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東麓的晨霧還未散盡,阿風便已收拾好行囊。他拍了拍身旁棗紅馬的脖頸,那馬兒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鼻息在清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風影,今日我們要去勾檷山。\"阿風從行囊中取出一塊粗糖,風影立刻用柔軟的嘴唇從他掌心卷走,滿足地咀嚼著。


    三日前,阿風在岐山腳下的小鎮歇腳時,聽一位老茶商提起過勾檷山的傳說。\"那山上多玉石,山下多黃金,但入山者十有八九不得歸。\"老茶商布滿皺紋的臉在油燈下顯得格外神秘,\"聽說是山神不喜凡人擾他清淨。\"


    阿風當時隻是笑笑,他遊曆四方多年,什麽奇談怪論沒聽過?但老茶商接下來的話卻引起了他的興趣:\"不過最近有人說在勾檷山見到了能治百病的''玉心芍藥'',花瓣如羊脂玉般透亮,花心卻像血一樣紅。\"


    此刻站在岐山東麓的岔路口,阿風展開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這是他三年前在西北荒漠從一個垂死的商旅那裏得來的,上麵標記著許多鮮為人知的山川河流。勾檷山的位置被用朱砂畫了個小圈,旁邊還有一行模糊的字跡:\"其木多櫟柘,其草多芍藥\"。


    \"看來就是這裏了。\"阿風收起地圖,翻身上馬。風影似乎感受到主人的興奮,前蹄輕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鼻聲。


    \"走吧,老夥計。\"阿風輕夾馬腹,一人一馬便向東行去。


    三百裏路,阿風走了五日。沿途地勢漸高,林木也愈發茂密。第五日黃昏時分,一片巍峨的山影終於出現在視野中。那山形如倒扣的玉碗,山頂籠罩在淡紫色的雲霧裏,夕陽為它鍍上一層金邊,恍若仙境。


    \"那就是勾檷山了。\"阿風勒住馬韁,眯起眼睛打量。山腳下有個小村落,不過十幾戶人家,炊煙嫋嫋升起,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寧靜。


    阿風決定先在村中借宿一晚,打聽些消息再上山。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孩童正在玩耍,見到陌生人騎馬而來,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這位公子從哪裏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從村中走出,上下打量著阿風。


    阿風下馬行禮:\"老丈有禮,在下阿風,遊曆四方途經貴地,想借宿一晚。\"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老朽是這青蘿村的村長。公子若要借宿,村東頭李寡婦家有空房。不過...\"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遠處的勾檷山,\"公子莫非是要上山?\"


    阿風點頭:\"正是。聽聞勾檷山景色奇絕,特來一觀。\"


    老村長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公子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那山上...不太平。上月鄰村兩個後生上山采藥,至今未歸。\"


    \"哦?\"阿風故作驚訝,\"可是遇了猛獸?\"


    \"比猛獸更可怕。\"老村長神秘兮兮地說,\"那山裏有東西...會迷人魂魄。老一輩都說,勾檷山是活的,它會記住每一個踏入它領地的人。\"


    阿風表麵上恭敬地聽著,心中卻不以為然。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傳說,多半是為了阻止外人獲取山中資源而編造的故事。謝過老村長的警告後,他還是決定次日一早上山。


    李寡婦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丈夫早年上山打獵一去不回。她為阿風準備了簡單的晚飯——山野菜和糙米飯,還有一壺自家釀的梅子酒。


    \"公子真要上山?\"李寡婦給阿風斟酒時問道,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阿風點頭:\"大嫂可知道些什麽?\"


    李寡婦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男人十年前上山時,說看見了一個白衣女子在溪邊梳頭...那女子轉身對他一笑,他就再也沒回來。\"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村裏人都說,那是山裏的精怪。\"


    阿風安慰了她幾句,心中卻更加好奇。飯後,他在油燈下檢查裝備:腰間短劍、背上的弓箭、藥囊和火石,還有一小包鹽——老獵人曾告訴他,鹽能驅散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次日黎明,阿風便悄悄起身,沒有驚動任何人。風影似乎感知到即將開始的冒險,耳朵豎得筆直,眼中閃著興奮的光。


    \"今天就看你的了,老夥計。\"阿風摸了摸馬兒的鬃毛,翻身上馬。


    通往勾檷山的小路起初還算平坦,但越接近山腳,植被越發茂密。奇形怪狀的樹根盤踞在路麵上,藤蔓從高大的喬木上垂下,像無數條等待獵物的蛇。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香氣,既像花香,又似藥香,令人頭腦微微發暈。


    阿風下馬步行,牽著風影小心前進。忽然,他注意到路邊的樹木發生了變化——左側是葉片呈鋸齒狀的櫟樹,右側卻是樹皮泛著暗紅色的柘樹,兩種樹木涇渭分明,仿佛被一條看不見的線分隔開來。


    \"其木多櫟柘...\"阿風想起地圖上的標注,心中一凜。這山中果然有古怪。


    繼續前行約莫一個時辰,林木忽然變得稀疏,一片開闊地出現在眼前。地麵覆蓋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沙沙作響。阿風正疑惑間,風影突然不安地噴著鼻息,前蹄不斷刨地。


    \"怎麽了?\"阿風警覺地環顧四周,手按在劍柄上。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像是少女的清唱,又似山風的嗚咽。那聲音從前方密林深處傳來,忽左忽右,飄忽不定。


    阿風循聲而去,風影卻死活不肯前進,眼中滿是恐懼。無奈之下,阿風隻好將馬兒拴在一棵老櫟樹下,自己獨自深入。


    穿過一片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蜿蜒流過,溪邊巨石上,果然坐著一個白衣女子,正背對著他梳頭。那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在晨光中泛著藍紫色的光澤。


    阿風屏住呼吸,悄悄後退一步,不料踩斷了一根枯枝。\"哢嚓\"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白衣女子的動作頓住了。


    阿風的手緊握劍柄,隨時準備拔劍。但那女子隻是緩緩轉過頭來——出乎意料,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杏眼櫻唇,眉心一點朱砂痣,非但沒有半分妖氣,反而透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你是誰?\"女子開口,聲音如山泉般清冽,\"為何闖入勾檷山?\"


    阿風行了一禮:\"在下阿風,遊曆四方,慕名前來觀賞勾檷山景致。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女子歪著頭打量他,忽然笑了:\"你倒有禮貌。不過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輕盈地從巨石上跳下,赤足踩在溪邊的鵝卵石上,竟不覺得疼痛,\"我是白芷,在這山中采藥為生。\"


