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被染作三色,靈能暴動的餘燼四下飛濺,浸染了一方天地。


    十裏之外,林忱立於林中,神色平靜地望著麵前那位看似平平無奇的金丹修士。


    “見過林道友。”那人恭敬地朝著林忱行了一禮,“在下隻是無名之輩,來此不過是想尋些機緣,不知道友攔下在下是何用意?”


    “裴泓。”林忱念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露出疑惑之色:“道友莫不是在找此人?可惜在下從未聽過這名號。”


    林忱望著他那毫無破綻的神情,不為所動,淡然出聲:


    “你與我宗的軒轅離是什麽關係?為何接觸他?”


    那人表情冷了下來:“在下聽不懂道友話中之意。”


    林忱緩緩抬手,掌心凝結的綠芒映入眼簾,連他那雙深不可測的墨色瞳孔,仿佛都染上了一層綠意。


    那人看著林忱展露的殺意,麵部肌肉緊繃,牙關緊咬到發酸:


    “在下不過金丹初期,被道友盯上隻能自認倒黴,可這裏是鏡澤島,道友總不能在此殺了我。”


    一股磅礴氣息從掌心光團中彌漫開來,林忱語氣不變:


    “我不是在詢問你。”


    “即便動手殺了你,以你的先見之能,你覺得是此島的法則先一步反噬我,還是我家師尊先一步將這座島夷為平地?”


    林忱對麵那人沉默了。


    林忱也極有耐心,靜靜佇立,漫不經心地望著對方神色間的變化。


    “看來,也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


    裴泓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身形一晃,先前那個平平無奇的金丹修士,瞬間化作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


    “在下裴泓,下界修士,見過林道友。”


    “鬥膽請教,林道友是何時察覺到在下的?你我之間,從不曾有過正麵接觸。”


    林忱垂下手,掌心綠芒隨之消散,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所知從何而來?”


    裴泓輕歎一聲,“世人當說,北境幻海仙門宋錦書智多近妖,依在下薄見,林道友才是那真正智多近妖之人。”


    他尾音有意無意的拉長,仿佛在強調什麽。


    一雙精明的眼睛迎上林忱的視線,裴泓續道:


    “林道友,並非在下不願說,而是...不能說。不過以你之聰慧,想必能猜得出來。”


    “總之,在下與道友之間並無利益衝突,即便日後再遇,也隻會是友非敵。”


    說罷,裴泓朝林忱拱手又行了一禮,身影就從原地消失。


    【高級空間傳送符!】


    大白震驚出聲,旋即又問:【宿主不追嗎?這臭小子神神叨叨,淨說些有的沒的。】


    【不了,沒這必要。】


    裴泓離開時,用傳音術給他留了一句話。


    對方曾在丹峰軒轅離身上種下一種魂術,能保其神魂不散。


    軒轅離確實被奪舍了,可他神魂並未消散,形成了一體雙魂的狀態。


    這也是他魂燈不滅的緣由。


    若是軒轅離能將奪舍者的神魂吞噬,何嚐不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林忱望向炎日三人所在的方向。


    三人合力圍攻,再加上他施加在他們身上那持續回複功法,那頭八爪巨獸已然落了下風。


    若是加上夢歌,此刻說不定已經解決了。


    隻不過他被宋熠叫走了。


    夢歌表象謙謙有禮,又生得一表人才,也是不可多得的門麵之選。


    然宋熠帶上他,最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向那些曾經收了好處而追殺過夢歌的人表明——


    夢歌,他們雲天仙宗護下了。


    往後若還有不長眼的,休怪雲天仙宗不留情麵。


    林忱道:【跟他們打聲招呼,便回去找師尊吧。】


    裴泓口中的不能說和不說,兩者可謂是天差地別。


    對方自稱從小世界而來,然一句“不能說”,就足以證明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亦或是,知道本界未來的發展走向。


    且他對師尊的實力,似乎很是了解。


    林忱方才那句話本是試探,對方一聽,便已篤定師尊有讓鏡澤島瞬間覆滅之能。


    師尊在四境之內,除了宗門裏少數幾個知曉其真實身份的人,旁人多半隻當他是大乘巔峰的修士。


    大乘巔峰有輕易摧毀一座島嶼的實力,卻絕無可能瞬息毀滅一座掌控著法則之力的島嶼。


    尤其是像鏡澤島這種,能為天地初開時便存在的域外空間在此開辟入口的島嶼。


    大白聽了林忱的想法,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頗為不解:


    【找師尊就找師尊,為什麽還要特地跟本統說一聲?】


    林忱但笑不語。


    “小師叔,這妖獸可是難得的煉器奇材,你當真不要?”


