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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陽熔金,潑灑在青石村外連綿的田野上。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秸稈,在幹燥的秋風裏翻湧起一片片金浪,發出沙沙的、令人心安的豐收絮語。空氣裏彌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穀物馨香,混合著泥土被陽光烘烤後的幹爽氣息,吸一口,肺腑間都充盈著富足的暖意。打穀場就設在村東頭最開闊的平地上,此刻人聲鼎沸,熱火朝天。


    “嘿喲——加把勁嘞!”


    “王二,你那捆紮緊點!別半路散了!”


    “張嫂子,茶水擱這邊石磨上!”


    粗獷的號子聲、漢子們爽朗的吆喝、婦人清脆的應答、還有連枷拍打稻穗的“劈啪”脆響、石碌碾過穀粒的“咕嚕”滾動聲、揚穀時秕糠被風吹走的“沙沙”聲……無數聲響交織在一起,奏響了鄉村秋收最飽滿、最歡騰的樂章。汗水順著漢子們古銅色的脊背滾落,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滴落在幹燥的泥地上,瞬間被饑渴的大地吸走,隻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婦人們挽著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靈巧地捆紮著脫粒後的稻草,堆砌成一座座越來越高的、金字塔般的穀垛。孩子們在穀垛間追逐嬉鬧,抓起一把把金黃的穀粒互相拋灑,笑聲像銀鈴般在田野間回蕩。


    李長生也在這片喧囂的豐收圖景中。他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褂子,褲腳高高卷起,赤著雙腳,混在幾個老夥計中間,正用一把豁了口的舊鐮刀,不緊不慢地割著田埂邊最後幾壟晚熟的稻子。他的動作看似遲緩,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鐮刀每一次揮出,都恰好卡在稻稈最脆弱的節點,輕輕一拉,一捆稻子便服帖地倒伏在他腳邊。他割得很專注,仿佛周圍鼎沸的人聲、飛揚的塵土都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隻有偶爾直起腰,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一把臉上的汗水時,那雙渾濁的眼睛才會短暫地掃過遠處堆砌如山的穀垛,目光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


    **他割稻的動作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幹燥的秋風拂過田野,帶來遠處穀場上的喧囂,也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氣。**


    那氣味極其微弱,混雜在濃鬱的穀物香氣和汗味塵土味之中,如同一條滑膩冰冷的毒蛇,悄然遊過豐收的暖意。它並非來自某個具體的方位,更像是從那些堆積如山的、金燦燦的穀垛深處,隨著稻草被擠壓、摩擦,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初聞之下,帶著一絲熟透瓜果腐爛前的膩甜,細品卻又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腥鏽味。這氣味鑽進鼻腔,並不濃烈到刺鼻,卻像一根冰冷的針,悄然刺破了豐收的喜悅氛圍,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不安。


    李長生微微蹙了蹙眉,鼻翼不易察覺地翕動了一下。他放下鐮刀,目光投向打穀場中央那幾座最高大的穀垛。其中一座,是村民王二帶著幾個壯勞力剛剛堆砌好的,足有兩丈多高,底部寬大穩固,頂部收束成尖,在秋陽下閃爍著耀眼的金色。此刻,王二正叉著腰,抹著汗,一臉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瞧瞧!長生爺,咱這垛子堆得咋樣?夠不夠氣派?保管老鼠都鑽不進!”王二嗓門洪亮,帶著豐收的亢奮。


    李長生沒有立刻回答。他渾濁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掃過那座巨大的穀垛。在常人眼中,那不過是金燦燦、密實實的稻草堆。但在他眼中,那穀垛表麵的金黃之下,似乎隱隱透出一種極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油潤光澤**。仿佛那不是幹燥的稻草,而是被某種粘稠的汁液從內部微微浸潤過。尤其是在穀垛向陽麵的背陰處,幾處稻草的縫隙間,那油潤感似乎更明顯些,甚至……隱隱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暗綠**。


    “王二,”李長生開口,聲音依舊溫吞沙啞,帶著勞作後的疲憊,“這垛子…堆得太實了。秋燥,當心捂出火氣。”他指了指穀垛,“留點空兒透透氣。”


    “嗨!長生爺您老就是太小心!”王二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這日頭毒的,稻草幹得能點著!捂啥火氣?咱就圖個堆得結實,省得被風吹散了!”他拍了拍身邊一個幫忙捆草的後生,“愣著幹啥?接著往上垛!堆滿它!”


