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鶴山,古刹莊嚴,梵音嫋嫋。


    太後攜皇室宗親、重臣勳貴在此禮佛祈福。香火繚繞,一派肅穆祥和。


    太後不喜鋪張,因此禮佛一事並未大張旗鼓。隨行官員大多也都穿著樸素,恐惹太後不悅。


    趙玖鳶靜靜地站在玄瑤身後。她早就看見了鎮國公夫婦,兩人站在隊伍的前麵,離大殿極近的位置。


    趙玖鳶深吸了口氣,一切就等待著祈福儀式結束之後,謝塵冥安排她與親生母親相見。


    很快,祈福儀式開始,幾位禪師莊嚴肅穆地站在兩邊,隨行的幾位大臣和家眷們也都安靜地等在殿外。


    待太後禱告結束後,他們方可進入。


    唯有玄瑤和趙玖鳶,還有一位女禪師,一同站在大殿側麵,侍奉太後。


    隻見太後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禱告。


    眾人都沉浸在莊嚴肅穆的儀式中,無人察覺到,一隻毒蟲朝太後的脖頸處飛去,悄無聲息地咬了一口。


    待太後禱告完,想要起身時,卻突覺腿腳麻痹,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


    “皇祖母!”玄瑤一驚,率先撲上前去,接住了太後。


    “皇祖母,你哪裏不舒服?……怎麽回事……皇祖母怎麽昏倒了?”她怎麽都叫不醒陷入昏迷的太後,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女禪師也慌了神:“這……難道太後娘娘有什麽舊疾?”


    殿外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太後怎麽了?”


    “好像暈倒了……”


    “怎麽回事?難道突發惡疾?”


    “這可怎麽辦?隨行之人中,也沒有太醫啊……”


    眾人的竊竊私語惹得玄瑤心煩意亂,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趙玖鳶見太後臉色發青,嘴唇發烏。


    她自小在山腳長大,蛇蟲鼠蟻見過無數。這樣子她十分熟悉,恐怕是被蟲毒咬傷的症狀。


    再不救,恐怕毒氣攻心,無力回天。


    “公主,讓奴婢看看!”她的聲音清脆而急切,在混亂中異常清晰。


    不等玄瑤準許,趙玖鳶立刻上前,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太後的脖頸。果不其然,有一處被蟲叮咬的痕跡。


    可這一舉動惹惱了玄瑤。


    她休沐這幾日,玄瑤本就對她心存不滿,而此時她竟然直接對太後不敬。


    玄瑤頓時暴跳如雷,一把將趙玖鳶拉起。


    “啪”的一聲,揚起手掌便是一耳光扇了過去。


    “太後鳳體,豈容你在此放肆!”


    竟然敢對太後下手?眾人聞言都十分震驚,紛紛朝那個膽大的女子望去。


    鎮國公夫人此時才注意到,這惹出騷動的女子,竟然就是當初幫了她的那個婢女。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忍她被扇得臉頰紅腫。


    趙玖鳶卻沒有退縮,仍舊堅定地道:“太後頸部被蟲咬傷,奴婢兒時遇到過這毒蟲,知曉解毒之法。隻需快些將毒血吸出,再敷上草藥……”


    女禪師和玄瑤順著她的視線,朝太後脖頸處望去,果真有毒蟲叮咬的痕跡。


    幾條淡淡的黑線從叮咬處開始,如同藤蔓一般在太後脖子上蔓延。


    女禪師卻不信她的話,嗬斥道:“你一個奴婢能懂什麽?醫不好太後也就罷了,若是再加重太後的病情,你有幾個腦袋能掉?!”


    接著她又扭頭對玄瑤道:“還是立刻將太後送回宮中醫治才好。”


    趙玖鳶顧不得許多,趁兩人交談的功夫,俯身趴在太後脖頸處,將毒血吸了出來,吐在地上。


    她並非聖賢,隻是,曾經玄瑤要罰她的時候,太後曾替她說過幾句話,讓她免於重刑。


    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太後,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觀。


    趙玖鳶也有私心,若是她能救活太後,日後便多了一個利益交換的可能。


    可她還未來得及將毒血吸盡,便被玄瑤一腳踹開。


    “拖下去!”玄瑤纖手一指,她的雙眸在燭光下閃著冰冷的光,“杖責二十!就在殿外廊下打!讓所有人都看看,對太後不敬是何下場!”


    “等等……公主……”趙玖鳶被踹中胸口,一口氣上不來,說話都斷斷續續起來。


    “是!”侍衛架起趙玖鳶,將她拖向殿外的廊下。


    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凝固,誰都不敢再忤逆玄瑤。


    趙玖鳶被粗暴地按在冰冷的長凳上,一個侍衛高高舉起沉重的紅漆刑杖。


    “啪!”


    第一杖重重落下,砸在趙玖鳶單薄的肩背上,發出沉悶的皮肉撞擊聲。


    趙玖鳶的舊傷被擊中,她發出一聲悶哼,疼得沁出冷汗。


    她不知道謝塵冥在哪兒,沒有人為她求情,她隻能依靠自己。


    “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太後、太後危在旦夕……真的不能再耽擱了!”趙玖鳶心急如焚,掙紮著道。


    聽著趙玖鳶的喊聲,國公夫人的心莫名一顫。不知為何,這一刑杖就仿佛打在了她的心口上。


    “啪!”


    第二杖力道更狠。


    “慢著。”


    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瞬間壓下了殿外的嘈雜之聲。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開,謝塵冥緩步踏入殿中。


    他麵容冷峻,目光掃過混亂的場麵,又瞥了一眼麵沉如水的玄瑤,和氣息奄奄的太後。


    “事急從權。”謝塵冥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太後鳳體為重。既然這婢女說知道解法,不妨就讓她一試。”


    “阿冥!”玄瑤震驚地看著謝塵冥,“若是皇祖母有個三長兩短,本宮該如何交代?”


    謝塵冥麵無表情地看向玄瑤,問:“若是太後在回宮途中便毒發身亡,公主又該如何交代?”


    玄瑤一怔,啞然失色:“……你竟然信那個賤婢的話?”


    她氣得想殺人。


    可麵對心上人,玄瑤又下不了手責罰。更何況,謝塵冥剛才那句話,當真是將她問住了。


    仔細想來,皇祖母若是因自己而喪命,父皇恐怕會暴跳如雷,更加厭惡自己。


    這樣想來,若是皇祖母真的死在這賤婢手中,反而更好。


    於是她咬了咬牙:“放人。”


    趙玖鳶被鬆開,她一個不穩,直接從長凳上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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