    阿風注意到她腳邊放著一個竹籃,裏麵確實裝著幾株花草,其中一株開著淡粉色花朵的植物格外顯眼。


    \"那是...芍藥?\"阿風試探著問。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認得?\"她小心地拿起那株植物,\"這是勾檷山特有的''玉心芍藥'',十年才開一次花。\"


    阿風想起老茶商的話,心中一動:\"聽聞此花能治百病?\"


    \"誰告訴你的?\"白芷突然警惕起來,將芍藥藏到身後,\"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這花的存在。\"


    阿風正欲解釋,遠處突然傳來風影驚恐的嘶鳴。他心頭一緊,轉身就要往回跑,卻被白芷一把拉住。


    \"別去!\"白芷的力氣大得驚人,\"那是山魈在作怪,它們最討厭生人闖入領地!\"


    \"我的馬!\"阿風掙脫她的手,不顧一切地衝向拴馬的地方。


    當他氣喘籲籲地趕到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幾乎凝固——風影不見了,拴馬的韁繩被生生扯斷,地上散落著幾縷棗紅色的馬毛,樹幹上還有幾道深深的爪痕,像是被什麽猛獸抓過。


    \"風影!\"阿風大喊,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


    \"我說了不該來的。\"白芷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你的馬可能已經...\"


    阿風一拳砸在樹幹上,指節滲出血絲:\"我一定要找到它!\"


    白芷歎了口氣:\"天黑前必須離開這片林子,否則連你也會有危險。山魈白天怕光不敢太放肆,但太陽一落山...\"她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阿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能幫我嗎?作為交換,我可以...\"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這是南海珍珠,價值連城。\"


    白芷看都不看珍珠一眼,隻是盯著阿風的眼睛:\"你為什麽這麽在乎一匹馬?\"


    \"風影不隻是坐騎。\"阿風聲音低沉,\"五年前在漠北,我遇沙暴迷路,是它循著水汽帶我找到綠洲。沒有它,我早就是荒漠中的一堆白骨了。\"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沉默片刻後,她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著幫你,但不是為了珍珠。跟我來,但記住,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也不要碰任何東西。\"


    她領著阿風沿著一條隱蔽的小徑向山腰走去。隨著海拔升高,周圍的植被再次發生變化——櫟樹和柘樹開始交錯生長,它們的枝幹相互纏繞,形成一道道天然的拱門。更奇特的是,有些樹幹上嵌著閃閃發光的晶體,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那是...\"阿風忍不住低聲問道。


    \"山玉。\"白芷頭也不回,\"勾檷山的玉石會生長,就像樹木一樣。不過別打它們的主意,取了山玉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下山。\"


    阿風想起老村長的話,心中一凜。就在這時,白芷突然停下腳步,示意他蹲下。前方樹林間,幾個黑影正在移動——那東西形似猿猴,卻比成人還高大,渾身長滿黑毛,眼睛在陰影中泛著綠光。它們圍著什麽東西嗅來嗅去,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阿風眯起眼睛,終於看清了——那是風影的馬鞍!馬兒卻不見蹤影。


    他幾乎要衝出去,白芷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那些山魈玩夠了馬鞍,突然一齊抬頭,鼻子在空中抽動,似乎嗅到了什麽氣味。


    白芷臉色大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些粉末撒在兩人周圍。那粉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藥味,山魈們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紛紛退後,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


    \"它們發現我們了。\"白芷鬆了口氣,\"幸好帶了驅魈散。\"


    阿風急切地問:\"我的馬呢?\"


    白芷皺眉思索:\"山魈通常不會帶走這麽大的獵物...除非...\"她突然睜大眼睛,\"除非它們把馬趕到了那個地方!\"


    \"什麽地方?\"


    \"跟我來,但要小心,那裏是勾檷山最危險的區域。\"白芷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山下多黃金...但那些黃金是活的。\"


    阿風聽得一頭霧水,但救馬心切,也顧不得多問。兩人繼續向上攀登,樹木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芍藥花叢,各色花朵在風中搖曳,美得令人窒息。


    \"這些芍藥...\"


    \"別碰!\"白芷厲聲製止了阿風想要摘花的手,\"這些花的花粉能讓人產生幻覺,你會永遠走不出這片花海。\"


    阿風連忙縮回手。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馬嘶——是風影!


    \"這邊!\"白芷轉向西北方向的一條陡峭小徑。


    兩人幾乎是跑著前進,很快來到一處山穀入口。穀中霧氣彌漫,隱約可見一條小溪流過,溪水在陽光下閃著不自然的金光。


    \"金沙溪...\"白芷聲音發緊,\"你看那水底。\"


    阿風蹲下身,仔細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溪底鋪滿了一層金黃色的顆粒,在流水中微微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這...這是黃金?\"


    白芷點頭:\"勾檷山的黃金會生長,也會移動。它們會吸引貪婪者靠近,然後...\"她做了個包裹的動作,\"把人吞沒,變成它們的一部分。\"


    阿風這才注意到,溪邊散落著幾具人形的\"金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些\"金像\"保持著各種掙紮的姿勢,麵部表情凝固在極度驚恐的瞬間。


    \"你的馬應該就在附近,山魈喜歡把獵物趕到這裏看黃金吞噬它們的場麵。\"白芷環顧四周,\"我們得快點找到它然後離開,這裏的黃金氣息會讓人產生強烈的占有欲,最終失去理智。\"


    阿風強忍著不去看那些誘人的金色,大聲呼喚:\"風影!你在哪?\"


    片刻寂靜後,遠處傳來微弱的回應。阿風循聲而去,在一處岩縫中發現了被困的風影。馬兒的前蹄受了傷,正驚恐地顫抖著。


    \"沒事了,我來了。\"阿風輕聲安撫,小心地檢查傷勢。幸好隻是皮肉傷,沒有傷到骨頭。


    正當他準備帶馬離開時,白芷突然發出警告的喊聲:\"小心後麵!\"


    阿風回頭一看,頓時毛骨悚然——那些溪中的金沙正像潮水一般向他們湧來,所過之處,草木皆被\"鍍\"上一層金色,然後迅速枯萎。更可怕的是,那些金沙仿佛有意識一般,分成兩路試圖包圍他們。


    \"快上馬!\"白芷飛奔過來,跳上風影的馬背。阿風也迅速躍上,一夾馬腹:\"走!\"


    風影撒開四蹄狂奔,身後的金沙如活物般緊追不舍。阿風能聽到那東西發出的詭異沙沙聲,像是無數細小的牙齒在摩擦。


    \"往那邊!\"白芷指向一處狹窄的山崖縫隙,\"金沙體積大,進不去!\"


    風影奮力一躍,堪堪穿過縫隙。果然,那些金沙在縫隙前停了下來,不甘心地翻湧了一會兒,終於慢慢退去。


    阿風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風影也累得直喘粗氣,白芷則臉色蒼白,右手緊緊抓著左臂——那裏有一道擦傷,傷口周圍竟然泛著淡淡的金色!


