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護工說的麽,那是個瘋老頭,見誰都那樣。”


    張不凡已經累得夠嗆了,壓根不想動腦子,不耐煩的說著。


    霧尼並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惱怒,漆黑的眼珠轉動了一圈。


    “哦?可是他表現的很真實, 本大人能感受到,他的恐懼不是出於記憶混亂,而是打心底裏對你產生的恐懼。”


    然而,霧尼說完後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張不凡有反應。


    它湊近了些打量著這位奇點候選人,隻見他雙眼緊閉,均勻的呼吸聲中夾雜著幾聲鼻鼾。


    “哼,沒禮貌的人類。”


    霧尼人性化的翻了個白眼,跳到他背上啄了兩口,以此來懲罰他的不禮貌。


    隨即飛到一旁,用尖喙將被子的一角叼了起來,貼心的給張不凡蓋上。


    做完這一切後,它也回到床頭,找了個柔軟的地方準備睡覺。


    終於是梳理好羽毛的福金也飛了過來,釋放出一道細小的電弧射在燈的開關上,於黑暗中緩緩入眠。


    半夜,睡得正香的張不凡突然感覺尿意上湧。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實在是憋不住了,迷迷糊糊走到陽台的廁所放起水來。


    等他抖一抖衝水洗手完事後,推開廁所門時,刺目的陽光從外麵照射進來,險些沒閃瞎他24k鈦合金狗眼。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外麵的光線,他用手擋在額頭上,緩步從廁所裏挪了出來。


    下一刻,街道上行人走動交談的聲音,汽車駛過的引擎嗡鳴聲,如海潮般灌入他的耳中。


    他皺著眉,努力想要看清周圍的環境,赫然發現周圍的一切是那麽的熟悉。


    街道左邊是有些年代的小平房,再往前一些正是自己和老媽曾經的家,景秀園小區。


    右邊則是辭坪風景區獨特的購物街——天街。


    隻是上個廁所的功夫,他竟然莫名其妙回到了辭坪。


    當他回身想要尋找廁所的門時,卻發現身後早已變成鋪設紅磚的人行道,自己則是一臉懵逼的站在人行道上。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發現身上穿的並不是睡覺前換上的寬鬆睡衣,而是一套銀灰色的長袖長褲。


    風格有點類似於七十年代的中山裝,隻不過增添了幾分現代工藝的審美。


    這身打扮和外麵三十度的高溫極其不符,但神奇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炎熱。


    就在他手足無措之時,心底響起一道聲音催促著他挪動腳步。


    張不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可身體就像是不受控製一樣,沿著人行道緩緩朝前走去。


    路上的行人對他像是視而不見一樣,似乎並不覺得他這身衣服不符合當下的環境。


    在路過小平房的時候,他用餘光瞥見其中一間小平房的門前,有一個老頭正坐在小馬紮上。


    老頭手裏拿著一根老式煙杆,放在嘴巴上吧唧吧唧的抽著。


    當他路過的時候,老頭是唯一一個向他投來好奇目光的人。


    隻不過張不凡沒有停留,老頭也很快就不再看他,將視線投在過往的路人身上。


    路過一個個熟悉的街口,張不凡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景秀園的小區大門,正朝著熟悉的七號單元樓走去。


    他心底頓時升起不好預感,有心想要停下來,可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製,徑直朝著掛著201的大門走去,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家。


    熟練的從鞋櫃中摸出鑰匙,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門後的景象讓他呆愣在了原地,已經離開了四年的老媽,竟然安然無恙的坐在餐廳的桌前,手裏正擺弄著一盆花卉。


    這是老媽為數不多的愛好,陽台上擺滿了老媽精心培育的植物。


    隻不過張不凡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那些花草也隨著老媽的離開盡數枯萎。


    說實話老媽還是挺漂亮的,時間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這個時候老媽應該才四十歲出頭,但容貌絲毫不輸給當下紅火的女明星。


    也不知道這麽漂亮的老媽,當初是怎麽被混賬老爹騙到手的。


    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張不凡很想開口喊一聲老媽我回來了。


    可是他的嘴就像是被膠水糊住了一般,無論他內心如何激動,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時老媽也聽見了門口傳來的響動,好奇的朝這邊看過來。


    張不凡清楚的看見,當老媽看見自己的時候愣了一下,而後雙眸中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誒?我不是才幾個月沒回來麽,老媽至於這麽驚訝嗎?”


    就在他心裏還在疑惑之時,隻聽老媽開口說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語氣就好像是看見了一個失散多年的親朋好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張不凡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的關上了房門,走到餐桌前拉來一張椅子坐下。


    老媽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雙眸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你滾,你滾啊!”


    說著,老媽竟然拿起修剪花卉的剪刀朝他刺了過來。


    張不凡心底大驚,剛想躲避身體就先他一步做出了反應。


    隻見他身子一側,老媽刺了個空,直接撲入了他的懷裏。


    隨即他一把奪過剪刀,將老媽緊緊的抱在懷中,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臉和胸膛。


    過了一會兒,老媽的情緒漸漸平複了下來,想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可張不凡的手就像是鐵鉗一樣死死的摟住老媽的腰,雙眼中不含任何的感情,就這麽靜靜的看著老媽。


    老媽似乎被自己的力氣弄疼了,眼中閃過怒意,一巴掌就招呼了上來。


    張不凡不閃不避,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裏回蕩,他隻感覺右臉火辣辣的疼。


    而後,他竟然抬起了抓著剪刀的左手,沒有絲毫猶豫的朝老媽脖頸處捅了下去。


    刹那間,鮮血如柱噴湧了出來,濺了他一身。


    感受著臉上流淌的溫熱液體,張不凡徹底懵了。


    不過很快巨大的悲傷席卷而來,淚水奪眶而出,將臉上的鮮血衝刷出兩條痕跡。


    他的身體依舊不受控製,就像是張不歸寄宿在自己體內那樣,除了能夠說話,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他什麽都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生機從老媽的眼中流逝,本能的抽搐了幾下後,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被他放在了地上。


    再之後他打了個響指,一股充滿神秘氣息的能量波動湧出,將剪刀上的指紋盡數抹去。


    旋即他將剪刀放回了老媽手裏,簡單處理了下現場,留下一個自殺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後他便離開了房子,出門前再次動用能力將自己所有的痕跡抹除,就像是從來沒有到過這裏似的。


    出了小區後他按照原路返回,他並沒有清理身上的鮮血,可街道上的人對他就像是熟視無睹一般。


    就在經過之前的小平房時,剛才唯一注意到他的老頭再一次看了過來。


    見他一身的鮮血,老頭眼底充滿了恐懼。


    剛想要去屋子裏找電話報警時,老頭眼中的恐懼如冰雪消融般退散,重新坐回了小馬紮上。


    繼續抽著他的旱煙,觀察著路上的人生百態。


    而張不凡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就像他從來沒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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