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龍澗的墨色巨浪翻湧如沸,萬煞焚心域的凶戾氣息如同無形的瘟疫,順著紊亂的地脈和水元,悄然彌散。這汙穢凶煞之力,對於尋常生靈是銷魂蝕骨的劇毒,但對於某些生於陰暗、長於汙濁的存在,卻是大補的資糧,是喚醒蟄伏之物的號角。


    **青石村,張寡婦家。**


    夜已深,破敗的茅屋裏隻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燈焰昏黃跳躍,在土牆上投下巨大搖晃的陰影。張寡婦蜷縮在冰冷的炕上,裹緊了打滿補丁的薄被,身體卻篩糠般抖個不停。白天趙四詭異斷腿、血跡莫名消失的景象,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著她的神魂。更讓她恐懼的是,下午去給李老爹送饃饃回來,路過村後那片亂葬崗時,似乎被什麽東西叮了一下腳踝。起初隻是微麻,此刻那麻癢已化作鑽心的刺痛,順著小腿筋脈向上蔓延,皮膚下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活物在蠕動、啃噬!她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冷汗浸透了單衣,恐懼和劇痛折磨得她神誌昏沉。昏黃的燈光下,她無意間瞥見自己挽起的褲腳——裸露的小腿上,皮膚下清晰地凸起幾道細長的、如同蚯蚓般的青黑色紋路,正緩緩向上蜿蜒!那紋路微微搏動,散發著陰冷邪惡的氣息。


    “嗬…嗬…” 張寡婦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嗬嗬聲,想喊,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她掙紮著想去夠炕沿那盞油燈,仿佛那微弱的光明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粗糙的陶製燈座時,小腿上那幾條青黑“蚯蚓”猛地一脹!噗!皮膚被撐開幾個細小的破口,數條細如發絲、通體漆黑、頭部長著猙獰口器的怪蟲鑽了出來,如同離弦之箭,帶著細微卻刺耳的嘶鳴,朝著近在咫尺的昏黃燈焰電射而去!它們被那蘊含著一絲汙濁煞氣的燈焰吸引,那是喚醒它們、滋養它們的美味!


    **南疆十萬大山,“千蠱洞”廢墟深處。**


    毒姥姥蜷縮在破碎蟲巢的陰影裏,斷裂的骨頭在殘餘本命蠱的蠕動下勉強接續,焦黑的皮膚下新生的肉芽緩慢而痛苦地滋生。她渾濁的老眼半睜半閉,枯瘦的手指捏著一枚由慘綠色粘液凝固成的奇異符印,符印中心,一點微弱的、幾乎不可見的黑芒正在緩慢跳動、壯大。這正是她以秘法催動、寄生在張寡婦體內的“噬髓陰線蠱”母蟲感應!此蠱以生靈恐懼絕望為食,以汙穢凶煞為引,一旦徹底成熟爆發,不僅能將宿主吸成空殼,其臨死前爆發的怨毒煞氣,更是煉製“萬毒陰雷”的絕佳核心!她雖重傷,卻依舊不忘借沉龍澗逸散的凶煞和青石村那個小寡婦的恐懼,布下這陰毒的後手。“老怪物…你護得了那小崽子…還能護住村裏每一個螻蟻不成?待這陰雷煉成…” 毒姥姥幹癟的嘴角扯出一個怨毒而期待的弧度。


    **中州,聽雨樓,“蠱情司”密室。**


    幽暗的密室內,牆壁上鑲嵌著數以千計鴿卵大小、材質各異的水晶球,每一個水晶球內都封印著一隻形態猙獰、氣息各異的蠱蟲本體或投影。這些是聽雨樓耗費巨大代價,監控或收買的遍布萬古大陸的蠱道高手與其本命蠱的聯係節點。密室中央,一名身著墨綠長袍、麵如枯樹皮的老者(蠱情司主“蟲叟”)正閉目盤坐,周身散發著陰冷晦澀的波動,與牆壁上數千水晶球維係著微妙的聯係。突然,他麵前懸浮的一麵由無數細小蠱蟲虛影構成的“萬蠱靈盤”上,代表南疆千蠱洞方向的一個區域,猛地亮起一點急速膨脹的黑芒!黑芒中,數條細線般的投影正瘋狂撲向一點昏黃的光點!“噬髓陰線蠱?!毒老婆子還沒死透?竟敢在青石禁域邊緣催蠱?!” 蟲叟枯樹皮般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容,隨即化作狂喜,“好!好機會!若能借此蠱爆發瞬間捕捉到那老怪物出手的法則波動…” 他枯爪般的手指急速掐訣,萬蠱靈盤光芒大放,所有監控蠱蟲的感知被強行調動,如同無形的天羅地網,聚焦向那點昏黃光點與黑芒即將碰撞之處!整個聽雨樓龐大的情報分析陣法被瞬間激活,無數符文在密室地板和天花板上亮起,準備記錄、解析那必將驚天動地的碰撞!


