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玖鳶覺得精神好了些,她有些憋悶,實在想四處走走。


    於是,這些日子以來,趙玖鳶第一次推開了房門。


    她披著外衣,走出了屋子,倚著門框,站在院中,感受著刺目的陽光。


    院子十分寬敞,不輸公主府的院落。映入眼簾的,是東南角的一棵百年銀杏。那樹幹粗得需兩人合抱,枝葉如蓋,在院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樹下,幾個粗使丫鬟正在院中灑掃,她們沒察覺到趙玖鳶出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隨著風傳進趙玖鳶的耳中。


    “聽說屋裏那位,原本隻是公主府的一個婢女,身份比咱們高不了多少,怎麽就突然成了咱們家小姐?”


    “噓……小聲點,據說真的是老爺夫人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原本老爺還不願意認,隻是先前她還救了太後一命,立了大功,好多貴人都看見了!老爺這才鬆口……”


    “可外頭現在又在傳,說她曾經是謝大將軍的試婚婢女,早就沒了清白了……”


    “啊?那……這若是傳出去,國公府的顏麵往哪兒放……”


    趙玖鳶一怔,沒想到她是試婚婢女的事,竟然會傳得滿城風雨。


    她一時氣血翻湧,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們幾個,有這個功夫嚼舌根,不知道給姐姐披件衣裳嗎?”一道女聲厲喝道。


    隻見沈夫人和慕青棠端莊地走進院中,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鬟。


    沈夫人聽到那幾個丫鬟的話,麵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夫人,小姐……”那幾個丫鬟戰戰兢兢地行禮。


    “我們……我們沒看到大小姐站在那兒……”其中一個丫鬟低聲辯駁道,“大小姐也沒個聲響……”


    慕青棠眉心一皺:“還敢狡辯!掌嘴!”


    “小姐!奴婢知錯了!”丫鬟們連忙跪下求饒。


    沈夫人也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那幾個丫鬟:“把這些嚼舌根的奴才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不必……咳咳咳……不必責怪咳咳……”趙玖鳶張了張口,卻咳嗽個不停。


    她方才分明看到了院門外露出一截衣角。


    慕青棠顯然是故意想讓沈夫人聽到府中丫鬟的對話,恐怕,她是擔心深居簡出的沈夫人,聽不到外麵的謠言,所以聽丫鬟們閑聊,故意止住了腳步。


    趙玖鳶這樣想著,咳嗽卻停不下來。她咳得臉色發白,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一般。


    “鳶兒,你怎麽出來了?”沈夫人連忙焦急地上前。


    “咳咳……母親,不是她們的錯,咳咳咳……不要責罰她們……”趙玖鳶抓著沈夫人的手,懇求道。


    她努力平定氣息,道:“想必這謠言已經……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她們不過是……咳咳……不過是聊些閑話,並非存心詆毀。”


    她也做過下人,過夠了戰戰兢兢的日子,不忍她院中的人同她一樣。


    沈夫人見她如此,心中也明白,她定是想起了從前的日子。


    “你這孩子……”


    於是,沈夫人也並未附和慕青棠的責罰,隻淡聲道:“大小姐開恩,你們要記得她是你們的主子!往後記得把嘴關牢,別再讓我聽見你們背後嚼舌根!下去吧!”


    “是!”幾個丫鬟連忙垂著頭跑了出去。


    慕青棠聞言,低垂的眼眸一跳,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多謝母親。”趙玖鳶感激地道。


    沈夫人明亮的眸子頓時熱淚盈眶:“鳶兒,你願意叫我母親了?”


    趙玖鳶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慕青棠看著她們母女情深的場麵,咬了咬牙,打斷她們,柔聲道:“母親,給姐姐新製的那些衣裳首飾,快拿出來給姐姐看看吧。”


    “對了,抬進來。”沈夫人這才揚聲對身後的幾個丫鬟道。


    隻見兩個紅木箱子被抬進院中,一箱裝著十幾套衣裙,從素雅到華服一應俱全。另一箱則是珠光寶氣的首飾,從銀飾到金飾,數不勝數。


    這兩箱東西價值千金,趙玖鳶一輩子都無法在公主府賺到這麽多銀錢。


    若是她有這些,阿冷和明兒的後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隻是……這些東西終究是國公府的,並不算得是她自己的。


    見她怔愣出神,慕青棠以為她沒見過世麵,被這陣仗嚇住。


    她眼底閃過一絲輕蔑,麵上卻柔和地道:“姐姐莫不是看傻了?以後姐姐可是名門貴女,不能再穿得那麽寒酸了。”


    言語裏,滿是對她先前身份的貶低。


    趙玖鳶抿了抿唇,掃了一眼慕青棠。


    隻見她今日穿著一身簇新的金絲白蝶傳花緞裙,發間一支鑲嵌著紅寶石的金色步搖。


    趙玖鳶一眼便認出,這些都是最新的樣式。


    國公府果然是高門大戶,看來就算慕青棠隻是個養女,國公府也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


    趙玖鳶的視線又落在那兩箱東西上。


    表麵看上去,似乎皆是些好物件,可細看之下,全是漏洞。


    那件藕荷色繡梅花的外袍,袖口已經有些磨損;那支金簪的掐絲處明顯有修補的痕跡;那對翡翠耳墜的成色更是參差不齊,顯然是別人戴膩了的。


    她心中了然,這是慕青棠故意為之。


    若趙玖鳶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婢女,或許會被輕鬆糊弄過去。


    但玄瑤金枝玉葉,嬌寵萬千。趙玖鳶在玄瑤身邊侍奉多年,玄瑤的衣裳首飾,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她經手過的珍寶,怕是比慕青棠見過的還多。


    趙玖鳶對慕青棠的小伎倆倒是並不在意,隻是問題在於,她拿別人用過的物件來糊弄趙玖鳶,這事沈夫人知不知道?


    於是趙玖鳶微微一笑,道:“在公主府時,倒是也見過不少綾羅綢緞和珠寶首飾。”


    趙玖鳶緩緩挑起一件裙擺染上些髒汙的長裙,道:“隻是,沒想到妹妹身為貴女,竟然還在戴這些過時的首飾,穿這樣的髒衣裳。想必……妹妹是個勤儉持家的女子。”


    過時?髒衣裳?


    沈夫人臉色微變,連忙蹲下身翻看起來。


    慕青棠有多少衣服首飾,沈夫人也記不全。這兩箱她粗看之下確實都是些好料子,加上她信任慕青棠,便甩手交給她去辦。


    直到現在仔細翻看起來,她才發現,這兩箱竟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東西。


    “這……這……青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夫人震驚地抬起頭,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我讓你給鳶兒準備新衣首飾,你就是這樣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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