    那後生應了一聲,抱起一大捆剛脫粒完、還帶著餘溫的稻草,奮力向上拋去。草捆砸在穀垛頂部,發出沉悶的“噗”聲,激起一陣細微的金色塵埃。就在草捆落下的瞬間,李長生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他清晰地看到,在草捆與穀垛接觸的那一小片區域,幾根被壓在最底層的稻草根部,極其短暫地、如同被擠壓的膿包般,**滲出了一滴粘稠的、色澤暗沉的液體!**


    那液體粘稠得如同熬化的糖漿,色澤卻是一種極其不祥的暗紅近黑,在金色的稻草襯托下,像是一滴凝固的汙血。它剛一滲出,就被上方新壓下來的幹燥稻草迅速吸收、覆蓋,隻在瞬息間留下一點幾乎無法辨別的、微小的深色濕痕,隨即消失不見。空氣中那股甜腥的氣息,似乎也隨著這滴液體的滲出而變得濃鬱了一瞬,隨即又被更濃烈的穀物香氣衝淡。


    一股更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如同被打翻的蜜罐混合著腐爛內髒的味道,猛地從穀垛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壓過了豐收的穀物香!


    “什麽東西?!”離穀垛最近的王二首當其衝,被這突如其來的惡臭熏得一個趔趄,捂著鼻子連連後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嘔…好臭!”


    “哪來的味兒?像…像死老鼠爛透了!”


    “快看!穀垛…穀垛在動!”


    驚恐的尖叫瞬間撕裂了豐收的歡騰!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地聚焦在那座巨大的穀垛上。


    隻見那座原本穩固如山的金黃草垛,此刻竟像一顆巨大的、正在腐爛的心髒般,開始**蠕動**!不是整體的搖晃,而是從內部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波浪式起伏**!仿佛有無數條巨大的、無形的蛆蟲在稻草深處瘋狂地鑽拱、扭動!穀垛表麵的稻草被頂得簌簌抖動、移位、塌陷,又迅速被內部的湧動填補、拱起。伴隨著這詭異的蠕動,一股股粘稠的、暗紅近黑的腥臭汁液,如同腐敗的膿血,從穀垛的縫隙間、底部被擠壓處,“汩汩”地滲湧出來,迅速浸染了下方幹燥的土地,形成一灘灘散發著惡臭的汙跡!


    “跑啊!”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破音尖叫。


    打穀場瞬間炸開了鍋!剛才還沉浸在豐收喜悅中的村民,此刻如同炸了窩的馬蜂,哭喊著、推搡著,丟下手中的農具、連枷、簸箕,沒命地向遠離穀垛的方向奔逃。孩童的哭嚎、婦人的尖叫、漢子們驚恐的怒吼混雜在一起,場麵一片混亂。


    “我的穀子!我的穀子啊!”王二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堆砌、轉眼間變得如同巨大腐屍般的穀垛,又驚又怒,竟一時忘了恐懼,抄起旁邊一把揚穀的木鍁就要衝上去拚命,“老子跟你拚了!”


    “王二!回來!”幾個還算鎮定的老農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就在這時,穀垛的蠕動達到了頂峰!


    “噗嗤!噗嗤!噗嗤!”


    數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皮革被撕裂的悶響接連從穀垛內部傳出!緊接著,十幾根粗如兒臂、色澤暗綠、表麵布滿詭異螺旋狀凸起和細小倒刺的**藤蔓**,猛地刺破了穀垛的金黃外殼,如同毒蛇般昂首探出!


    這些藤蔓絕非自然界的植物!它們通體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暗綠色澤,毫無生機,藤皮粗糙如同風幹的鱷魚皮,上麵布滿扭曲的、仿佛痛苦人臉的深色紋路。藤身並非筆直,而是如同被強行扭曲的脊椎骨,呈現出一種令人不適的螺旋狀。最恐怖的是藤蔓尖端,並非葉片或花苞,而是分裂成數條更細、如同章魚觸手般的**分叉**!每一條分叉末端都裂開一道口子,露出裏麵密密麻麻、如同針尖般閃爍著幽綠寒芒的細碎利齒!這些分叉觸手在空中瘋狂地扭動、探索,發出“嘶嘶”的破空聲,貪婪地捕捉著空氣中彌漫的恐懼氣息和…**鮮活的生命血氣**!


