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飲血化妖骨,紫蘇根纏索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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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梆子剛敲過,趙四家的破木板門被撞得轟隆作響。


    “四哥!快開門!”獨眼黃三掄拳砸門,掌心黏著黑紅色泥垢——那是昨夜亂葬崗扒墳沾的紫蘇花汁。門內死寂如墓,隻傳出濕柴燃燒的劈啪聲,混著鐵器刮骨的“刺啦”怪響。


    黃三踹門而入時,濃烈的腐草味嗆得他連退三步。


    趙四背對門坐在灶前,右腿褲管空蕩垂地,斷骨處竟生出葡萄藤粗的紫紅根須,虯結盤繞成假肢模樣。那把浸過貨郎血的柴刀正在磨石上滑動,刃口每刮一次,刀身便多一道血槽,槽中似有嬰孩麵孔蠕動!


    “玄天宗的仙長們…”黃三哆嗦著掏出半塊焦黑令牌,“說找到秘寶就給您接骨……”


    柴刀陡然頓住。


    趙四脖頸發出枯木折斷般的“哢嚓”聲,頭顱竟一百八十度扭到背後!他左眼成了紫蘇花苞,右眼爬滿根須,喉結滾動擠出非人尖嘯:“寶——在——老——東——西——院——”


    灶台轟然炸裂!紫蘇根須從碎磚中暴長,如毒蟒纏向黃三。最後一瞥間,黃三看見趙四脊背裂開,森白脊椎上開滿妖花,花瓣間嵌著貨郎那隻完好的左眼……


    晨霧裹著血腥味漫過青石村時,李長生正用艾草熏雞籠。


    蘆花雞焦躁地啄著竹條,鳳冠傷口結的灶灰簌簌掉落,露出內裏嵌著的半顆琉璃珠——窺天目星核已與雞骨融為一體。阿黃突然衝向籬笆狂吠,柵欄外幾叢野草無風自動,草葉上凝著黃三逃命時甩落的紫蘇汁。


    “阿爺,井水泛紅!”阿草驚慌地拽他衣角。


    幽深井底,昨日吞噬玄天宗修士的紫蘇根須正瘋狂膨脹。骸骨被絞成碎渣,根須吸飽精血後脹如巨蟒,纏繞著鎮獄碑向上攀爬。碑麵惡鬼浮雕獠牙開合,噬心鬼母的咆哮在井壁撞出回音:“歿…仙…咒…”


    李長生拎起半桶潲水倒進井口。


    酸臭漿液淋在紫蘇根上,妖藤瞬間焦黑萎縮。水麵浮出趙四扭曲的倒影——他拖著根須假肢爬向村東,腰間柴刀滴落的黑血在土路烙出青煙。


    “要變天。”李長生望著雲層中掠過的三道劍光。那是觀星閣的追魂劍陣,正循著師弟歿仙咒反噬的軌跡撲來。


    集市日的人聲鼎沸掩不住暗流。


    張寡婦的幹菜攤前,趙四拄著樹棍挪來。他右腿紫蘇根須鑽破草鞋紮進土裏,所過之處留下細小血窪。幾個頑童追打嬉鬧撞上他後背,“噗嗤”一聲——根須刺破棉襖,綻放的紫蘇花苞裏竟嵌著貨郎的眼珠!


    “鬼啊!”人群炸開鍋。


    趙四喉間發出嗬嗬怪笑,柴刀劈向最近的麵攤老板!刀刃離脖頸三寸時,案板上砍骨刀突然飛旋而起,“當”地格住柴刀。火星四濺中,砍骨刀豁口迸出藍芒——此刀十年前剁過雷蛟,煞氣專克邪祟!


    麵攤老板連滾帶爬逃走。趙四獨眼轉向肉鋪,鋪前鐵鉤掛著半扇野豬——臀部的五道爪印正蒸騰灰霧。


    “歿…仙…”趙四嘶吼著揮刀。


    柴刀砍中豬臀爪印的刹那,整片集市地動山搖!灰霧凝成巨爪虛影當空拍下,觀星閣三名修士剛禦劍落地,便被爪風掃中胸口。為首青年道袍“刺啦”裂開,護心鏡上赫然浮現五道抓痕,與他懷中羅盤裂紋如出一轍。


    “歿仙煞現世!”青年咳血暴退,“結三才鎮魔……”


    話音未落,趙四腰間的玄天宗令牌突然發燙!紫蘇根須裹著令牌塞進他嘴裏,碑文“天”字烙在舌麵。趙四七竅噴出紫煙,柴刀如活蛇般紮向肉鋪後的鎮獄碑——那碑被李長生移來壓醃菜壇,此刻壇中千嬰石正瘋狂衝撞!


