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義要出門了。


    這出門一看就是要去找人。


    不論是找吳榆樹還是吳小鐵。


    福丫都想跟著去。


    於是,福丫牽上了吳家義的手。


    屁顛屁顛一塊跟上去了。


    嗯。


    彩棠也在後麵屁顛屁顛一塊跟過來了。


    “哥,咱們先去找小鐵哥,還是先去找榆樹哥?”


    雖然這個吳榆樹福丫不太熟……


    總之沒有跟吳小鐵似的熟。


    但是福丫喊哥絲毫沒有遲疑。


    絲滑得很。


    “先去找榆樹吧。”


    那比較不好說。


    吳家義習慣把難解決的事情放在前麵做。


    “好誒!”


    慧娘就這樣跟在身後。


    慢慢的走著。


    邊走還邊跟人打招呼。


    看到了吳春草。


    嗯,頓了一下還是麵色如常的打了招呼。


    哪怕吳春草試圖靠著他們跟貴人的一點點交情自薦枕席。


    但畢竟過去了那麽久。


    也沒有成功。


    也就沒有必要揪著不放。


    不然也是給自己家找沒臉呢。


    總算是到了吳榆樹家。


    就是吳家村靠村尾的一個房子。


    不大。


    三居室的樣子。


    ‘叩叩’


    “榆樹,在家嗎?”


    吳家義先敲了門。


    也不知道榆樹在不在家。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了。


    是吳榆樹。


    男孩長得瘦瘦小小的。


    太瘦了。


    顯得腦袋大的出奇。


    福丫看第一眼,就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這什麽人啊。


    咋給孩子餓成這樣?


    明明福丫的眼神沒有惡意。


    但吳榆樹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


    臉頰上帶了羞赧。


    還有不好意思。


    “榆樹,你來。”


    吳家義沒有理會屋裏吳榆樹後娘亮閃閃的帶著算計的目光。


    率先把吳榆樹拉了出來。


    吳榆樹後娘想要跟出來一探究竟。


    接對上了福丫清淩淩的眼神。


    一時間,腳步頓在原地,並沒有動彈。


    忍不住暗地裏啐了兩口。


    小賤種,晚上別吃飯了。


    “……你願意嗎?”


    吳家義的話說的很慢。


    仿佛要讓吳榆樹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聽下來。


    確實。


    吳榆樹聽下來了,卻滿心的不敢相信。


    “我,我可以嗎?”


    他真的可以,短暫的逃離這個吃人的家嗎?


    逃離那個笑麵虎一樣的後娘嗎?


    吳家義伸手,放在了吳榆樹的肩膀上。


    聲音認真:“如果你想,就一定可以。”


    吳榆樹眼淚都衝出來了。


    就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源源不盡的落下來。


    “我願意,我願意的,家義哥。”


    願意就好。


    吳家義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湊近吳榆樹耳邊。


    小聲地說了兩句話。


    退出來後,看到吳榆樹眼中的茫然,還有不安。


    加重了力量。


    “想跟我去安縣,就聽我的。”


    吳榆樹咬牙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踏進了院子。


    吳榆樹的爹坐在凳子上吸著旱煙。


    後娘在一邊站著。


    跟福丫無聲對峙。


    吳榆樹的弟弟,滿地跑著。


    嘴裏不知道喊著什麽。


    吳榆樹的爺奶呢?


    瑟縮的坐在一起。


    擔憂的看著去而複返的吳榆樹。


    但是……


    要他們老兩口跟兒媳對抗?


    難。


    他們身子太差了。


    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是絕對不敢跟家中女主人對抗的。


    對抗,就意味著,要跟吳榆樹一樣。


    吃不飽,穿不暖。


    還要時時刻刻被指桑罵槐。


    一直幹活。


    他們不是不心疼吳榆樹。


    但是相比吳榆樹,他們更愛他自己。


    “哎呀,我們的童生怎麽來了!”


    吳榆樹後娘似乎是才看見吳家義。


    笑嗬嗬的說道。


    殷勤的搬了一個凳子過來。


    “榆樹,快多搬三個凳子過來。”


    吳榆樹後娘笑道。


    他下意識的就要走,被吳家義拉住。


    然後在原地躊躇兩步,還是沒走出去。


    吳榆樹後娘臉陡地沉了下來。


    目光不善。


    “我來,是有個請求。”


    吳家義也沒有坐下,就這樣輕輕扯著吳榆樹的衣裳。


    站在門口。


    至於為什麽是輕輕。


    吳榆樹的衣裳太破了。


    稍微用力就有可能扯破。


    “你說,你說。”


    吳家義沒有理會吳榆樹的後娘,而是將視線放在吳榆樹他爹身上。


    “叔叔,我要去府學念書了,要配兩個書童,榆樹跟著我去,可以嗎?”


    “不可以!”


    吳榆樹他爹還沒有說話呢。


    後娘就失控般的尖叫出聲。


    急急地打斷了吳家義的話。


    她冷冷的瞪了一眼吳榆樹。


    這麽個小賤種,也配搭上他們家?


    後娘咳嗽了一聲,輕輕地笑了笑:“我們榆樹哪裏會當書童,粗手粗腳的。要是童生想找書童,我們榆錢也可以啊。”


    最好把吳榆樹這個小賤種踩在腳下。


    一輩子翻不了身。


    吳家義早就想到了吳榆樹後娘不會輕易放人。


    不過……


    “不,我對榆錢不太熟悉,還是榆樹好。”


    吳榆樹後娘怎麽會允許?


    再一次拒絕了。


    “那怎麽行啊,家裏一大堆話呢,沒有了榆樹,我們怎麽忙得過來。”


    福丫疑惑道:“那你剛剛說榆錢可以給我哥哥當書童,榆樹不行?你們家的活榆錢不用幹,全給榆樹幹?嘖嘖,按照我朝律法,苟待子女,可以領最高五十板子的獎賞呢~”


    吳榆樹後娘身子一僵,麵色不善的看著福丫。


    事實雖然就是這樣……


    但是由她說出來,無疑是打了她的臉好幾巴掌。


    就在僵持之下。


    吳榆樹撲通一聲跪下來了。


    “爹,求你給兒子一條生路吧!”


    吳榆樹他爹愣住了。


    他什麽都還沒說呢?


    怎麽就要給兒子一條生路了?


    隻見吳榆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自從我娘死後,爹新娶了娘,我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阿弟才小我兩年,身板卻是我的三倍大。


    從小阿弟吃肉,我連湯都喝不著,要不是家義哥幫我,兩年前我就活生生餓死了!爹,兒子不求你什麽,如今家義哥還願意幫我一把,兒子求你跟娘,給我一條生路吧!


    兒子給家義哥當書童,有銀子拿!一個月有五錢銀子,兒子都給出來,一定不私藏,兒子從小沒有求過你!爹啊!”


    吳榆樹哭的不能自已。


    他後娘氣的原地跳腳。


    “我沒有,我!”


    “好了!”


    吳榆樹他爹看著瘦小的大兒子,還有胖的沒邊的二兒子。


    一時間,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一個向來不示弱的人突然示弱,那威力是很大的。


    最起碼,吳榆樹他爹就突然開始反省自己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妻子太過分。


    好幾次,自己這個大兒子都要沒了。


    自己兒子,怎麽會毫無感情?


    隻是自己選擇對妻子的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現在被兒子當著外人的麵揭開來……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臉麵,吳榆樹他爹也隻能答應!


    “好,爹答應你了。”


    “老應!”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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