    \"你被金沙碰到了?\"阿風驚呼。


    白芷勉強一笑:\"沒事,隻是擦到一點...我自有解藥。\"她從腰間取下一個小葫蘆,倒出幾滴青色液體滴在傷口上。那金色立刻褪去,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阿風看得目瞪口呆:\"這是...\"


    \"玉心芍藥的精華。\"白芷收起葫蘆,\"現在信它能治百病了吧?\"


    阿風正想追問,地麵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山體滑坡!


    \"不好!快走!\"白芷大喊,但已經晚了。無數巨石從山坡上滾落,塵土飛揚中,阿風隻記得自己把白芷推向了安全區域,然後便被一塊飛石擊中頭部,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阿風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裏。洞壁上鑲嵌著發光的玉石,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他試圖坐起來,頭部卻傳來一陣劇痛。


    \"別動,傷口剛結痂。\"白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正用石臼搗藥,身旁放著幾株新鮮的藥草。


    \"風影呢?\"阿風沙啞地問。


    \"在外麵吃草,它沒事。\"白芷遞給他一碗藥湯,\"喝了它,能加速愈合。\"


    藥湯苦澀難當,但阿風還是一飲而盡。隨著藥力發作,他感到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全身,頭痛也減輕了不少。


    \"謝謝你救了我。\"阿風真誠地說。


    白芷搖搖頭:\"是你先救了我。那塊石頭本來是衝我來的。\"她頓了頓,\"你為什麽要那麽做?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


    阿風笑了:\"換作是你,也會這麽做。\"


    白芷沒有回答,隻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在玉石的光芒映照下,阿風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在某個角度會閃過一絲非人的金光,但轉瞬即逝,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你...不是普通人,對嗎?\"阿風試探著問。


    白芷沉默良久,終於輕聲道:\"我是勾檷山的守山人,已經在這裏...很久了。\"


    \"守山人?\"


    \"守護這座山的秘密,不讓貪婪者得逞。\"白芷的聲音帶著幾分哀傷,\"每年都有無數人為了山玉和黃金而來,最後都成了金沙溪的一部分。\"


    阿風想起那些金色的\"雕像\",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那你為什麽救我?按照你的職責,不是應該讓我自生自滅嗎?\"


    白芷抬起頭,眼中金光流轉:\"因為你不一樣。你冒險不是為了財富,而是為了救一匹馬。\"她輕輕觸摸阿風額頭上的傷口,指尖冰涼,\"而且...你的血裏有熟悉的味道。\"


    \"什麽味道?\"


    白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知道勾檷山名字的由來嗎?\"


    阿風搖頭。


    \"''勾''是呼喚的意思,''檷''是一種已經滅絕的神鳥。\"白芷的聲音變得飄渺,\"傳說這種鳥能分辨人心的善惡,它的羽毛是金色的,但不會引起貪婪,反而能淨化心靈。\"


    阿風突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那是他從不離身的護身符。打開布袋,裏麵是一片金色的羽毛,在玉石光芒下熠熠生輝。


    \"這是...\"


    白芷的眼睛瞪大了,她顫抖著接過羽毛:\"金檷羽!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父親留給我的。他說這是我出生那天,一隻金色大鳥落在房頂上掉落的。\"阿風回憶道,\"父親說這是吉兆,做成護身符能保平安。\"


    白芷的眼中突然湧出淚水,那淚水落在地上,竟化作一顆顆細小的玉石。\"三百年了...我終於等到你了。\"她哽咽著說,\"阿風,你不是偶然來到勾檷山的。是山呼喚了你,因為你是被金檷選中的人。


    阿風怔怔地望著白芷淚水中化作的玉石,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洞內的玉石光芒似乎隨著白芷情緒的波動而忽明忽暗,在岩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三百年?你在說什麽?\"阿風勉強撐起身子,頭部傷口又傳來一陣刺痛,\"這羽毛隻是我父親偶然得到的...\"


    白芷用衣袖擦去眼淚,那些淚珠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沒有什麽是偶然的。\"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金檷是勾檷山的守護神鳥,它的羽毛隻會賜予與山有緣之人。\"


    阿風想起從小到大做過的那些夢——夢中他總是站在一座雲霧繚繞的高山上,一隻金色巨鳥盤旋在頭頂,發出清越的鳴叫。每次醒來,枕邊都會莫名出現一兩片金色羽毛,隨著太陽升起而消失無蹤。


    \"我...我確實常夢到一隻金鳥。\"阿風遲疑地說,\"但那又能說明什麽?\"


    白芷站起身,走到洞壁前輕輕撫摸那些發光的玉石。隨著她的觸碰,玉石光芒大盛,照亮了洞穴深處——那裏竟有一幅巨大的壁畫,描繪著一隻展翅的金色神鳥,鳥背上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金檷最後一次現身是在三百年前。\"白芷的聲音變得空靈,\"那時山外來了一群尋寶者,他們帶著能吸取山魄的法器,想要挖空勾檷山的心髒。金檷為了保護山靈,將自己的精魄化入山體,從此陷入長眠。\"


    阿風走近壁畫,驚訝地發現鳥背上的人影竟與自己有幾分神似。\"你是說...我與那隻神鳥有關?\"


    \"不是有關。\"白芷轉身直視他的眼睛,\"你就是金檷選中的繼承者。三百年來,勾檷山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


    阿風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洞內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起來。他下意識地握住胸前的羽毛護身符,那羽毛竟開始微微發熱。


    \"這太荒謬了!\"阿風後退兩步,\"我隻是個普通的遊曆者,偶然路過這座山...\"


