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使團回到南京後,王東路上被刺殺的消息也便不脛而走,登時引起京師嘩然,眾官員的反應倒是各異:


    “燕逆居然如此無理,連來使也要斬殺!看來我們將來就算想要……隻怕也……還說什麽?自然是保著聖上和他幹到底了!”


    這是被朱棣的狠辣嚇到的。


    “燕王果然有魄力,不是今上可比,看那位,哪裏做得出這種事來?”


    這是有反社會人格的。


    “嘿嘿,王道士被刺殺了!嘖,居然沒死……”


    這是六科給事中裏一位被王東噴的吃了三天去火藥的倒黴蛋。


    雖然聲音嘈雜,但總的輿論傾向還是驚訝於朱棣的手段肮髒,刺殺這件事情,到底是給朱棣帶來了一些負麵影響。


    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其他勢力所為,因為大家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有動機做這件事情了。


    那個小文書被綁回京師,立馬進了刑部大牢,由錦衣衛親自去收拾。


    沒辦法,建文朝錦衣衛沒有刑訊之權,雖然一些老公人還在,但想要辦案也隻能找刑部借地方。


    王東也沒去打聽結果,打聽了人家也不會告訴他,隻是風聞那個小文書嘴巴很硬,什麽都沒透露。


    在曹國公府呆了一上午,下午,朱允文叫他進宮的口諭就來了。


    見到朱允文時,王東發現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中年人。


    這中年人文官打扮,容貌清瞿,三縷長須也沒怎麽打理,一身頭油味,邋裏邋遢的,但卻不怎麽顯得猥瑣,反而有點世外高人的意思。


    王東一看就覺得奇怪,這人比他更像道士。


    中年文官此時也在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王東,朱允文介紹道:“這是洪州教授程濟。”


    王東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覺得他像道士。


    程濟這個人在明史上留下的篇幅很小,隻寫了他有道術,還記了一件奇聞:朱允文登基時,程濟突然上書表示自己夜觀天象,某月某日北方會有兵變。當時新朝雅政,這老兄突然跑出來說了一句這麽不吉利的話,朝議都認為這人瘋了,在禍亂人心。而程濟再次上書,請求朱允文先把他抓起來,如果他的預測錯了再殺他不遲。


    結果不久後靖難之役果然爆發,程濟就被放了。


    對於程濟預測靖難之役的記載,王東很難相信事情是真的。程濟能猜到靖難之役爆發或許還有可能,但直接精確到某月某日這就扯淡了。


    除了這件事外,程濟在江湖上也有很多傳說,王東隻能認為是編修明史時清代人實在找不到什麽能確定的東西,但這人又足夠有名,不加進列傳裏提一筆不合適,於是就把流傳比較廣的東西摘抄到程濟的小傳裏了。


    而讓王東對他印象深刻的則是在明史記載裏,程濟在李景隆打開金川門放燕軍進城後就消失了,有一種說法是他和朱允文一起跑掉了。


    沒錯,明史裏對朱允文的結局描寫是“宮中火起,帝不知所終。”明顯傾向於他逃跑了。


    朱棣讓人從大火裏扒出兩具屍體,就說他們是朱允文和他的皇後,然後草草埋葬。但這事朱棣自己都不信。


    朱元璋生前相信宗教的力量,於是給每個戍邊的王爺包括朱允文都找了一個僧人輔導,朱棣分到的是姚廣孝,而朱允文的主錄僧則叫溥洽。曆史記載朱棣入南京後得知溥洽可能知道朱允文的下落,就把他關了十幾年,一直到姚廣孝死前懇求朱棣放了溥洽朱棣才把他放出來。所以朱棣懷疑朱允文沒死並一直在找他這事並不是什麽民間傳說,曆史上他是真這麽幹過的。


    王東也認為朱允文是跑掉了,如果是這樣,他想知道朱允文的下落就必須跟他一起離開。但這前提是朱允文足夠信任他,願意給他這個機會。而眼前的程濟顯然就是朱允文絕對信任的人之一,能見到他,王東覺得自己大概是有機會進入朱允文的逃跑小分隊了,心裏不禁高興。


    “王愛卿,你覺得你被刺之事是誰的指使?”


    正當王東開心時,突然聽到朱允文的問話,王東下意識想要開口回答是朱棣。


    他當然不信朱棣會做這種傻事,他現在占盡上風,何必出這種盤外招。


    而且曆史上的慶成郡主出使議和中朱棣什麽過激過激舉動都沒有,這就說明他的遇刺是他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引起的,刺客顯然不是朱棣所派。


    但有什麽關係,現在兩邊打成這樣,這個屎盆子肯定得給朱棣端。


    正要開口,突然:


    【任務選項一:回答“微臣認為是朱棣所為。”——選項獎勵:稍好的時空儲物戒指(二級)】


    【任務選項二:回答真實想法——選項獎勵:記憶力+1】


    王東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朱允文的想法。朱允文並不傻,他也能想到此事多半不是朱棣所為,之所以這樣問是想試試他。雖然被刺殺過一次大難不死,但王東知道如果他這時說出了違心的表態,那麽朱允文依舊會認為他不夠老實,那麽他可能就永遠無法進入朱允文的近臣班子了,所以係統才會把這個選項標記為二級任務。


    “臣不敢確定。”王東連忙說。


    朱允文皺眉問道:“你不覺得是燕王嗎?”


    “臣覺得不太可能,此次渡江,燕王禮數周到,顯然想要誆騙世人,塑造一個溫和仁義的形象。再派人到途中殺人,似乎沒有必要。”


    果然,聽見王東的回答,朱允文臉露微笑。


    他對王東道:“如此,這個案子就給你去查,務必找出幕後主使。”


    王東一愣,已經表明態度還不行,居然還有第二重考驗。


    這時係統再次響起任務提示:


    【任務選項一:推脫朱允文的任務——選項獎勵:程濟測算術(三級)】


    【任務選項二:接受朱允文的任務並讓其滿意——選項獎勵:耐力+1】


    居然還有一個任務選項,可見朱允文是真的想要他查出一個幕後主使來,才會接受他進核心圈子。


    王東連忙道:“微臣必竭盡所能。”


    朱允文點頭微笑,明顯滿意他的態度,他接著道:“我聽說你手下那班道士也頗為得力,你一個道錄司右正也不好查案,這樣吧,我另給你個差事。”


    沒想到朱允文居然還給他個身份,王東隻能下跪謝恩。


    朱允文一笑,看看程濟,“程愛卿,你告訴他吧。”


    “是,”程濟對朱允文一拱手,轉向王東道:“陛下想設一個為天子行緝拿之權的親軍衙門,六品編製,於東皇城根南街開辟一處小院為辦事所在。王右正手下那些道士便先補到這衙門裏,皆賦予緝捕查案之權。”


    牛逼啊,天子親軍,雖然王東知道朱允文這皇帝也就不到一個月的當頭了,但能拿個天子親軍的牌子出去橫行霸道還是挺威風的,王東不禁真有些期待了。


    程濟接著道:“此衙門是陛下親管,一如京中的鐵廠、象廠一般,為表服務皇家之意,亦求不要太過招搖,故也以廠為名。陛下說了,此廠設於東皇城根,便叫東廠吧。”


    程濟拱手笑道:“現在該叫王右正做東廠廠公了。”


    王東的笑容一下僵住。


    嘖,這也忒難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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