    林忱點頭:“銀生花我已拿了,此獸本就是你三人獵殺,無需顧及我。”


    三人看著林忱消失的身影,很識趣的沒有追上去,而是商量起該如何分配。


    就連半道跟上的宋錦書都看出來了。


    林忱此番出來,隻為尋找那個五靈根修士。眼下這事似乎已經解決,自然沒了繼續探尋下去的必要。


    遠山舟上,隻剩零星幾個弟子還站在甲板上,幾位長老和玄淵皆不知所蹤。


    林忱無聲無息出現在舟上,推開艙房的門,寂然不動的神情閃過一瞬怔愣。


    艙房內,空無一人。


    可就在林忱把門合上的那一刻,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忽然纏上他的鼻尖,帶著幾分侵略性的涼意,絲絲縷縷鑽進呼吸裏。


    他的身後,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兩人挨得極近,那人垂落的長發掃過他的頸間,微涼的溫度激起了一絲輕微癢意。


    “在找我?”


    清冽又帶著空靈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輕觸上他眉心的指尖。


    “師尊。”林忱低低喚了他一聲,“師尊去了何處?”


    穆箴言退開半步,旋即在桌前的蒲團上坐下:“知道你來,便從玄淵那兒回來了。”


    話落之際,那張空無一物的木桌上,憑空浮現出一副棋盤。


    林忱在他對麵坐下,手指輕觸剛剛被穆箴言碰過的眉心,隨即放下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師尊想下什麽棋?”


    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探入裝著白子的棋罐,隨意在棋盤交界線落下一子。


    穆箴言垂眸看去,執起黑子落在白子身旁。


    “不繼續曆練,可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林忱在黑子頭上落下一子,抬眸望向穆箴言,語氣依舊淡然,卻帶著一絲試探:


    “算是。隻是對此人的身份仍有些不確定,但總覺得會有再見之日,才並不急著知道真相。”


    林忱有一套獨屬於他的行事風格。


    穆箴言對此也十分了解,眉梢微彎,並不言語。


    數十個來回間,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已鋪了大半。


    林忱望著黑子連綴成的圖案,又抬頭望向對麵的師尊。


    穆箴言也正好在看他,目光沉著,像一灘死水,可細看之下,卻藏著暗潮蠢蠢欲動的勢頭。


    空氣仿佛變得黏稠起來。


    林忱讀懂了他眼中的深意,這才恍然。


    為何師尊方才照麵時,便讓他識海裏的大白陷入了沉睡。


    原來看到師尊時,他內心因大白屢次提及爐鼎之事而泛起的漣漪,就已經被對方窺察到了。


    執棋的手懸在半空,林忱朝他輕輕眨了眨眼,眼底帶著一絲無辜:


    “若我說,回來找師尊,其實是想問問裴泓的古怪之處,師尊可信?”


    穆箴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道:“你說是,我便信。”


    誠然,林忱方才確有此意


    可現在——


    “啪嗒——”


    “神碑戰場開啟長達十年......”


    手中棋子墜落在棋盤的脆響,與林忱清越的嗓音一同響起。


    林忱指尖還懸在半空,人已緩緩直起身。


    目光自下而上,一寸寸掃過穆箴言的衣襟,最終落進他深不見底的眼底。


    “師尊,雙修嗎?”


    話題跳轉得猝不及防,可在凝滯的空氣裏,誰也沒有覺得突兀。


    墜落棋盤的白子穩穩停在棋盤縱橫一致的界線中,仿佛是為這一刻的轉折而設的鋪墊。


    穆箴言眼底的欲漸次清晰,嗓音惑人入骨,愈顯低啞:


    “既是你主動,便由我說停,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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