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柳明月這副臉色煞白,惶恐不安的樣子,安寧郡主自然樂得開心。


    這就是她的目的。


    殊不知,這正好給了魏沅箬示好的機會,在柳明月孤立無援的時候,魏沅箬道:


    “我跟崔夫人一起吧,說不準走了好運,沾了崔夫人的光,能贏個頭彩。”


    魏沅箬的話,意料之中地引起了在場那些貴女們不屑的冷嗤。


    她們都覺得魏沅箬這個想法不自量力又異想天開。


    一個出身青樓的娼妓,一個滿腦子銅臭味的低賤商戶,竟然會不自量力到跟她們搶頭彩。


    今日這些貴女們,哪一個不是師承名家?


    “她就等著出醜吧,真以為憑那張狐媚臉就能勾引崔大人一輩子嗎?”


    “這次我們就給她個教訓。”


    “……”


    她們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卻又讓這些聲音恰到好處地落到她們二人耳中。


    隻有魏沅箬知道,真正不自量力的人是誰。


    上輩子柳明月死後兩年,魏沅箬才知柳明月是丹青大師務虛先生的弟子。


    她並不隻是靠她那張臉和歌喉引得崔鈺的青睞。


    論才學,論琴棋書畫,柳明月並不輸在場任何人。


    世人都說崔丞相書畫雙絕,卻不知道他已故的妻子,那位人人唾罵的青樓女子,在丹青方麵並不輸給崔鈺。


    就在場這幾個人的畫技,跟柳明月一比,給她塞牙縫都不夠。


    既然非逼著她出手,那今日這頭彩她們拿定了。


    把臉遞過來給她們打,不打白不打。


    組好隊後,眾人各自來到備好的桌子前。


    “魏娘子,多謝。”


    柳明月壓低聲音,小聲在魏沅箬耳邊道謝。


    今日,魏沅箬兩次得罪大長公主為她解圍,這份情,她記下了。


    “崔夫人不必客氣,我知道你能贏下這次頭彩,我真的想沾你的光而已。”


    魏沅箬笑道,言語間沒有奚落,沒有鄙夷,更沒有陰陽怪氣。


    柳明月第一次在這些官家女眷中沒有見到那種不友善,嫌惡的眼神。


    魏沅箬真的在欣賞她,沒有因為她的出身而瞧不起她。


    柳明月眼眶一熱,又趕忙垂下頭去,不想讓自己表現得過於失禮。


    “真不愧是商戶,為了討好崔大人,什麽鬼話都編得出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魏沅箬耳中。


    魏沅箬抬眼,果然見是李靜姝和李靜思兩姐妹。


    說話的人,便是李靜思。


    當初除了安寧郡主外,看中崔鈺的貴女們不少,其中自然包括了李靜思。


    但李靜思隻是尚書府的庶女,安寧郡主看上的人,她哪裏敢爭。


    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柳明月心生怨氣。


    厭惡柳明月是意料之中的事,任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會輸給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


    現在看到她出麵給柳明月解圍,再有李靜姝這一層關係在,李靜思為了討好李靜姝,當她的麵找事不奇怪。


    魏沅箬也不慣著她,視線掃了她一眼之後,落在了李靜姝身上。


    李靜姝之前在公主府門口沒有討著好,正想借李靜思的口羞辱魏沅箬一番。


    見她此時看過來,眉心突然不安地一跳。


    魏沅箬對她微微一笑,繼而看向李靜思,道:


    “真羨慕你們姐妹之間的感情,你都因為她被退了婚,還能一點都不計較,不像我,誰要是害得我嫁不出去,我做夢都想殺了她。”


    魏沅箬話音落下,直接讓李靜思黑了臉。


    被退婚這件事,是她根本不敢去提的痛。


    整個尚書府姑娘的名聲都被李靜姝給毀了。


    二房的那些姑娘們還能當麵罵李靜姝兩句,可她不行。


    即使心中恨透了李靜姝這不要臉的賤貨,她也還是得討好她。


    畢竟, 她是大房的庶女,她和母親都要在嫡母手底下討生活。


    她即使心中再恨,也得裝出那副大方不計較的模樣。


    隻為了嫡母能對她心有愧疚而給她找一門過得去的婚事。


    她真的能不恨嗎?


    她恨得做夢都想吃了李靜姝的肉,喝李靜姝的血,可她不能說啊。


    李靜思看著魏沅箬故作羨慕的表情,藏在袖子裏的雙手用力攥緊,掐入掌心的指尖幾乎要將掌心的皮摳破。


    魏沅箬還沒有放過她,看了李靜姝一眼,繼續挑撥道:


    “你要小心哦,她心裏可能真想殺了你呢。”


    李靜姝臉色微變,視線猛地看向李靜思,自然沒有錯過李靜思眼底洶湧的恨意。


    “你……”


    李靜思被嚇了一跳,對上李靜姝投來的懷疑的目光,她連連擺手——


    “姐姐你別聽她瞎說,她在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姐妹關係。”


    盡管李靜思矢口否認,但李靜姝卻還是懷疑上了。


    她跟裴燁之間的事,確實是連累了尚書府的名聲。


    二叔二嬸天天在府中罵她,堂姐堂妹們也恨透了她,看到她就是咬牙切齒。


    李靜思真的會一點都不恨她,不計較她的過失嗎?


    李靜思可是因為她,被永坪伯府退了親,失去了伯府二少夫人的位子呢。


    李靜思見李靜姝麵露疑色地盯著自己,更慌了,哪還有心思在魏沅箬麵前找事。


    “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你是我姐姐啊,還有什麽比親姐姐還重要的,我真的沒有怪你,你別聽那魏氏挑撥……”


    “姐姐……”


    解決了李靜思這倒黴蒼蠅,魏沅箬拉著柳明月來到已經備好的桌案前。


    為了公平起見,在每一組桌子前都立了屏風,誰也看不到對方作的畫。


    因為作畫需要一點時間,沒有參與畫畫的夫人們便各自尋了一處坐下賞梅喝茶閑聊。


    而因為都是女眷,蕭胤也不便一直待在梅園,大長公主便派人給蕭胤尋了一處休息。


    半個時辰後,眾人陸陸續續作畫完畢。


    柳明月放下畫筆,麵露羞赧地看向魏沅箬,道:


    “魏娘子,明月獻醜了。”


    魏沅箬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柳明月的畫作。


    不愧是務虛大師的弟子,這畫真是絕了。


    想來,這畫拿出去售賣,若不冠上柳明月的名字,必會售出高價。


    可世人就是這樣,出身,家世,地位,決定了一切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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