    \"那為什麽你能聽懂山魈的警告?\"白芷突然問。


    阿風愣住了:\"什麽警告?\"


    \"在山魈出現前,風影就已經察覺危險。那時你聽到的不是普通馬嘶,而是風影在轉述山魈的警告——''速離,否則死''。\"白芷步步緊逼,\"普通人聽來隻是馬叫,但你聽懂了,所以你立刻趕了回去。\"


    阿風額頭滲出冷汗。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風影的嘶鳴確實在他腦海中形成了清晰的話語,但他以為那隻是自己的錯覺。


    \"還有金沙溪。\"白芷繼續說,\"普通人看到那些黃金,會立刻被貪婪吞噬心智,不顧一切地想要攫取。而你,雖然驚訝,卻保持了清醒。\"


    阿風回想起那些蠕動的金沙和可怕的金色\"雕像\",胃部一陣抽搐。\"如果...如果真如你所說,金檷選中了我,那要我做什麽?\"


    白芷的表情柔和下來:\"這要由山靈親自告訴你。但首先,你需要完全恢複。\"她指了指阿風頭上的傷,\"明天日出時,我帶你去見山靈。\"


    阿風還想再問,洞外突然傳來風影急促的嘶鳴,緊接著是一陣樹枝斷裂的聲響。白芷臉色一變:\"山魈群!它們一定是嗅到了你的血腥味!\"


    她迅速跑到洞口,阿風忍著頭痛跟上去。外麵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十幾隻山魈圍在洞外的空地上,它們比之前看到的更加高大,獠牙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風影被逼到一塊巨石旁,正奮力踢打著靠近的山魈。


    \"退下!\"白芷站在洞口,聲音突然變得威嚴無比,\"此人受山靈庇護,傷他者必遭天譴!\"


    令人驚訝的是,那些凶暴的山魈竟然真的停止了進攻,不安地後退了幾步。其中一隻體型最大的山魈上前,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像是在爭辯什麽。


    白芷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片閃著金光的鱗片狀物體——阿風認出那是一片縮小的金檷羽毛。山魈們看到羽毛,立刻伏倒在地,發出臣服的嗚咽聲。


    \"滾回你們的巢穴,告訴所有山精樹怪,此人不可侵犯!\"白芷厲聲喝道。


    山魈們如蒙大赦,眨眼間消失在密林中。風影這才放鬆下來,小跑到阿風身邊,用頭輕輕蹭他的肩膀。


    阿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你...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那些山魈會聽你的?\"


    白芷收起金羽,又恢複了那副少女模樣:\"我說了,我是守山人。在這座山上,除了山靈,就是我說了算。\"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現在,可能要多一個人了。\"


    夜深了,阿風卻輾轉難眠。洞內的玉石光芒已暗淡下來,隻剩下微弱的瑩瑩之光。白芷在洞口處盤腿而坐,似乎在冥想。風影臥在阿風身旁,溫暖的軀體讓他感到些許安心。


    \"白芷,\"阿風輕聲問,\"如果我真是什麽繼承者,為什麽現在才出現?這座山已經存在了千百年。\"


    白芷沒有回頭,聲音飄在夜色中:\"時機未到。山靈告訴我,金檷的繼承者會在山最需要的時候到來。\"


    \"山最需要的時候?\"


    \"最近半年,山中的黃金活動越來越頻繁。\"白芷的聲音帶著憂慮,\"它們開始主動攻擊動物,甚至吞食了一些藥草。山靈的力量在減弱,需要新的守護者。\"


    阿風想起那些如活物般的金沙,不禁打了個寒戰:\"那些黃金到底是什麽?\"


    \"是詛咒,也是祝福。\"白芷終於轉過身來,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很久以前,勾檷山是座普通的山。後來一位修道者在此羽化登仙,留下的肉身化作了山中玉脈,血液則變成了流動的黃金。\"


    阿風聽得入神:\"那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貪婪。\"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人們開始瘋狂開采,挖斷了玉脈,汙染了金溪。山靈震怒,詛咒那些黃金成為噬人的怪物,同時也保護了山的心髒不被侵犯。\"


    阿風突然明白了什麽:\"所以金檷是...\"


    \"是山靈的化身,是的。\"白芷點頭,\"現在山靈再次需要幫助,而你出現了。\"


    阿風沉默良久,終於問道:\"如果我接受這個...使命,會怎樣?\"


    \"那要看你自己的選擇。\"白芷輕聲說,\"明天見過山靈,你就會明白一切。\"


    後半夜,阿風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他在一片金色花海中行走,每走一步,腳下的土地就會泛起漣漪般的金光。遠處站著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他梳頭,烏黑的長發垂到地麵,融入花叢中。當他想靠近時,女子突然轉身——卻是白芷的臉,但眼神蒼老得如同經曆了千年歲月。


    \"記住,\"夢中的白芷說,\"黃金噬人,玉石養人。選擇錯了,萬劫不複。\"


    阿風驚醒時,東方已經泛白。白芷不在洞中,風影也不見了蹤影。他摸了摸額頭,發現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洞外傳來清脆的鳥鳴聲。阿風走出洞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座勾檷山籠罩在晨霧中,雲海在腳下翻滾,遠處的峰頂被朝陽染成金色,宛如夢境。白芷站在懸崖邊的一塊平台上,正在采集晨露。她今天換了一身素白長裙,黑發用一根玉簪鬆鬆挽起,在晨光中宛若畫中仙子。


    \"醒了?\"白芷回頭微笑,\"你的馬去溪邊喝水了,很快回來。來嚐嚐勾檷山的晨露茶。\"


    阿風走到她身邊的小石桌前,上麵放著兩盞粗糙的陶杯,杯中茶水清澈見底,卻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是...\"


    \"玉心芍藥上的露水,加上一點點花瓣。\"白芷坐下,\"喝下它,能讓你在見山靈時保持神誌清明。\"


    阿風小心地抿了一口,頓時感到一股清涼從喉嚨直衝頭頂,眼前的世界似乎變得更加清晰明亮。他能看到遠處樹葉的每一道紋路,能聽到百米外溪水流動的細微聲響。


    \"這茶...\"


    \"能暫時打開你的靈覺。\"白芷也喝了一口,\"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去哪?\"


    \"山頂玉池。\"白芷指向雲霧繚繞的最高峰,\"那是勾檷山的心髒所在,山靈沉睡之地。\"