    **西海蜃樓仙市,“瘟神坊”。**


    這是一家專門交易蠱毒、瘟疫源乃至詛咒物品的陰暗店鋪。店主是一個渾身裹在散發著腐敗甜香的斑斕布帛中、隻露出一雙渾濁黃眼的怪人,自稱“瘟癀道人”。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個不斷搏動的、用墨綠色符紙封印的瓦罐遞給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裏的客人。罐子裏,是數百隻處於休眠狀態的“噬髓陰線蠱”子體。“…貨真價實,南疆千蠱洞的遺澤,借沉龍澗煞氣滋養過,凶得很!隻要母蠱引爆,這些小家夥瞬間就能吸幹一個凡人村落…” 瘟癀道人聲音沙啞,帶著蠱惑。黑袍客人沉默地接過瓦罐,正要支付靈石——整個瘟神坊內,所有盛放蠱蟲的器皿、籠子、符罐,毫無征兆地同時劇烈震動起來!嗡嗡的振翅聲、尖銳的嘶鳴聲、甲殼摩擦聲瞬間充斥狹小的空間!牆壁上掛著的風幹毒蟲標本簌簌掉落,櫃台裏封印的瘟疫孢子瓶出現細密裂紋!那些沉睡的、被封印的、乃至被製成標本的蠱蟲,仿佛受到了某種源自血脈本源的、無法抗拒的致命吸引,齊齊轉向東方!瘟癀道人渾濁的黃眼瞬間瞪大,充滿了極致的驚駭:“萬…萬蠱朝宗?!不…是死劫召喚!東荒…是東荒那個方向!快!封印!加固封印!” 他嘶聲尖叫,手忙腳亂地掐訣拍向躁動的蠱蟲容器。黑袍客人更是駭然後退,死死抱住懷中的瓦罐,那瓦罐的震動最為劇烈,墨綠符紙上的朱砂符文明滅欲碎!


    **青石村,張寡婦家。**


    那幾條漆黑猙獰的噬髓陰線蠱,細長的身軀在空中拉出幾道殘影,口器張開,露出針管般的吸吻,貪婪地撲向那跳躍的、散發著微弱熱力和一絲它們渴望的汙濁煞氣的昏黃燈焰!燈焰的火苗被它們帶起的陰風壓得猛地一矮,幾乎熄滅!張寡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李長生的小院裏。


    他不知何時已睡醒,正披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外衫,坐在堂屋那張吱呀作響的舊木桌旁。桌上,也點著一盞油燈。燈盞是粗糙的青陶,燈油是村裏榨的廉價菜籽油,帶著一股子土腥氣。燈芯是用燈芯草搓成的,有些粗細不均,燃得並不旺,燈焰隻有黃豆大小,昏黃暗淡,燈芯頂端積了一小段焦黑的燈花,隨著火焰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李長生剛給自己倒了碗涼白開,正端起來要喝,渾濁的老眼隨意瞥了一眼桌上那盞油燈。燈花積得有點大了,光線更暗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那布滿老繭、沾著泥土和草屑的粗糙指頭,朝著燈芯頂端那點焦黑的燈花,輕輕一彈。


    動作隨意,自然,就像拂去衣袖上的一點灰塵。


    “啪。”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脆響。


    那點焦黑的燈花,被他的指尖彈飛出去,落在積著薄灰的桌麵上,濺起幾點微不可查的火星,瞬間熄滅。


    燈芯頂端,露出了新鮮的草莖斷麵,昏黃的火焰似乎因此而明亮、穩定了那麽一絲絲。


    這個在青石村千萬個夜晚裏重複了千萬遍的、平凡到極致的動作——**剔燈花**。


    就在李長生指尖彈飛那點燈花的瞬間!


    因果的弦,被撥動了!一股無法形容、無法觀測、卻真實不虛的“律”被觸發!這“律”並非李長生有意施展的神通,而是他自身那亙古長存、早已與宇宙本源交織的“存在”狀態,對這方天地間一切試圖以陰暗、詛咒、汙穢、蠱毒等形式“指向”他、或靠近他所在之地的“因”,所引發的必然“果”報!是更高維度的、不講道理的因果律反噬!如同水往低處流,火向空中燃,是宇宙運行最底層的鐵則!


    **張寡婦家:**


    那幾條距離昏黃燈焰隻差毫厘、口器幾乎要刺入火焰的噬髓陰線蠱,細長的身軀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來自九幽最深處的極寒瞬間凍結!緊接著——


    噗!噗!噗!噗!


