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跟陳子彥對坐在廂房。


    門開著,眾人也能看見。


    不至於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


    按理說,男女七歲不同席。


    這麽大了,是不能麵對麵坐在一塊的。


    會招惹閑話。


    不過這裏都是老實人,不會出去亂說的。


    兩人對坐著,一時間沉默不言。


    看戲的人好奇極了。


    偏偏又不好意思上去偷聽。


    福丫卻是個不怕的。


    死皮賴臉跑到牆邊蹲下來了。


    還好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


    “你……你還好嗎?”


    麵對麵坐著,楚秀沒辦法在伸手捂住臉。


    往常她是不會在意臉上這個疤痕的。


    但是現在……


    她隻感覺臉上疤痕那塊地方火辣辣的。


    陳子彥沒有問她的臉,楚秀心情好了一些。


    也沒那麽難堪了。


    “……還行。”


    陳子彥點了點頭,一時間有些沉默。


    福丫蹲的腳都要麻了。


    忍不住揉了揉腳腕。


    咋回事啊。


    不要沉默不說話啊!


    快聊起來聊起來!


    “當年,我找了你很久。”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楚秀跟福丫都明白是什麽時候。


    大概是楚秀一家灰溜溜離開京城的時候吧?


    楚秀的父親……


    福丫沒辦法評級。


    挪用公款,委實不該。


    但又是為了南州災民……


    事後又將家產盡數變賣……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哪怕他是戶部尚書,也不可能做到。


    所以他的下屬們必然也是知情的。


    卻沒有製止?


    或者說,製止不了楚大人?


    越是跟楚秀相處,福丫越能感覺出來,楚秀真的是一個有著七巧玲瓏心的人。


    聰慧,自強。


    扯遠了。


    “你我都太小了。”


    當時楚秀也才十五歲。


    陳子彥?


    十八歲。


    弱冠都沒過。


    她當然不會將全部希望寄於陳子彥。


    隻是後來兩年,遭受了那些磨難。


    楚秀不是不怨的。


    為什麽要讓她一個人在這摸爬滾打,為什麽不幹脆讓她死了算了。


    留她一個人,麵對著所有人的惡意。


    “能告訴我,你的經曆嗎?”


    陳子彥聲音緩緩地,莫名讓楚秀放緩了心情。


    思緒不由得飄遠。


    沒有人知道,楚秀一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


    是如何東躲西藏。


    活過來的。


    她跑的急,身上就帶著幾十兩銀子。


    若是就隻想找個地方安度餘生。


    也是可以的。


    但是還有人緊追不舍。


    東躲西藏的,把自己折騰的跟個乞丐一樣。


    或者說,比乞丐都不如。


    ……


    “我送你回去?”


    陳子彥跟楚秀說開了,明顯楚秀心情好多了。


    福丫瞧著,這兩人多半是有過一段的。


    不然哪能這麽沒頭沒尾的聊下去?


    她反正是聽不太懂的。


    “不用了,令儀,我先回去了。”


    楚秀摸了摸福丫的小腦袋。


    正要走,就被福丫扯住袖子。


    小姑娘給自己套上裘皮大氅,臉蛋紅紅的。


    “我送你。”


    陳子彥是個男的不能送,她倆同性總能送了吧?


    別以為她不知道。


    楚秀來這兩個月。


    經常往來寧家院子的人可多了起來。


    福丫才不會讓那些小子得逞呢。


    “好。”


    牽著楚秀的手,兩人慢悠悠的走著。


    “你是不是有什麽要問我?”


    福丫滿臉驚訝,摸了摸臉蛋。


    這麽明顯嗎?


    “當然明顯。”


    啊?


    原來是她自己不經意間把心裏話給問出來了麽?


    “那你有什麽想要說的?”


    福丫反問道。


    楚秀笑了笑,說道:“我跟陳子彥,是定了親的。”


    這個消息的炸裂程度,不亞於有人在福丫耳朵邊唱驚雷。


    頓時雷的她動彈不得。


    “啥?!”


    楚秀長這麽好看,配陳子彥……


    雖然陳子彥長得也不算太差吧。


    但是比福丫心中絕頂帥氣的男人還是差了一截。


    就跟鄰家哥哥一樣類型的。


    福丫不喜歡這種。


    她喜歡漂亮的慘絕人寰,美的人神共憤雌雄莫辨的男生。


    不說別的,看著就心情好。


    “很驚訝吧,我看到他也很驚訝……”


    楚秀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就不可能再說了。


    讓福丫心裏難受的不要不要的。


    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楚秀回院子裏去。


    福丫隻能唉聲歎氣的回家了。


    不告訴她,太壞了!


    ……


    “姑父,我遇見陳子彥了。”


    楚秀說完,就看見寧大夫跟寧婆婆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


    眉心挑了挑。


    “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寧婆婆摸了摸鼻子。


    這哪裏能是故意的。


    陳子彥來了幾次,寧大夫剛好遇上過一回。


    來給吳家二兒媳把脈的時候問了一嘴。


    說是陳子彥一個人孤零零的,還邀請了他除夕過來呢。


    誰知道真來了。


    “我們沒可能了。”


    楚秀歎了一口氣。


    她家就猶如大廈傾倒,轟然間,什麽都沒有。


    陳家卻如日中天。


    何況她在外麵漂泊兩年。


    哪怕她是幹淨的,說出去誰會信?


    “那不是看你……”


    太喜歡那個臭小子了。


    之前就為了他茶飯不思了。


    寧大夫悄咪咪一問。


    陳子彥那小子這兩年也沒有成婚。


    保不齊就是在等楚秀呢?


    萬一真是呢?


    “我不會嫁人了,我一輩子陪著姑母,姑父。”


    楚秀的表情認真,不似作假。


    寧婆婆沉默了許久,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罷了,她年紀大了,不管小一輩的愛恨情仇。


    ……


    “回來啦!”


    吳老婆子又揪著陳子彥問,直把人問的臉紅到滴血。


    看到福丫回來了,陳子彥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竟是把她看成了救星一般!


    福丫哭笑不得。


    她奶真是太能聊了。


    “她跟你說什麽了?”


    吳老婆子一走,陳子彥就迫不及待的問。


    他不信兩個人出去那麽久沒有說話。


    “沒啥啊。”


    福丫摸了摸鼻子。


    笑嘻嘻的:“就說你們兩個之前定過親。”


    她還記得。


    陳子彥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


    隻是聽到這個回答,心情一下子好很多。


    臉上的笑都更加親切了。


    福丫看得嘖嘖稱奇。


    陳子彥這個人吧。


    人是溫和。


    但是之前的溫和大多沾點不太走心。


    現在笑得就親切多了。


    “謝謝你!”


    謝什麽?


    福丫不知道。


    聳了聳肩。


    看陳子彥笑。


    覺得有點辣眼睛。


    搖搖頭。


    高聲問:“奶!炸丸子啥時候能吃!”


    “光想著吃了你!馬上!”


    沒辦法,誰讓這炸丸子的味道這麽香。


    她實在是抵抗不住啊。


    “子彥哥哥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那是當然的,本來陳子彥就是來吃年夜飯的。


    當然也沒有空手來。


    其實一開始是沒打算來的。


    但是除夕一進來,家家戶戶都洋溢著過年的喜悅。


    陳子彥孤零零一個人,不免有些孤獨。


    想到了福丫邀請他一塊過年。


    鬼使神差的就來了。


    幸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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