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卿說完大眼睛不禁狡黠地盯著王東,王東不是說自己有努力學習嗎?她倒要看看這個滿嘴謊話的小年輕究竟有幾斤幾兩,能不能認識自己這些不知道從什麽來路搞來的古董。


    她就見王東看著那個瓷碗,皺眉想了一會兒,蔣玉卿道盡心中冷笑,果然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拿來的東西是什麽。


    接著王東開口道:“這是一個宋代的瓷碗,應該是民窯的。”


    蔣玉卿一皺眉,走上前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碗,然後有些詫異的看向王東,還真讓他說對了。


    不過能看出這個碗是宋代的也不算什麽,很可能是王東。拿到這個網之後專門拿去找人看過,在確定它不值錢之後又拿了回來,那個人說不定對王東講過這個碗的具體情況,蔣玉卿越想越有道理,沒錯肯定就是這樣。


    如果如此的話,那麽隻要自己多問兩句,王東一定會露出馬腳。


    “好,你知道這是宋代的晚,那他具體是什麽年間的呢?”


    蔣玉清問出口隻見王東又是皺眉,心中好笑,想瞎編?不過碰上自己可就沒轍了,自己雖然身份是個曆史老師,理論上並不會學習考古的知識,可是因為家族傳承,所以自己其實對於古玩行裏的事情都頗有見識,王東如果想瞎編一個年代給她,她一下就能把王東的謊言戳破。


    “應該是徽宗末年,河北一帶的窯口產的瓷碗。”


    聞言蔣玉清不禁再次一愣,王東他說的居然和自己的判斷差不多。


    多半是蒙出來的吧?


    “你怎麽知道這是徽宗時期的?我看著這個網很可能是哲宗時期的呢。”


    王東看了蔣玉卿一眼,忍不住笑起來,他指指那個碗旁邊的小筆筒,對蔣玉卿道:“折中時期河北窯口產的東西我這也有,你看看這個筆筒,它和徽宗時期民窯的此時有相當大的差別,這是因為徽宗時期窯口所用燒造工藝的進步以及窯溫提升所致。”


    蔣玉卿一愣,仔細看看王東所指的那個筆筒,然後也發現了兩者之間的瓷質差別,之前她隻是根據不同年代的器物造型來做出判斷,但因為接觸的宋瓷並不算多,如何從瓷質來分辨哲宗和徽宗時期的宋瓷卻是她自己都沒有學習過的知識。他本來是想考考讓王東露出馬腳,結果自己倒反而上了一課。


    王東看見蔣玉卿詫異的表情,忍不住心中好笑不說,這兩件古董都是他自己親手從哲宗中和徽宗時代拿回來的,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背景。


    蔣玉卿卻是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有些不甘心,轉身又指指床上的龍袍問道:“你想賣這件龍袍,那你認得它是什麽來頭嗎?”


    “黃袍,武弁冠,天子巡狩之時所用,這是明初的禮製。”


    蔣玉卿一下子居然有些被堵住的感覺,十分不甘心,於是又轉念一想直接問道:“它和天子的常服有什麽不同?”


    王東稍加思索,這個問題對於別人來說是個頗要思索的曆史小細節,但是他隻要用自己的記憶力回憶之前朱允文的模樣就行了,而在係統加點之後他的記憶力可是高的很,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王東直接笑道:“天子常服不可能戴武弁冠,而且腰間也不會纏著玉板阪,你想想這東西多重啊,平常日子沒事要是都穿著這麽一身得麻煩死。”


    “你還認識那麽多套天子的服裝?”


    “我很認真的。”


    “是嗎?那好,說說看。”


    蔣玉卿真是不信王東可能對於這些生僻的曆史知識了解那麽多,畢竟龍袍這種東西,不知他用什麽渠道能弄到一件已經十分了不得了,總不可能他一天到晚都看別人穿龍袍吧。


    王東聞言卻坦然的點點頭,然後似乎是回憶了一會兒,直接開口開始敘述起來。


    “天子日常起居所穿服飾是深藍色的……”


    接著,蔣玉卿便呆呆看著王東洋洋灑灑講了十多分鍾。


    聽著王東的講述,蔣玉卿的眼神逐漸從原本的挑剔考究變成了萬分驚訝,她本來想刁難一下王東,卻沒想到對方直接開始給她科普起來了,好多這些方麵的內容甚至蔣玉卿自己也沒有什麽研究,還得依靠王東的敘述。


    而王東所說的內容十分詳實,蔣玉卿怎麽聽都不像是編的。


    蔣玉卿回想自己來之前,曾經為了鑒定這件龍袍,專門看過很多相關的資料,她確定在許多的專業書籍上所描述的內容也沒有王東所說這麽詳盡。就是這十多分鍾的敘述,內容量甚至比她自己研究過的好幾本專著都豐富。


    蔣玉卿還有些懷疑,忍不住打斷王東的敘述,問了幾個頗刁鑽的問題,可是王東很快全部回答下來了。


    王東對於這些問題的了解,似乎完全成竹在胸,甚至包括皇帝穿什麽衣服會有配搭配什麽顏色的鞋子,佩戴什麽樣的首飾都講得清清楚楚。


    而將王東所敘述的內容和自己所了解的知識互相映照,蔣玉卿發現自己不光挑不出任何毛病,還有許多自己之前沒想到的內容,比如說皇帝服裝上的一些政治隱喻以及象征意義,當聽到王東說起相關打扮之後馬上也就浮現在了蔣玉卿的腦袋裏。


    考古中各種細節之間如果可以互相印證,這無疑是對於曆史研究內容真實性的極大佐證,蔣玉卿想來想去發覺這種東西絕不是一個沒有做過相關研究的人可以胡亂編出來的。


    王東居然還真會。


    蔣玉卿不禁有些疑惑起來,像龍袍這種東西,王東不可能經常上手這,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當他拿到這件龍袍之後,為了了解這件龍袍的更多的藝術內涵,於是專門對於相關方麵做了非常詳盡的研究。


    蔣玉卿暗暗心驚,一方麵是因為王東的能力而驚訝,另一方麵卻也因此對於王東的原本極壞的印象好轉了不少。


    她家裏人要買這件龍袍,說起來也是走了不正當的手段想要獲得一件文物,他們和那些貪婪的商家如果說有什麽區別,也無非是他們比較尊重這些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並且會對之進行更詳細的研究而已。


    而現在王東拿著這件龍袍對其的研究詳盡程度已經超越了大多數藏家的水平,那麽蔣玉卿自捫心自問,她能去指摘對方的立場也不是那麽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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