    “妖…妖怪啊!”王二這下徹底嚇破了膽,木鍁脫手掉落,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褲襠瞬間濕了一片。


    一根離他最近的藤蔓似乎感應到了他強烈的恐懼和血氣,頂端那數條分叉觸手猛地一滯,隨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地轉向了癱軟在地的王二!觸手末端的裂口張開到極致,露出裏麵幽深的、仿佛通往地獄的孔洞和森森利齒,帶著一股刺鼻的腥風,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王二的脖頸、胸膛猛噬而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道暗綠的殘影!


    王二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全身,他甚至能看清那藤蔓尖端利齒上掛著的、粘稠的暗紅色涎液!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嗚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佝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王二身前。是李長生!他不知何時已穿過混亂奔逃的人群,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穀垛與王二之間。他的動作看似並不快,甚至有些蹣跚,卻恰好擋在了那致命藤蔓的攻擊路徑上。


    麵對那噬人的妖藤,李長生臉上沒有絲毫驚恐,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渾濁的眼中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眼前撲來的不是擇人而噬的妖物,而是一條擋路的枯枝。他甚至連腰間的柴刀都沒拔。


    他隻是微微側身,左手似乎下意識地往腰間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他那杆從不離身的黃銅煙袋鍋子。煙鍋頭不大,被經年的煙油熏得烏黑發亮,此刻裏麵還殘留著些許未燃盡的煙絲灰燼。


    就在那數條分叉觸手帶著腥風即將噬咬到李長生身體的瞬間!


    他那雙布滿老繭、沾著泥土和稻草屑的手,做出了一個極其隨意、甚至顯得有些笨拙的動作——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腳,又像是煙癮犯了急著掏火,身體猛地一個趔趄,握著煙袋杆的右手順勢向前一甩!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石子落地的脆響。


    那黃銅煙鍋頭裏殘存的一點暗紅火星和滾燙的煙灰,被他這“失手”一甩,竟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無比地、天女散花似的,**潑灑**在了那根撲在最前麵、噬向王二脖頸的妖藤分叉觸手上!


    “嗤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按在了浸滿油脂的生肉上!


    一陣令人頭皮炸裂、靈魂戰栗的、非人非獸的淒厲慘嚎,陡然從那暗綠色的妖藤內部爆發出來!那聲音尖銳、扭曲、充滿了無法想象的痛苦和怨毒,瞬間壓過了打穀場上所有的哭喊尖叫!


    被火星煙灰潑中的那條分叉觸手,如同被強酸腐蝕般,接觸點瞬間冒起一股濃烈的、帶著焦糊肉味和草木腐敗氣息的刺鼻青煙!暗綠色的藤皮在高溫和某種奇異能量的灼燒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碳化、萎縮!藤蔓內部那粘稠腥臭的汁液仿佛被點燃,發出“滋滋”的爆響,從破口處瘋狂噴濺出來!那些細密的、閃著幽綠寒芒的利齒,在火星的灼燒下紛紛卷曲、崩斷、化為飛灰!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整根藤蔓如同被踩中了七寸的毒蛇,猛地抽搐、痙攣、瘋狂地甩動!它本能地想要縮回穀垛深處,那劇烈的動作反而將火星和燃燒的煙灰甩向了旁邊幾條同樣探出的藤蔓!


    “嗤啦!嗤啦!嗤啦!”


    連鎖反應瞬間爆發!火星如同落入滾油的水滴,在接觸到妖藤粘稠汁液的瞬間,爆發出更猛烈的燃燒!淒厲的慘嚎由單聲變成了多重奏,數條被火星濺到的妖藤同時瘋狂扭動、抽搐!它們頂端的觸手在火焰中痛苦地卷曲、焦化,噴濺出的不再是汁液,而是帶著點點火星的粘稠黑煙!


    整個巨大的穀垛,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內部猛地爆發出一陣沉悶而劇烈的轟鳴!那波浪般的蠕動瞬間變成了瘋狂的痙攣和膨脹!更多的暗綠色藤蔓帶著燃燒的火焰,如同垂死掙紮的巨蟒,從穀垛各處破體而出,瘋狂地扭動、拍打,試圖撲滅身上那如跗骨之蛆的詭異火焰。一股股更加濃烈、混雜著焦糊與惡臭的黑煙,如同狼煙般滾滾升起,遮蔽了小半個打穀場的天空!


