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指揮中心內剛剛燃起的歡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心髒,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擂台正中央,一道光柱衝天而起,驅散了所有文明裏程碑的餘暉。


    光柱散去,一片由無數深灰色六邊形地塊組成的、廣袤無垠的模擬世界沙盤,投影在所有人的眼前。


    山川、河流、荒漠、平原,一應俱全,真實得令人窒息。


    “征伐……”


    “薪火智囊團”剛剛成立的會議桌旁,一位軍事戰略專家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個詞,麵色凝重。


    秦川沒有說話,他隻是盯著那片巨大的沙盤,大腦在飛速運轉。


    從個人英雄主義的擂台戰,直接跳躍到文明尺度的全麵戰爭。


    節奏,變了。


    【被占領的土地,將為文明提供持續的‘宇宙源質’產出。】


    【你們可以在領土之上,建立永久性的‘神國’基地,固化你們的文明法則。】


    【奪取土地,搶占資源,消滅異己。】


    這冰冷的規則,像一柄重錘,敲碎了所有人對“和平”的最後一點幻想。


    這不是考核。


    這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戰爭。


    【敗者,將失去一切。】


    話音落下的瞬間,模擬地圖上光芒閃爍。


    一個個代表著各大文明的徽記與名字,開始在沙盤的不同區域浮現。


    “快看!西方神聖聯盟!”


    有人驚呼。


    隻見在沙盤中央最富饒的一片平原上,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徽記亮起,光芒萬丈。


    地圖係統自動標注:【聖光平原】,資源豐度:極高。


    緊接著,尼羅河流域,一隻荷魯斯之眼睜開。


    【亡者河穀】,資源豐度:高。


    奧林匹斯山巔,一道閃電徽記劈下。


    【神眷之地】,資源豐度:高。


    天竺神係,阿三國,恒河沿岸,一朵蓮花綻放。


    【輪回之野】,資源豐度:高。


    指揮中心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那閃爍的光標,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沙盤的東方。


    那是一片無比廣袤的土地,麵積幾乎是聖光平原的兩倍。


    光標落下,一條蜿蜒的龍形圖騰,深深烙印其上。


    華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圖騰下方浮現的係統標注,卻讓整個指揮中心墜入冰窟。


    【東方璞土】,資源豐度:貧瘠。


    “貧瘠?”


    “怎麽會是貧瘠!這麽大的地方,竟然是貧瘠?!”


    一位地質學家幾乎要跳起來,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這不公平!他們在針對我們!赤裸裸的針對!”


    “完了……沒有資源產出,我們拿什麽跟別人打?別人的神國越建越強,我們隻能坐以待斃……”


    悲觀的情緒,如瘟疫般蔓延。


    即便是最高負責人,此刻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安靜!”


    李沐遙猛地一拍桌子,她站起身,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著沙盤冰冷的光。


    “哭喊和抱怨是最低效的情緒。現在需要的是分析,不是哀嚎!”


    她轉向秦川。


    “你怎麽看?”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聚焦到秦川身上。


    他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片被標記為“貧瘠”的土地。


    “王老,”秦川沒有回答李沐遙,反而看向身邊的老教授,“我們的先祖,最早生活在哪裏?”


    王老一愣,隨即回答。


    “黃河流域,一片黃土。”


    “那片土地,在當時的世界來看,是沃土還是荒地?”


    “與尼羅河、兩河流域相比,自然……算不上優越。”王老明白了秦川的意思,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秦川的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弧度。


    “所以,我們不也創造出了延續五千年的農耕文明嗎?”


    他伸出手,指向那片廣袤的“東方璞土”。


    “它說這裏貧瘠,那我們就讓它變得富饒。”


    “它說這裏一無所有,那我們就親手建起亭台樓閣,再造一個盛世華夏!”


    他的話語,像一道驚雷,劈開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


    “對……對啊!我們華夏人,最不怕的就是白手起家!”


    “塞上江南!南泥灣!我們什麽時候靠過天神老爺的施舍!”


    “沒錯!這張白紙,正好讓我們畫出最新最美的圖畫!”


    氣氛,再次被點燃。


    這才是華夏的根骨。


    不信神佛,不靠天賜,隻信自己的雙手。


    就在這時,東瀛神係的使者“月讀尊”的身影,在國際公共頻道一閃而過,他對著華夏的方向,發出了一聲輕笑。


    “嗬嗬,真是令人感動的精神力。隻可惜,在征伐時代,沒有資源,再強大的精神,也隻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罷了。”


    “希望你們,能在那片荒土上,堅持得久一些。”


    這毫不掩飾的嘲諷,讓指揮中心內剛剛燃起的火焰,又蒙上了一層怒意。


    然而,秦川根本沒有理會他。


    他的注意力,被沙盤上一個新的變化吸引了。


    在華夏“東方璞土”的北方,一片被深藍色和白色覆蓋的區域,光標正在凝結。


    那裏的麵積同樣巨大,被無盡的冰雪與風暴籠罩。


    “那是什麽地方?”李沐遙也注意到了,“這個能量反應……好奇怪。充滿了狂暴、悲壯,還有……毀滅的氣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一個全新的文明標識,轟然烙印在那片冰雪大地上。


    那不是十字架,不是荷魯斯之眼,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神係圖騰。


    那是一株貫穿天地的巨樹,樹枝上,纏繞著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巨蛇。


    世界樹,耶夢加得。


    一個冰冷、肅殺的名字,浮現在圖騰之下。


    【北歐神係】


    它的領土標注,也隨之顯現。


    【終末雪原】,資源豐度:未知。


    指揮中心內,鴉雀無聲。


    如果說之前的“貧瘠”是刁難,那這個鄰居的出現,就是一道催命符。


    王老的手開始顫抖,他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


    “北歐……維京人的神話……那是一群……為戰鬥和死亡而生的狂人。”


    他的聲音幹澀無比。


    “他們的神話裏,沒有永恒的天國,隻有注定到來的末日——諸神黃昏。”


    “他們不追求永生,他們崇拜光榮的戰死。”


    沙盤上,那片終末雪原,與華夏的東方璞土,緊緊地挨在一起。


    沒有山脈,沒有天塹。


    隻有一望無際的、毫無遮擋的平原。


    凜冬,已至。


    一個念頭,同時在秦川和李沐遙的腦海中閃過。


    這個鄰居,不是來征服的。


    他們是來求死的。


    他們會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拖入他們那名為“榮耀”的毀滅深淵。


    李沐遙的指尖在控製板上劃過,調出北歐神係的所有公開情報,數據流瀑布般刷下。


    她看著秦川,一字一句地開口。


    “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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