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原本以為這群俘虜會很恨王會,但實際觀察後他發現,大家根本就忘記了恨王會這件事。


    因為在前幾天大家已經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在生死麵前,眾人該哭的,該怨的東西都發泄過了,什麽折磨也都受過了,對於這些被拴在帳篷裏等死的人,更多的是對於死亡的恐懼和無奈,即使有心情想別人,想的也是自己的父母妻兒,他王會算什麽東西?都要死了,誰還有心情去想他的不好?


    而現在王東出現,在眾人麵前則無異於給了他們一次重生的機會,許多人都以為自己即使不死下半輩子的命運也就是在草原上當做牲畜一般被買賣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還有回去的機會,意識到自己能活下去的時候,不少人甚至直接興奮的暈過去,謝他還不行,哪還會恨他。


    王東讓人數了數,發現這群俘虜總共一百六十人,據說原本人數有兩百多,路上死了四十多個,而現在這一百六十多人裏,沒重病沒瘋的還剩一百四十多個,他連忙讓拓跋懋給俘虜們找衣服,準備飯食,這群俘虜被一路折磨,現在站起來都費勁,短期內是無法轉化成戰鬥力了,隻能讓他們先休息,然後王東便自己和拓跋懋一起趕往突厥人的營地。


    策馬來到突厥人的營地時,王東見這裏早已是火光一片,一問,黨項人來時,這群突厥人還以為他們是來幫忙的,毫無防備,結果被黨項人直接打懵了。


    他們雖然武器比極度缺乏金屬兵器的黨項人強不少,但人數不過黨項人的五分之一,在黨項人的強攻下直接被打懵了。


    王東到時突厥人已經被打破了營盤,營中滿地都是突厥人的屍體,而黨項人則在興高采烈的搜刮突厥人的一切物品。


    從刀劍、炊具到牲口、女子,甚至連氈房都拆了下來,還有一些黨項人很仔細的在拔突厥人射出的箭矢。


    這東西可是相當值錢,造箭費時費力,一支合格的箭矢至少要一個熟練工半天的工作才能做出,在大唐一支箭要賣到六十文,一支箭的價格相當於大唐一個中產階級一日的收入。所以影視劇裏那種萬箭齊發,軍前先拋射一輪再衝鋒的場麵看看就得了,曆史上哪支軍隊經得起這麽造?


    而黨項人僻處吐蕃和吐穀渾之間,造箭的材料更難湊齊,所以羽箭那是相當珍貴。


    拔箭不算,王東看見還有一夥黨項人正興高采烈的在拆氈房,嗯,這東西也是挺值錢的,後世蓋一個傳統蒙古包成本也要好幾千呢。


    沒時間繼續看黨項老鐵清理戰場,王東讓拓跋懋帶他去看和突厥人對戰的前線。


    這時突厥人已經被黨項人逼到一塊很小的區域,已經被完全包圍了,隻剩二十幾個人在負隅頑抗。


    他們此時一邊打,一邊不斷在罵髒話,顯然對黨項人的背信棄義十分不滿。


    王東叫過拓跋懋道:“先讓停手,告訴他們慕容吉已死,問他們是否投降,若不投降,就全部殺掉。”


    拓跋懋聽了頗有些不以為然,就這二十幾個突厥人,殺了也就殺了,投降過來也沒多大意義。可是現在王東是大唐上官,他不好拂王東的麵子,於是連忙讓手下停止攻擊,然後向對麵打手勢。


    王東見兩邊交流實在困難,隻好自己出麵翻譯。後世中國的突厥語係語言保存還是挺完整的,所以王東的漢語方言技能點也能覆蓋到一部分,他說的話對麵也能勉強聽懂。


    而當看見王東和對麵的突厥人居然直接用突厥語交流起來時,習慣生活在多語言環境的黨項人還沒什麽,他身邊的府軍卻不由得個個驚訝。沒想到王長史見識如此廣博,連突厥話都會說。


    一番交涉,當突厥人聽說王東已經殺了慕容吉後,也明白了為什麽黨項人會突然反水攻擊他們,他們本來就是來幫忙順便撈利益的,對於慕容吉也沒什麽忠誠度,見狀果斷投降。


    幾人走出,王東一見,卻都是明顯的東亞人長相。


    其實在突厥人中,東亞人長相的本就是多數,後來新唐書關於突厥王室的阿史那思摩投降大唐的記載裏就有說過,因為阿史那思摩長相像胡人,所以被懷疑不是阿史那家的種,於是在突厥內部一直不受重用。可見唐代哪怕是西突厥中東亞長相也是主流。到了後世中亞幾斯坦的突厥後羿也明顯長的偏向東亞人。


    而至於遠在亞歐交界的土耳其人,一臉歐洲人長相卻偏說自己是正宗突厥後裔,還給自己在蒙古草原和中亞一片找了十幾個祖宗,這種事突厥人聽了大概也是會感到比較迷惑的。


    王東把那突厥首領叫來,一番詢問,大概知道了他們是鐵勒的一族,是此時西突厥大勢力阿史那賀魯手下十姓部落中的一支。不過因為翻譯在衝突中被黨項人打死了,所以王東和這突厥首領也就隻能說個七七八八,問了半天,連他的名字都沒搞懂,隻大概聽懂了他姓卑失。


    不過無所謂,王東拍著那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突厥壯漢的肩膀道:“小卑啊,好好幹,大唐不會虧待你的。回頭給你請個參軍之職。”


    他自己才是個長史,哪能表奏參軍之職,他這話就是說給拓跋懋聽的,之所以要拓跋懋留下這夥突厥人,也是為了給投降的軍隊裏留點其他勢力否則黨項人自己就有五百多人,接下來一路萬一拓跋懋不願聽王東的,王東連製衡他的辦法都沒有。


    卑失小哥倒是挺會來事,西突厥經過這麽多年發展,體製成熟度和黨項這種剛走到奴隸製水平的部落聯盟不可同日而語,現在這夥兒突厥人完全被打廢了,發現王東有意拉攏他後,卑失小哥很上道的表現出了超高的配合度,主動提議去打靠中軍近一點的白蘭部。


    王東果斷點頭,然後讓拓跋懋派一百人給這卑失小哥,拓跋懋雖然有些感覺自己的人馬在被王東分化,但現在已經被綁上了同一條船,他也隻好聽命,反正打完仗這些人還是他的,倒也沒關係。


    於是依王東安排,拓跋懋自己帶四百人繼續從南往北打,而分了一百多人給突厥人領導,王東想了想,他現在需要多招降一些部落來分擔被黨項人把持的危險,於是自己也和這夥突厥人一起走。


    一百多人趕往白蘭部的駐地時,整個慕容吉的中軍已經大亂,到處都在放火,黨項人在營中流竄搶劫,還有一些其他部落的人不光不營救,甚至也趁火打劫起同盟軍來,加上大風大雪的阻擋,好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對抗誰,大家一通瞎打。王東等人很輕鬆的繞外圍來到了白蘭部的駐地,還沒打進去,就聽裏麵居然已經十分熱鬧,不一會兒,幾個唐軍退了出來,見到王東,兩邊都愣了。


    “怎麽回事?”王東指著亂成一團的氈房問。


    那府軍反應過來,連忙道:“王長史,黃隊正和趙隊正陷在裏邊,正和白蘭羌廝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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