    沒有火光,沒有爆炸!它們漆黑堅韌、足以咬穿精鐵的蟲軀,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焚化爐,從內而外,瞬間碳化、崩解!連一絲青煙、一點灰燼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張寡婦小腿上那幾條蜿蜒的青黑紋路,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融褪去,隻留下幾道淡淡的紅痕。那鑽心的劇痛和蝕骨的麻癢,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她茫然地睜開眼,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小腿,又看看炕沿那盞似乎明亮了些許的油燈,仿佛剛才那恐怖的景象隻是一場噩夢。隻有那殘留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提醒著她那並非虛幻。她猛地蜷縮起來,死死抱住自己,無聲地顫抖,淚水終於決堤。


    **千蠱洞廢墟:**


    毒姥姥枯瘦手指間捏著的那枚慘綠色粘液符印,中心那點急速跳動的黑芒,在膨脹到極致、即將爆發出怨毒煞氣的刹那——


    符印本身,連同毒姥姥捏著符印的那兩根手指,毫無征兆地,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飛灰!


    不是燃燒,不是腐蝕,而是最徹底的**物質湮滅**!


    “啊——!!” 毒姥姥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看著自己瞬間消失的兩根手指和空空如也的掌心,眼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無法理解的恐懼!更可怕的是,那符印是她以本命精血和殘存魂力所係!符印湮滅的反噬如同最惡毒的詛咒,順著無形的聯係,狠狠轟入她本就油盡燈枯的神魂和殘破的肉身!


    轟!


    她焦黑的身體如同一個被吹脹的氣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亮白色裂痕!裂痕中,沒有鮮血,隻有純淨到令人心悸的白光迸射而出!那是她體內殘餘的所有蠱毒、陰煞、本命元氣的湮滅之光!


    “不…燈…燈花…” 在意識徹底湮滅的最後一瞬,毒姥姥渾濁的老眼似乎看到了虛空中一閃而逝的景象:一盞粗糙的青陶油燈,一根燈芯草,一隻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彈飛了一點焦黑的燈花…這個荒誕而恐怖的畫麵,成了她意識裏最後的烙印。隨即,白光徹底吞噬了她。千蠱洞廢墟深處,隻留下一片被高溫瞬間琉璃化的地麵,和一個模糊的人形印記,再無半點毒姥姥存在過的痕跡。


    **聽雨樓,蠱情司密室:**


    蟲叟麵前的萬蠱靈盤上,那點代表噬髓陰線蠱撲向燈焰的黑芒,在即將與昏黃光點碰撞的瞬間,不是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憑空抹去一般,徹底消失了!緊接著——


    嘭!嘭!嘭!嘭…!


    牆壁上,數千顆監控著萬古大陸各處蠱道高手的水晶球,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同時砸中,齊齊爆裂!


    每一顆水晶球的爆裂,都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充滿極致痛苦的意念尖嘯,跨越空間,瞬間刺入蟲叟的神魂!那是那些蠱道高手本命蠱被瞬間湮滅、自身遭受致命反噬時發出的最後哀嚎!數千道臨死前的怨毒、恐懼、絕望的意念洪流,如同滅世海嘯,狠狠衝進蟲叟毫無防備的識海!


    “呃啊啊啊——!!” 蟲叟枯樹皮般的臉瞬間扭曲成非人的模樣,七竅中噴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合著神魂碎片的慘綠色光霧!他盤坐的身體猛地挺直,如同被無形的繩索勒住脖頸,發出“咯咯”的怪響!密室地板上亮起的龐大分析陣法符文,如同接觸不良的燈帶,瘋狂閃爍了幾下,隨即“劈啪”炸開無數電火花,整個陣法瞬間過載崩潰!


    蟲叟的身體僵直了幾息,眼中的神采徹底熄滅,“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氣息全無。枯槁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風化,最後化為一小堆散發著惡臭的墨綠色灰燼。密室內,隻剩下數千水晶球爆裂後殘留的碎渣,和空氣中彌漫的、令人作嘔的蠱蟲屍體燒焦般的糊味。聽雨樓最隱秘、最重要的蠱情司,連同其掌控的龐大蠱道情報網絡,在這因果律的無差別抹殺下,瞬間化為烏有。


    **西海蜃樓仙市,瘟神坊:**


    當那因果律的漣漪掃過,瘟癀道人正手忙腳亂掐訣加固封印。然而,他所有的法訣在觸碰到那些躁動容器的瞬間,如同泥牛入海,毫無作用!緊接著——


    噗!噗!噗!噗…!


