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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巨門坍塌後的第七日,考古隊殘存的三人跟著羅盤指引摸到殉葬坑核心。張九霄的墨鬥線纏滿鎮魂銅錢,王乾背包裏的碳測儀屏幕已碎成蛛網。“磁場強度超量程...”他話音未落,前方黑暗突然被幽藍火光撕開——九重玉階托著三十六具青銅編鍾,鍾體饕餮紋的眼窩裏跳動著磷火。


    “別碰台階!”張九霄甩出探陰爪鉤回半塊陶片。陶片落階的瞬間,最高處的“黃鍾”突然自鳴。聲波如實質的墨環蕩開,玉階縫隙滲出粘稠黑血。美國專家湯姆森驚恐地指向血泊:“上帝啊...那是我祖父的懷表!”


    黑血中浮沉著二戰時期的軍牌、越戰打火機、甚至王乾失蹤妻子的銀鐲。編鍾第二聲嗡鳴響起時,血泊裏猛地伸出無數潰爛手臂,戴著手表的白骨攥住湯姆森腳踝。“是陰兵借道!”張九霄的桃木劍劈在骨手上火星四濺,“它們在抓替身穿越時空!”


    “鐺——!”


    第三聲鍾鳴炸裂。玉階轟然沉降,血泊暴漲成湖。穿著各時代軍裝的腐屍踏浪而出,鏽蝕的刺刀捅向活人。王乾的工兵鏟砍斷清朝兵俑脖頸,斷口卻噴出湯姆森的血——那兵俑脖頸掛著同樣的軍牌。


    “因果鏈反噬!所有攻擊都落在自己人身上!”張九霄咳著血掏出最後一張紫霄雷符。符紙剛燃起藍焰,編鍾突然齊震。聲波凝成青銅巨矛貫穿符火,矛尖倒映出他童年溺亡的弟弟麵孔。“不...”他僵在原地,看著骨矛刺向自己眉心。


    “哐當!”


    半袋黃米砸在“大呂”鍾上。李長生蹲在編鍾架旁,從麻袋破洞漏出的米粒正簌簌掉進鍾體。“晦氣,新磨的麵粉袋也招蟲。”他嘀咕著掏出一把鏽剪刀,試圖剪開纏住袋口的草繩。剪刀開合聲“哢嚓”響起時,刺向張九霄的青銅矛陡然調轉,捅穿了衝鋒的二戰陰兵。


    腐屍群突然陷入混亂。清朝兵俑的辮子纏住越戰美軍的槍管,十字軍劍士的鎧甲卡進羅馬盾牌。李長生煩躁地拽斷草繩:“破繩子還挺韌。”斷裂的草繩落進血湖,湖麵霎時浮起無數糾纏的水草,將陰兵戰馬絆得人仰馬翻。


    “音律!他在用剪刀聲幹擾編鍾頻率!”王乾嘶喊著撲向鍾架。可當他觸及冰涼的青銅時,整條右臂瞬間爬滿屍斑。編鍾表麵的饕餮紋活了,獠牙咬住他手腕吮吸生機。湯姆森掄起洛陽鏟猛砸鍾體,鏟頭卻穿過青銅虛影——那編鍾不知何時已化作半透明狀。


    “滋啦——”


    滾燙的菜油潑在“蕤賓”鍾上。李長生正把油葫蘆係回腰間:“繩結老打滑。”油滴順著饕餮紋的眼窩滲入,磷火猛然暴漲。所有陰兵突然僵直,胸腔內傳出機括咬合的“哢噠”聲。張九霄的羅盤“啪”地裂開,指針紮進王乾手臂的屍斑裏。


    屍斑如活物般蠕動起來,在王乾皮膚上拚出鍾鼎文——“以血飼鍾,萬世為奴”。湯姆森驚覺自己手背浮現同樣文字,而血湖正沸騰著漫上玉階。九具小編鍾脫離鍾架懸浮半空,鍾口對準三人開始旋轉,吸力扯得他們骨骼作響。


    “吵得腦仁疼。”李長生捂耳彎腰,背簍裏新買的鐵鍋“哐啷”落地。鍋沿磕中玉階的瞬間,旋轉的編鍾突然失衡相撞。“當啷!”一口鍾摔進血湖,湖麵立刻凝結出冰紋。陰兵們驚恐地抓撓喉嚨——他們潰爛的皮肉裏正鑽出青銅音簧。


    “快看鍾槌!”張九霄指向鍾架頂端。原本空置的青銅鍾槌不知何時顯現,槌頭裹著層油紙包(裹著李長生剛買的鹵豬耳)。當最大那口“應鍾”開始蓄能發光時,鍾槌突然自動掄起,裹著油紙重重砸向鍾體。


    “咚!!!”


    聲浪化作青銅色海嘯。王乾臂上屍斑應聲剝落,露出底下跳動的青銅齒輪。湯姆森軍牌裏滲出黑血,凝成小錘瘋狂敲擊他肋骨。而張九霄的桃木劍寸寸斷裂,每截斷木都發出不同的鍾鳴。血湖冰麵轟然炸裂,陰兵們在音波中熔化成青銅汁液。


    “總算開了。”李長生用剪刀撬開粘住的油紙包。鹵汁滴在玉階上,滋滋作響地蝕穿台階。整座編鍾台開始傾斜,三十六口鍾墜向裂開的深淵。王乾眼睜睜看著最大那口鍾擦過身側,鍾體內壁赫然刻滿考古隊員的名字——包括他們三人。


    最後一刻,李長生俯身撿滾落的鹵花生。背簍裏掉出個撥浪鼓,鼓柄“恰巧”卡進下墜的“黃鍾”音孔。毀滅性的終曲之音被堵成悶屁,鼓麵震出漣漪定住崩塌的時空。三人被氣浪掀飛時,看見老人站在深淵邊緣咬花生嘟囔:“鹽炒過了。”


    青石村當夜,貨郎數著賣鹵味的銅錢直嘀咕:“奇了,包豬耳的油紙咋少一張?”村口磨盤旁,新買的鐵鍋底黏著半片青銅簧片,螞蟻正銜著簧片往裂縫裏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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