    就在這時,風影從樹林中奔出,馬背上竟然馱著阿風的馬鞍和行囊——正是昨日被山魈奪走的那套。


    \"你找到它們了!\"阿風驚喜地檢查裝備,發現除了沾了些泥土外,一切完好。


    白芷笑而不語,隻是輕輕撫摸風影的鬃毛。阿風注意到馬兒的眼中似乎多了一絲靈性,比以往更加明亮有神。


    \"準備好了嗎?\"白芷問,\"這一路不會太輕鬆。\"


    阿風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待,他都已經無法回頭了——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的一生都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兩人一馬沿著陡峭的山徑向上攀登。隨著海拔升高,周圍的植被再次變化——櫟樹和柘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芍藥花,各色花朵在風中搖曳,散發出醉人的芬芳。


    \"別太靠近那些花。\"白芷警告道,\"它們的香氣會讓人產生幻覺。\"


    阿風想起昨夜的夢,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山路越來越窄,最後幾乎消失不見,他們不得不在嶙峋的怪石間攀爬。風影卻如履平地,甚至能在最險峻的地方找到安全的落腳點。


    正午時分,他們終於到達一處平台。平台中央是一泓碧綠的池水,水麵平靜如鏡,倒映著周圍的雪山和藍天。池邊立著七根天然形成的玉石柱,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這就是...\"阿風氣喘籲籲地問。


    白芷肅穆地點頭:\"玉池,勾檷山的心髒。在這裏,你將見到山靈。\"


    她走到池邊,從懷中取出那片金檷羽,輕輕放在水麵上。羽毛沒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水麵,開始緩緩旋轉,蕩起一圈圈漣漪。


    \"阿風,\"白芷轉身向他伸出手,\"過來。是時候了。\"


    阿風的心跳如鼓,但他沒有猶豫,走上前握住了白芷的手。她的手冰涼如玉,卻給人一種奇異的安心感。


    \"現在,把你的護身符——那片金羽也放入水中。\"


    阿風解下頸間的布袋,取出那片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金色羽毛。當羽毛觸到水麵的瞬間,整個玉池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池水開始沸騰,七根玉柱發出嗡嗡的共鳴聲,地麵劇烈震動。


    阿風本能地想後退,但白芷緊緊抓著他的手:\"別怕!看著水麵!\"


    池水中央形成了一個漩渦,從漩渦中緩緩升起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逐漸清晰——竟是一隻巨大的金色神鳥的虛影!它展開足有三丈寬的翅膀,仰頭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那聲音直擊靈魂,讓阿風渾身戰栗。


    \"金檷...\"白芷跪倒在地,聲音充滿敬畏。


    神鳥的虛影轉向阿風,金色的眼眸直視他的靈魂。阿風感到一股暖流從頭頂灌入,瞬間流遍全身。無數陌生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遠古的戰爭、山中的修道者、金色的詛咒、守護的誓言...


    \"繼承者...\"一個古老的聲音直接在阿風腦海中響起,\"三百年了,你終於歸來...\"


    阿風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喉嚨裏。神鳥的虛影開始縮小,最後化作一道金光,徑直射入阿風的眉心!他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開,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白芷欣喜的呼喊:\"山靈認可了你!\"


    當阿風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漂浮在玉池中央,身體周圍環繞著淡淡的金光。池水不再沸騰,恢複了鏡麵般的平靜。白芷跪在池邊,眼中含淚卻麵帶微笑。


    \"發生了什麽...\"阿風開口,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帶著某種回音效果。


    \"山靈與你合為一體了。\"白芷輕聲解釋,\"從現在起,你就是勾檷山新的守護者。\"


    阿風從池中站起,發現水位隻到膝蓋——剛才他明明是漂浮在深水區的。更奇怪的是,他全身幹燥,仿佛從未沾水。


    \"我感覺...不一樣了。\"阿風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皮膚下隱約有金光流動。


    白芷遞給他一麵銅鏡。鏡中的阿風依然是原來的模樣,但雙眼卻變成了金色,瞳孔如貓科動物般豎直,額頭上還多了一個淡淡的金色羽毛印記。


    \"這是...\"


    \"守護者的印記。\"白芷解釋道,\"現在你能感知山中一切生靈的動靜,能控製玉石和黃金的流動,能與風影直接心靈溝通。\"


    仿佛為了驗證她的話,阿風腦海中突然響起風影的聲音:\"主人,你終於醒了!\"他驚訝地轉頭,看到風影站在不遠處,馬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這太神奇了...\"阿風喃喃道。


    \"神奇,但也責任重大。\"白芷的表情變得嚴肅,\"山靈選擇你是有原因的。勾檷山的平衡正在被打破,山下的村莊已經開始受到影響。\"


    阿風想起青蘿村老村長的警告:\"你是說那些失蹤的村民?\"


    白芷點頭:\"黃金的詛咒正在蔓延。如果不加以控製,很快整座山都會變成噬人的怪物。\"


    阿風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需要怎麽做?\"


    \"首先,你需要學會控製新獲得的力量。\"白芷指向遠處的山峰,\"那裏有一處修煉洞府,是曆代守山人冥想的地方。我會教你如何與山靈溝通,如何駕馭山中的力量。\"


    阿風望向她所指的方向,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能清晰地看到數裏外山崖上的一個小洞口,甚至能分辨出洞口的紋理。


    \"其次,\"白芷繼續說,\"我們需要找出黃金暴動的原因。三百年來,它們一直相對平靜,最近卻突然活躍起來,這很不尋常。\"


    阿風想起老茶商提到的\"玉心芍藥\":\"會不會和那些尋找神奇芍藥的人有關?\"


    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警覺:\"誰告訴你關於玉心芍藥的事?\"


    \"岐山腳下的一位老茶商。他說最近有人在勾檷山見到了能治百病的''玉心芍藥''。\"


    白芷臉色變得蒼白:\"糟了...他們被騙了。那不是治病的藥,而是...\"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著是山石滾落的轟鳴。阿風感到腳下一陣劇震,差點摔倒。


    \"怎麽回事?\"他穩住身形問道。


    白芷麵如死灰:\"有人炸開了西山口的禁製...他們在挖山!\"


    阿風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憤怒從心底升起——那不是他的情緒,而是山靈的反應。他的金色眼眸光芒大盛,額頭上的羽毛印記灼熱起來。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他的聲音中混入了山靈的回響,\"他們在驚醒不該驚醒的東西!\"


    白芷迅速收拾行裝:\"走!我知道一條近路!\"


    風影奔到阿風身邊,不需指令就屈膝讓他上馬。阿風翻身上馬,伸手將白芷也拉了上來。三人沿著陡峭的山脊疾馳,阿風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每一處落腳點,仿佛整座山都在向他傳遞信息。


    轉過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讓阿風血液凝固——西山口的懸崖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十幾個人影正在洞內忙碌。更可怕的是,從炸開的洞口處,一股金色的\"溪流\"正緩緩滲出,像有生命的觸手般向那些人蔓延...