    瘟神坊內,所有盛放活體蠱蟲的器皿——瓦罐、玉瓶、蟲籠、符匣——內部封印的蠱蟲,無論品種、無論強弱、無論狀態,在同一刹那,盡數化為飛灰!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捏爆!連帶著承載它們的容器,也如同經曆了千萬年的風化,無聲無息地碎裂、坍塌,化為一捧捧灰白的塵埃!


    那黑袍客人懷中的瓦罐最為劇烈!罐體連同內部數百隻休眠的噬髓陰線蠱子體,瞬間化為齏粉!墨綠色的粉塵混合著罐體灰白的塵埃,劈頭蓋臉噴了黑袍客人一身!


    “嗬…嗬…” 瘟癀道人渾濁的黃眼凸出眼眶,死死盯著瞬間變得空蕩蕩、隻剩下滿地灰燼的店鋪,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他引以為傲的蠱蟲收藏…他賴以生存的根基…沒了!全沒了!連怎麽沒的都不知道!他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黃眼死死盯住那被噴了一臉灰的黑袍客人。黑袍客人也僵在原地,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無法理解的詭異災難驚呆了。


    “是…是你!是你的災星引來了…引來了…” 瘟癀道人狀若瘋魔,枯瘦的手指顫抖地指向黑袍客人,眼中充滿了遷怒的怨毒和絕望的瘋狂。


    “放屁!” 黑袍客人也被這無妄之災激怒,沙啞的聲音帶著驚怒,“明明是你這破店的…” 話音未落,瘟癀道人已經尖叫著撲了上來,枯爪上泛起淬毒的綠芒!黑袍客人本能地揮掌反擊!兩個被恐懼和憤怒衝昏頭腦的修士,在這滿地蠱灰的廢墟店鋪裏,如同市井潑皮般毫無章法地扭打在一起,毒霧、掌風、惡毒的詛咒在狹小的空間內肆虐…


    **九天之上,破邪號巡天寶船。**


    淩霄剛剛服下珍貴的丹藥,勉強壓製住天心傳音玉崩碎帶來的恐怖反噬,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艦橋內一片狼藉,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突然,負責監控異常能量波動的修士發出一聲變了調的驚呼:“大人!東荒青石禁域方向!檢測到…檢測到一股無法解析的‘法則湮滅’波動!層級…層級超過觀測上限!波及範圍…天啊!南疆、中州、西海…萬古大陸超過三成的蠱道關聯源…在同一瞬間…消失了!信號…徹底消失!不是死亡,是…是存在層麵的抹除!” 光幕上,代表著萬古大陸蠱道生命源和能量節點的密密麻麻光點,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瞬間黯淡、消失了一大片!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不規則的巨大空白區域!


    淩霄身體猛地一晃,扶住冰冷的艙壁才勉強站穩,他看著光幕上那片巨大的空白,感受著那雖然遙遠、卻依舊讓他神魂顫栗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冰冷抹殺意誌,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比沉龍澗的萬煞更讓他感到恐懼。他嘴唇哆嗦著,臉色由白轉青,最終化為一片死灰。他想起了毒姥姥的湮滅,想起了蟲叟的化灰,想起了聽雨樓蠱情司的崩潰…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那個老農…在自家油燈上,彈飛了一點燈花?!


    “傳…傳令…” 淩霄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深深的恐懼,“破邪號…退出東荒空域…不,退出整個東洲!返回雲庭…沒有聖地至尊親諭…永世…不得再靠近東荒…半步!” 他頹然癱坐在冰冷的玄玉座上,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隻剩下劫後餘生的冰冷和後怕。麵對這種不講道理、無法理解、動輒抹除一片存在的因果律殺伐,什麽聖地威嚴,什麽除魔衛道,都成了可笑的自欺欺人。那間點著油燈的破敗小院,在他心中,已然成了比歸墟更恐怖的宇宙禁區。


    青石村小院。


    李長生彈飛了燈花,看著重新明亮穩定了些的燈焰,滿意地點點頭。他端起粗陶碗,喝了一大口涼白開,清涼的水流滋潤了幹渴的喉嚨。他放下碗,渾濁的老眼隨意地掃過窗外沉沉的夜色。遠處沉龍澗方向的悶雷聲似乎徹底平息了,或許是打累了。夜風吹過棗樹,葉子沙沙作響。土狗阿黃在桌腳邊翻了個身,發出輕微的鼾聲。


    一切都平靜得如同過去的每一個夜晚。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那個剔燈花的動作,在萬古大陸的陰影層麵掀起了何等恐怖的腥風血雨,抹去了多少盤踞在陰暗角落的存在。


    “燈油好像又少了點…”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帶著點凡俗人家對柴米油鹽的計較,伸手將那盞青陶油燈往桌子裏麵挪了挪,免得被夜風吹熄。昏黃的燈光,將他佝僂的身影拉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隨著燈焰的跳動,微微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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