    柴刀斬中碑麵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


    刀身血槽裏的嬰靈麵孔齊聲尖笑,碑上惡鬼浮雕獠牙暴長。噬心鬼母的虛影掙脫束縛,直撲青年修士懷中的羅盤——那裏封存著觀星閣執事殞命時逸散的歿仙咒餘威!


    “哐啷!”


    醃菜壇炸成齏粉。千嬰噬魂石迸射而出,蜂窩孔洞噴出千百道血須纏向鬼母。邪石與凶魂撕咬的衝擊波掀翻半條街,唯有肉鋪鐵鉤上的野豬紋絲不動——臀間爪印灰霧已凝成實質鱗甲。


    李長生在混亂中拾起肉鋪遺落的剔骨刀。


    刀尖輕點地麵:“鬧夠了。”


    三個字如冰水潑進滾油。撕咬中的鬼母與邪石陡然僵住,趙四嘴裏的玄天令牌“噗”地化為飛灰。


    青年修士趁機掐訣,羅盤射出金光罩向鬼母:“鎮!”


    金光觸及鬼母虛影的刹那,她額間突然裂開豎瞳——瞳仁裏映出青年道袍內襯的補丁紋樣,與李長生肘部歿仙咒一模一樣!


    “觀星…賊子!”鬼母厲嘯著撲向青年。


    她竟調轉矛頭放棄邪石,血爪直掏青年心窩!原來三百年前正是觀星閣祖師用歿仙咒暗算,才將她封印在鎮獄碑下。


    柴刀插在鎮獄碑上嗡嗡震顫。


    刀柄纏繞的浸血麻繩寸寸斷裂,麻絲如活蟲般鑽進碑文裂縫。趙四癱在碑前,紫蘇根須正從他眼耳口鼻鑽出,在碑麵編織出“歿仙鎮獄”的血字。


    千嬰石趁機滾向阿草!


    蜂窩孔洞裂開獠牙巨口,腥風裹著吸力攫住小丫頭腳踝。阿黃縱身咬向邪石,卻被血須抽飛。


    “阿爺!”阿草懷裏的陶罐脫手砸向邪石。


    罐中黑水潑濺——那是李長生今晨涮醃菜壇的濁液,浸著歸墟鹽與鬼母怨氣。邪石遇水尖嚎,表麵孔洞湧出膿血。


    李長生手中剔骨刀脫手飛出。


    刀光如銀魚躍過集市,穿透鬼母後心釘在鎮獄碑頂!鬼母抓向青年的血爪陡然僵住,碑文“鎮獄”二字迸發金芒。金光順著刀身蔓延,鬼母在嘶吼中化作青煙縮回碑內。


    青年修士驚魂未定,忽見釘死鬼母的剔骨刀上,暗紅鏽斑正組成龍形符咒——三百年前剮龍台的**斬孽紋**!


    “噗嗤!”


    千嬰石被斬孽紋餘威掃中,蜂窩孔洞炸出黑血。血雨紛飛間,蘆花雞如箭離弦,鳳冠精準啄進邪石核心!“哢嚓”脆響中,窺天目星核從雞冠傷口射出光束,將邪石熔成赤紅鐵汁。


    鐵汁流淌處,趙四的紫蘇根肢轟然燃燒。火焰裏傳出貨郎的口哨聲,調子正是他死前所哼的《送魂謠》。


    暮色染紅鎮獄碑時,碑文已徹底變異。


    “歿仙鎮獄”四字由紫蘇根須與麻絲交纏而成,惡鬼浮雕獠牙間咬著半截柴刀。青年修士跪在碑前嘔血,懷中羅盤碎成銅渣——鬼母最後一爪雖被阻,歿仙咒卻已蝕穿他丹田。


    “仙長……”裏正顫抖著遞上破煞符。


    青年慘笑退開。他最後望向肉鋪,鐵鉤上的野豬不知何時消失了,唯留地麵積水中晃動著李長生的背影——老人肩頭趴著隻眼生重瞳的黑貓,貓爪正舔舐鱗甲狀灰霧。


    當夜,趙四家的廢墟鑽出新苗。


    嫩芽頂著焦骨生長,葉脈金絲遊走如斬孽紋。李長生移來半塊鎮獄碑壓住苗根,碑底裂縫裏滲出紫蘇汁,在月光下凝成觀星閣的星旋圖騰。


    千裏外觀星閣禁地,供奉三百年的祖師命牌“哢”地裂開。


    牌位淌下的血浸透《歿仙咒典》,書頁無風自動,最終停在繪有柴刀與黑貓的一頁——


    **“柴刀顫,聖威現;黑瞳開,歿仙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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