    \"太遲了...\"白芷絕望地低語,\"他們挖斷了禁製,黃金詛咒要全麵爆發了!\"


    阿風感到山靈的憤怒與恐懼在自己體內翻騰。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不,還不算太遲。我是守護者,對嗎?那就讓我來守護這座山!\"


    他策馬衝向災難現場,心中已經明白——這將是他作為勾檷山守護者的第一場,也可能是最後一場戰鬥。


    風影載著阿風和白芷如一道紅色閃電穿過山林。阿風能感覺到座下馬兒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全力運作,馬蹄踏過的岩石和樹根向他傳遞著山體的震顫。這種感知如此清晰,仿佛整座山都成了他身體的延伸。


    \"再快點!\"白芷在阿風身後喊道,她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黃金一旦全麵蘇醒,方圓百裏都將化為死地!\"


    阿風不用回頭也能感知到身後的危機——那些金沙正以驚人的速度從炸開的洞口湧出,像無數條金色巨蟒在山林間遊走。被它們觸碰到的草木瞬間枯萎,然後詭異地鍍上一層金色外殼。


    前方樹林突然分開,西山口的慘狀映入眼簾。十幾個人類正在瘋狂逃竄,他們身後,一股金色洪流緊追不舍。阿風認出了其中幾人——正是青蘿村的村民,包括那個警告過他的老村長。


    \"救救我們!\"一個年輕人看到了阿風,絕望地伸出手。下一秒,金色洪流就纏上了他的腳踝。年輕人發出淒厲的慘叫,金色迅速沿著他的腿部向上蔓延,幾個呼吸間就將他變成了一尊痛苦掙紮的金色雕像。


    \"不!\"阿風怒吼一聲,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他感到體內的山靈之力隨著憤怒沸騰,雙手不受控製地泛起金光。當他落地時,一道無形的屏障在村民與黃金洪流之間展開,金沙撞擊在屏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阿風!你不能直接對抗黃金潮!\"白芷焦急地喊道,\"它們會吞噬你的力量!\"


    阿風咬緊牙關,感到體內的能量正在飛速流失。那些金沙確實在吸收他的屏障,但同時也減緩了蔓延速度。趁著這片刻喘息,幾個幸存的村民連滾帶爬地逃到他身後。


    \"大人救命!\"老村長跪倒在地,額頭磕出了血,\"我們不知這是禁地...都是那妖道騙我們來的!\"


    阿風分神問道:\"什麽妖道?\"


    \"一個穿黑袍的道士,他說山中有能治百病的金芍藥...\"老村長顫抖著指向洞口,\"他騙我們炸開山體,自己卻不見了!\"


    白芷臉色大變:\"是黑玄!他果然沒死!\"


    阿風想問清楚,但屏障已經開始崩潰。金沙如嗅到血腥的鯊魚,更加瘋狂地衝擊著薄弱處。一滴冷汗從他額頭滑落,金色眼眸中的光芒也開始閃爍不定。


    \"白芷...我撐不了多久...\"


    白芷快步上前,雙手按在阿風背上。一股清涼的力量湧入體內,暫時穩住了屏障。\"聽著,\"她急促地說,\"這些黃金是被詛咒的山血,隻有玉心芍藥的精華才能重新封印它們。但現在山上所有的玉心芍藥都被采光了...\"


    \"那怎麽辦?\"阿風感到雙腿開始發抖,屏障出現了第一道裂縫。


    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用你的血。\"


    \"什麽?\"


    \"你是金檷選中的繼承者,你的血中有山靈的力量。\"白芷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以血為引,可以暫時控製黃金流向,為我們爭取時間找到黑玄,奪回被他偷走的玉心芍藥精華。\"


    阿風沒有猶豫,左手保持屏障,右手從腰間抽出短劍,在掌心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湧出,卻不是尋常的紅色,而是泛著金光的赤金之色。


    \"撒向黃金!\"白芷指揮道。


    阿風將血珠甩向金色洪流。血滴接觸金沙的瞬間,奇跡發生了——那片區域的黃金突然靜止,然後如聽話的寵物般開始回縮。


    \"有效!\"阿風欣喜若狂,但很快發現代價巨大。每滴血都帶走他的一部分力氣,眼前開始發黑。


    \"夠了!\"白芷抓住他流血的手,\"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阿風虛弱地搖頭:\"還不夠...村民還沒安全...\"


    就在這時,風影突然長嘶一聲,衝向前方。阿風驚訝地發現馬兒口中銜著一大把閃著微光的植物——正是玉心芍藥!


    \"風影!你從哪裏...\"阿風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更驚人的景象——風影的雙眼變成了和白芷一樣的金色,鬃毛間隱約可見細小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


    白芷接過芍藥,快速解釋:\"風影不是普通馬匹,它是山靈的守護獸,平時以馬形示人而已。\"


    阿風想起這些天來風影表現出的種種靈性,突然覺得一切都有了解釋。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金沙雖然暫時被控製,但已經開始適應他的血液,再次蠢蠢欲動。


    \"這些芍藥夠嗎?\"阿風焦急地問。


    白芷檢查了一下:\"不夠完全封印,但能爭取時間。\"她迅速將芍藥分成兩半,一半搗碎敷在阿風傷口上,另一半拋向黃金洪流。


    芍藥花瓣在空中散開,每一片都綻放出刺目的白光。金光與白光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聲。當光芒散去,金沙已經退回洞口附近,形成一道顫抖的金色界線,似乎在畏懼什麽不敢前進。


    \"暫時穩住了。\"白芷扶住搖搖欲墜的阿風,\"但最多維持一個時辰。我們必須找到黑玄,奪回他偷走的主藥。\"


