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意識不清,但身體本能朝旁邊閃躲,避開了這一記拳。


    戰斯爵沿著那拳頭看向拳頭的主人,慕崢衍正滿身殺氣站在對麵,宛若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勾魂使者,充斥著戾氣。


    一想到剛才在十六樓看到的那些斷壁殘垣,再看看戰斯爵此刻完好無損,慕崢衍就忍不住內心的怒火,再度掄起拳頭朝戰斯爵砸過去……


    戰斯爵這一次沒有閃躲,硬生生地挨了慕崢衍這一拳。


    唇角溢出一絲悶哼,他頹然地站著,麻木僵硬。


    “你答應過我什麽?”慕崢衍不解氣,雙手拽著戰斯爵的領口,抓得皺巴巴一團:“我把她交給你的時候,讓你好好照顧她,為什麽她不在了,你卻還好好的?”


    戰斯爵渙散的視線一點點凝聚起來,他抬眸盯著慕崢衍:“她沒有死。”


    “那你把她找出來還給我!”慕崢衍因為太過憤怒,導致妖孽的臉龐顯得有些扭曲:“她才二十出頭啊,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紀,你到底是怎麽保護她的……”


    說著,慕崢衍再度攥緊拳頭對準戰斯爵,悲憤交加。


    與其說是怪戰斯爵,不如說他在怪自己。


    他應該親自來接她的……


    戰斯爵瞳孔劇烈地瑟縮了幾下,突然像出籠的獵豹,猛地扣住慕崢衍拽他領口的手腕,語氣陰沉:“是,我保護不力,但我也想問問慕家為什麽出爾反爾,要打掉她肚子裏的孩子?這就是所謂的親人麽?”


    兩人犀利的眸光在空中交錯,像有火光四濺。


    慕崢衍手心力度一鬆,倒抽幾口涼氣,是啊,世界上本就那麽多陰差陽錯,誰能想到她沒有喝下那碗加了迷藥的安胎藥?


    誰能想到她為了保護那個孩子,不顧一切的逃跑……


    誰又能想到會在酒店遭遇爆炸呢?


    喬心安趕過來的時候,慕崢衍和戰斯爵的臉色都很難看,尤其戰斯爵的臉上還掛了彩。


    她連忙將慕崢衍拉開:“你們別打了,就算你把爵少打死也沒有用,熙熙還是回不來。”


    慕崢衍鬆開了戰斯爵,內心湧動著悲傷:“對,我的確不應該對你動手,我要你好好活著,日日夜夜一想到小熙熙,就痛不欲生!”


    在撂下狠話的同時,慕崢衍這麽告訴自己……


    喬心安讓保鏢先把慕崢衍帶走了,她私心裏雖然也責怪戰斯爵沒有好好保護寧熙。


    但她並非是非不分。


    這場爆炸明顯是預謀性針對性的,他也不是萬能的,不可能事事都算在前。


    喬心安安慰著戰斯爵,將他扶了起來:“爵少,你節哀順變吧,人死不能複生,小熙熙在天之靈,也一定不希望你變成這樣,而且傷害她的凶手現在還逍遙法外……”


    “她沒有死,她不會死的。”戰斯爵固執地重複著這兩句話,下意識去兜裏摸那枚鑽戒。


    可兜裏竟空蕩蕩的,摸了個空。


    他的戒指呢?


    戰斯爵聲音嘶啞,沉著臉色回到救護車上,到處去翻找,雙手不小心被針頭紮了幾下,他卻像一點感覺都沒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找戒指上。


    “你在找什麽?”喬心安看他這副樣子,於心不忍道。


    “戒指,我們的婚戒,我把它弄丟了。”戰斯爵俯身繼續在車內尋找著,救護床被他掀翻,每一個角落他都沒有放過:“她說過除非她死,否則絕對不會摘下來,如果找不到她會不高興的。”


    戰斯爵悲涼的聲音裏充滿了自責,直到現在他還覺得一切都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喬心安去過案發現場,那裏充斥著燒焦的皮肉味……


    寧熙所在的套房內,沙發被燃成了灰燼,地麵上還有無數染著血肉的破布。


    那樣凶殘的爆炸,寧熙已經屍骨全無了,隻剩下那枚戒指……


    如果連戒指也失去,那她就真的是什麽遺物都沒留下了。


    喬心安望著鎮定從容的戰斯爵暴躁失控地在救護車裏翻找著,吸了口氣,把眼眶裏的氤氳驅散,走過去低聲道:“沒關係,我陪你一起找,我相信就算真的找不回來了,熙熙也不會怪你的。”


    最終,兩人在路邊的下水道井蓋附近找到了戒指。


    一定是剛才和慕崢衍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戰斯爵撿起戒指,如獲珍寶,緊貼在胸口……


    這是她最後留給他的東西了。


    ……


    警員封鎖了現場調查事故凶手和真相。


    但對戰斯爵和慕崢衍而言,最重要的是拚湊寧熙的屍骨,讓她盡快入土為安。


    她一定不喜歡自己留在異國他鄉。


    可大火吞噬了一切,能帶回殷城的屍骨隻有那些破布而已。


    直升機載著戰斯爵和慕崢衍一行人飛回殷城,戰斯爵麵無表情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抱著一個骨灰壇,像沒了靈魂,軀殼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喬心安努力活躍著氣氛,兩個男人卻明顯不買賬。


    說到最後,喬心安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著痛哭起來……


    戰斯爵下了直升機,低調地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奔戰公館而去。


    阿澈擔心戰公館裏麵有太多戰斯爵和寧熙的回憶:“爵少,要不您暫時換一個地方休息吧?市中心有家新開的酒店,聽說那裏……”


    “回戰公館。”戰斯爵頭也不抬地吐出四個字。


    阿澈隻好默默地轉動方向盤,送戰斯爵回戰公館,一路上,他透過車鏡看到戰斯爵,這種意誌消沉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還有眼球裏的血絲,整個人憔悴不堪,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他的眼前隻剩下一片灰暗。


    “阿澈,太太她……真的走了麽?”桑伯悄悄把阿澈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哽咽著問。


    阿澈痛苦地頷首:“從現場發現的證據來看,太太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即便她走了,她也一定活在爵少心裏……”桑伯憂心忡忡地說著,吩咐傭人做點吃的,一路奔波,他們肯定在途中也沒吃過東西。


    阿澈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息:“爵少太可憐了。”


    和寧熙的新婚並不是幸福的開始,反而像是才揭開噩夢,夏女士意外摔下樓,真凶竟是寧熙維護的寧凱,好不容易寧熙知道寧凱的真麵目,卻又葬身火場。


    桑伯親自端了餐食上樓給戰斯爵,隔著一扇門,整個二樓一片死寂,聽不到一點聲音,也感覺不到任何生機。


    桑伯真擔心戰斯爵一不小心就尋了短見。


    怎麽敲門戰斯爵都沒有應答,就在他打算找人把門撬了的時候,阿澈把他拉開了:“讓爵少一個人先靜一靜吧,暫時別打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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