    混亂奔逃的村民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紛紛停下腳步,驚恐萬狀地回頭望著那座如同地獄入口般燃燒、扭曲、發出非人慘嚎的巨大穀垛。


    “火…火神爺顯靈了?”


    “是長生爺…長生爺甩的煙灰…”


    “妖藤…妖藤燒起來了!”


    癱坐在地的王二,褲襠濕透,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他離得最近,看得也最真切。那火星…那煙灰…就是李長生煙袋鍋裏那點不起眼的殘餘!他親眼看著那點微弱的火星,如同天罰之火,落在妖藤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焰!那妖藤淒厲的慘嚎,如同厲鬼索命,至今還在他耳邊回蕩,震得他神魂欲裂。他看向擋在自己身前那個佝偂、單薄的背影,眼神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恐懼。


    李長生對身後的混亂和那如同煉獄般的景象似乎毫無所覺。他甚至連頭都沒回。他隻是皺著眉,帶著點心疼和無奈的表情,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煙鍋,又用粗糙的指腹在煙鍋壁上使勁蹭了蹭,似乎想確認裏麵真的連一點火星都沒剩下了。然後,他慢悠悠地從腰間一個髒兮兮的舊布袋裏,摸出一小撮揉碎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旱煙絲,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撚起,一點一點地填進那猶自帶著餘溫的黃銅煙鍋裏。他的動作專注而仔細,仿佛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此。


    穀垛的燃燒愈發猛烈。暗綠色的藤蔓在火焰中扭曲、碳化、斷裂,發出劈啪的爆響。那淒厲的慘嚎聲漸漸低弱下去,最終被火焰的咆哮徹底吞噬。濃煙滾滾,帶著刺鼻的焦臭,直衝雲霄。金色的稻草化為飛灰,連同那寄生的妖藤一起,在秋日的晴空下,上演著一場盛大而詭異的淨化之舞。


    當最後一點火焰熄滅,最後一絲黑煙飄散時,原本高聳如山的穀垛已經化為一片焦黑的灰燼廢墟,隻剩下一個巨大而醜陋的、散發著惡臭的輪廓。廢墟中央,隱約可見一些未燃盡的、扭曲蜷縮的暗綠色藤蔓殘骸,如同大地流出的膿瘡。


    村民們驚魂未定,遠遠地圍著那片焦黑的廢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上交織著恐懼、慶幸和後怕。幾個膽大的青壯,在王二語無倫次的描述和眾人的慫恿下,戰戰兢兢地拿著鋤頭鐵鍬,準備上前清理那片不詳的灰燼。


    李長生已經填好了煙絲。他慢吞吞地摸出火石火鐮,不緊不慢地打著火。“嚓…嚓…”火星濺落在幹燥的火絨上,冒起一縷青煙。他湊近,深深地吸了一口,點燃了煙鍋裏的新煙絲。辛辣醇厚的煙霧升騰而起,模糊了他溝壑縱橫的臉龐。


    他眯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旱煙,滿足地吐出一口長長的、帶著濃烈煙草氣息的煙圈。那煙圈在秋日的陽光下緩緩擴散、變形,最終消散在帶著焦糊味的空氣裏。他的目光,卻並未落在眼前那片妖藤的焦屍上,而是越過打穀場,越過金黃的田野,遙遙地投向村後那座在秋陽下顯得格外蒼茫、雲霧繚繞的大山深處。渾濁的眼底,一絲比那燒焦的妖藤更加幽深、更加冰冷的寒意,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


    他叼著煙杆,扛起那把豁口的舊鐮刀,赤著沾滿灰燼的腳,轉身,蹣跚地走向自家小院的方向,將那片狼藉的廢墟和驚魂未定的村民,都留在了身後喧囂的秋風裏。隻有那黃銅煙鍋深處,一點新點燃的暗紅星火,在煙絲的包裹下,無聲地明滅著,散發出淡淡的暖意,以及一絲若有若無、被煙油和高溫徹底禁錮、再也無法掙脫的……**妖異碧綠寒芒**。那點寒芒,仿佛來自萬載冰川的最深處,與村後某座山峰的脈動,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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