    阿風強打精神:\"那個道士...是誰?\"


    \"三百年前那場災難的始作俑者。\"白芷的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他為了長生不老,想挖出勾檷山的心髒——也就是山靈本源。金檷為阻止他而隕落,沒想到他竟活到了今天...\"


    老村長突然插話:\"那妖道往山頂去了!他說要在''日月交匯之處''完成什麽儀式!\"


    阿風與白芷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同一個地方:\"玉池!\"


    \"風影!\"阿風呼喚道,馬兒立刻奔來。他翻身上馬,伸手將白芷也拉了上來。臨行前,他回頭對幸存的村民喊道:\"立刻下山,警告所有村莊撤離!如果一個時辰後看到山頂泛起紅光,就永遠不要再靠近勾檷山!\"


    風影如離弦之箭衝向山頂。阿風感到體內的力量正在芍藥的作用下緩慢恢複,但那種虛弱感仍如影隨形。白芷緊緊抱住他的腰,他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怎麽了?\"他在風中大聲問道。


    \"黑玄比三百年前更強了。\"白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能騙過山靈的感知潛入山中,說明他已經...\"


    \"已經什麽?\"


    \"已經不完全算人類了。\"白芷沉聲道,\"他很可能把自己和某種邪物融合了。\"


    山路越來越陡,風影卻如履平地。隨著海拔升高,阿風感到額前的羽毛印記開始發燙,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在心頭敲響警鍾。


    \"白芷,\"他突然問道,\"如果黑玄真的那麽危險,為什麽山靈會選擇現在喚醒繼承者?為什麽不早點...\"


    \"因為時機未到。\"白芷輕聲回答,\"山靈需要積蓄足夠的力量,而繼承者...也就是你,需要在世俗中成長,積累足夠的人生體驗來承受山靈的力量。太早覺醒,你會被力量吞噬。\"


    阿風想起自己二十多年來的遊曆生涯,那些走過的千山萬水,見過的形形色色人物,經曆過的生死危機...難道這一切都是某種準備?


    \"到了!\"白芷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玉池的景象讓阿風血液凝固——池水不再清澈,而是變成了渾濁的金色,不斷冒著氣泡。七根玉柱中有三根已經斷裂,剩下的也布滿裂紋。池邊站著一個黑袍人影,正將一瓶金色液體倒入池中。


    \"黑玄!\"白芷厲聲喝道,\"住手!\"


    黑袍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臉——那根本算不上人臉,而是一張由金色經絡和黑色霧氣組成的可怖麵具,隻有兩隻血紅的眼睛證明這是個活物。


    \"啊,小白芷。\"黑玄的聲音像是無數人聲的混合,刺耳至極,\"三百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多管閑事。\"


    白芷跳下馬背,雙手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你違背了當年的誓言,黑玄。山靈詛咒你將永世不得超生!\"


    黑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山靈?你是指這個嗎?\"他踢了踢腳邊的一個東西——那是一隻金色小鳥的屍骸,已經幹癟如同木乃伊。


    阿風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那隻死鳥與自己血脈相連。他踉蹌著下馬,金色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你...殺了山靈?\"


    \"不不不,\"黑玄誇張地搖著手指,\"我隻是幫它解脫了。三百年來,它一直苟延殘喘,等待什麽繼承者...\"他突然盯著阿風,血眼眯起,\"啊,看來你就是那個倒黴蛋了。真可惜,來得太晚了。\"


    白芷突然衝向黑玄,速度快得留下殘影。但黑玄隻是輕輕揮手,一道金色屏障就擋在了麵前。白芷撞在屏障上,被彈飛數丈,重重摔在地上。


    \"白芷!\"阿風想去扶她,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別急,小家夥。\"黑玄緩步走近,\"讓我看看金檷選了個什麽樣的廢物當繼承者。\"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觸碰阿風額前的羽毛印記。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阿風感到有什麽東西在撕扯他的靈魂。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三百年前的戰爭、金檷的隕落、山靈的哭泣...還有一個白衣少女跪在玉池邊,將自己的精魄一分為二,一半注入山體,另一半化作人形...


    \"原來如此。\"黑玄陰森地笑了,\"小白芷沒告訴你她的真實身份?有趣。她根本不是守山人,她就是山靈最後的分身!\"


    阿風震驚地看向剛從地上爬起的白芷,後者嘴角掛著金色的血跡,眼中滿是絕望。


    \"現在,讓我們結束這場鬧劇吧。\"黑玄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裏麵蕩漾著金色的液體,\"有了這個,我就能完全控製勾檷山的力量。至於你們...\"他獰笑著舉起另一隻手,掌心凝聚起一團黑金相間的能量,\"就永遠成為山的一部分吧!\"


    能量球呼嘯而來,阿風本能地閉上眼睛。然而預期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他睜開眼,看到白芷擋在自己麵前,雙手撐起一道薄薄的屏障。能量球與屏障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快走...\"白芷的聲音虛弱不堪,\"他已經融合了部分黃金詛咒...你不是對手...\"


    阿風看著白芷顫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掙紮著站起身,不顧身體的抗議,走到白芷身邊,將手放在她肩上。


    \"不,我們一起。\"


    一股暖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湧出。阿風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能量與白芷的完美融合,形成了一道更堅固的屏障。黑玄的能量球終於耗盡,屏障也隨之消散。


    \"垂死掙紮。\"黑玄冷哼一聲,再次抬手。


    但這次阿風沒有被動防禦。他閉上眼睛,感受體內山靈的力量,感受與勾檷山千萬條無形的聯係。山中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甚至每一粒沙都在向他傳遞能量。


    當他再次睜眼時,金色眼眸已如烈日般耀眼。他抬手對準黑玄,一道金光激射而出。黑玄倉促閃避,仍被擦中肩膀,黑袍頓時燃燒起來,露出下麵蠕動的金色物質。


    \"你!\"黑玄又驚又怒,\"怎麽可能!\"


    \"我是勾檷山守護者。\"阿風的聲音中混入了某種古老的回響,\"以山靈之名,命你歸還竊取之物!\"


    黑玄狂笑起來:\"想要?那就來拿吧!\"他突然將玉瓶中的金色液體一飲而盡。


    白芷尖叫一聲:\"不!\"


    太遲了。黑玄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黑袍被撐裂,露出下麵不斷蠕動的金色軀體。他的頭部拉長,四肢扭曲,最終變成了一隻畸形可怖的黃金怪物,隻有那雙血紅的眼睛還能看出原來的影子。


    \"現在...\"怪物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我們都將成為黃金的一部分!\"


    它撲向阿風和白芷。兩人勉強閃開,但怪物落地時造成的衝擊波仍將他們掀飛。阿風撞在一根玉柱上,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白芷情況更糟,她的左臂被怪物的利爪擦過,傷口處竟然開始緩慢金化。


    \"白芷!\"阿風忍著劇痛爬到她身邊。


    \"沒用的...\"白芷苦笑著看著自己逐漸變成金色的手臂,\"我是山靈分身,黃金詛咒對我效果更強。\"


    怪物再次衝來,阿風抱起白芷勉強滾開。風影不知從何處衝出,狠狠撞向怪物,為兩人爭取了寶貴時間。


    \"告訴我該怎麽做!\"阿風急切地問,\"怎樣才能打敗它?\"


    白芷虛弱地搖頭:\"黑玄已經與黃金詛咒完全融合...常規方法殺不死他...\"


    \"那非常規方法呢?\"阿風不肯放棄。


    白芷猶豫了一下:\"有一個辦法...但你會死。\"


    \"說!\"


    \"以守護者的血為引,喚醒真正的山靈之力。\"白芷的眼中噙著淚水,\"但那種力量太過龐大,凡人之軀無法承受...\"


    阿風看了看正在與怪物周旋的風影——馬兒已經多處負傷,支撐不了多久。他又看向不斷沸騰的金色池水,和那些斷裂的玉柱。一個瘋狂的想法在腦海中成形。


    \"不一定會死。\"他堅定地說,\"如果我與山靈完全融合呢?就像你一樣。\"


    白芷震驚地看著他:\"那...那意味著放棄人類身份,永遠成為山的一部分...\"


    \"如果這是守護的必要代價。\"阿風平靜地說,\"我願意。\"


    白芷的眼淚終於落下,化作一顆顆細小的玉石。她顫抖著點頭:\"好...我會幫你。\"


    風影被怪物一爪拍飛,重重摔在池邊,再也站不起來。怪物轉身,血紅的眼睛鎖定了阿風和白芷。


    \"現在!\"白芷喊道。


    阿風用短劍劃開雙掌,將血灑向七根玉柱。白芷則咬破手指,在空中畫出一個複雜的符文。當血珠接觸玉柱的瞬間,整座勾檷山劇烈震動起來!


    斷裂的玉柱重新立起,池水瘋狂旋轉。從漩渦中,一道耀眼的金光衝天而起,直入雲霄。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被金光逼得連連後退。


    \"以我之血,喚山之靈!\"阿風高聲喊道,感到生命正隨著血液飛速流失,\"以我之魂,承山之重!\"


    金光中,一隻巨大的金色神鳥虛影逐漸成形——那才是真正的金檷!它展開遮天蔽日的翅膀,發出一聲震撼天地的長鳴。怪物在這聲波攻擊下痛苦地翻滾,身上的黃金開始剝落。


    \"不!這不可能!\"黑玄的聲音從怪物體內傳出,\"山靈已經死了!\"


    金檷的虛影俯衝而下,利爪直取怪物心髒。兩者相撞的瞬間,刺目的光芒爆發,阿風不得不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眼時,怪物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灘蠕動的金色液體。金檷的虛影也消散無蹤,隻留下一片羽毛緩緩飄落。


    \"成功...了?\"阿風虛弱地問,感到視線開始模糊。


    白芷扶住他:\"黑玄的核心被摧毀了,但黃金詛咒還在...需要最後一步...\"


    阿風明白她的意思。他艱難地爬向玉池,身後留下一道血痕。白芷想幫忙,但她自己的金化已經蔓延到肩膀,動作越來越遲緩。


    終於,阿風來到池邊。他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風影,看了眼半身金化的白芷,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


    \"告訴山下的人...勾檷山安全了。\"


    說完,他縱身躍入金色池水。


    世界陷入一片金色的寂靜。阿風感到自己在下沉,不斷下沉。池水灌入他的口鼻,卻沒有窒息感,反而像回歸母體般溫暖舒適。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童年第一次騎馬,少年時獨自遠行,成年後踏遍千山...最後定格在白芷含淚的微笑上。


    ''就這樣結束了嗎?''他想著,意識逐漸模糊。


    就在這時,一雙手抱住了他。阿風勉強睜開眼,看到白芷也跳入了池中。她的金化已經停止,但身體變得半透明,如同玉石雕琢。


    \"不會讓你獨自承擔的。\"她的聲音直接在阿風腦海中響起,\"我們一起。\"


    兩人的身體在池水中開始發光,逐漸融為一體。池水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那些散落的金沙被吸引過來,重新融入池中。山體的震動逐漸平息,斷裂的玉脈開始自我修複...


    當一切歸於平靜,玉池恢複了原本的清澈。池邊,風影掙紮著站起,走到水邊低頭飲水。它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眼中的金光更加明亮。


    池水中央,一個身影緩緩浮出水麵——是阿風,但又不完全是。他的皮膚泛著玉石般的光澤,金色眼眸中蘊含著無盡的滄桑。額前的羽毛印記已經變成了真正的金色紋路,從額頭蔓延至全身,如同某種古老的圖騰。


    他走上岸,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閃著微光的腳印。風影親昵地用頭蹭他,他微笑著撫摸馬兒的鬃毛。


    \"結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風轉身,看到白芷站在不遠處。她的身體也變成了半透明的玉質,黑發間點綴著細小的金色光點。兩人相視一笑,無需言語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還沒有完全結束。\"阿風看向遠方,\"山下的人需要知道勾檷山重新安全了。\"


    白芷點頭:\"他們會知道的。\"她指向天空——一道彩虹橫跨整座山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阿風翻身上馬,伸手將白芷也拉了上來。風影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奔向山巔。在那裏,他們將開始作為勾檷山新守護者的永恒職責。


    而在山下的青蘿村,老村長和幸存者們看到了那道橫跨天際的彩虹,以及山頂若隱若現的金色身影。他們知道,某種古老的平衡已經恢複,勾檷山將再次庇佑這片土地。


    從此,山中多了一個傳說——當彩虹出現時,能看到一紅一白兩個身影騎馬掠過山巔。那是山的守護者,永遠注視著、保護著這片土地上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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