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的糧種種下後不久,就迎來了秋收。


    禦澤和祁星也在李家村住了一個多月。


    禦澤氣色一日比一日好,祁星的內傷在林忱每日的靈草靈藥的調養下徹底恢複,隔三差五就帶著大白、洛靈它們往青陽鎮跑,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雖然也沒人攔他們就是了。


    祁星還為此特意買了匹馬拴在木板車上,往返鎮上的時間縮短成半個時辰。


    若村民有急事,也會捎他們一趟。


    祁星剛來的時候扮作小老頭,跟林忱幾人下地時被村民擔憂的目光打量了大半個月。


    最終忍無可忍,扯了個謊。


    說是上頭的兄弟心疼老太爺在村裏受苦,把老爺子接到汀州城裏享福去了,還特意讓年輕的他來村裏跟著林忱他們“曆練曆練”。


    他們這戶人全是青壯,哪怕是看著文質彬彬、弱柳扶風似的禦澤,下地幹活的速度都比得上在地裏刨食了幾十年的莊稼漢。


    即便林忱說了播種的事情他們自己也能解決,但村長還是堅持每日安排兩個村民前來幫忙。


    有人看到林忱種植土豆,好心提醒了幾句,見他堅持就也不再多說什麽。


    且在林忱告訴他們,土豆本身無毒,有毒的是發芽的土豆後,村民們雖將信將疑,但不少人回家後還是偷偷種起了土豆。


    畢竟這東西,產量高,還管飽。


    眼下距離臘月還有四個多月,要是真像林忱說的那樣,今年冬天全村人就都不用為糧食發愁了。


    今年李家村的稻子長得格外飽滿,河裏的魚也從未短缺過。隔壁的王家村和劉家村,就沒有這種景象。


    而這些變化似乎正是從林忱一行人來到李家村後才開始的。


    是以,村民們越發覺得,林忱他們絕非普通貴人。


    在村長的交代下,大家都默契地不去刻意打聽什麽,隻安心做著手裏的活兒。就連河裏的魚,也都是各家自己捕撈自家食用,從沒人想著專門撈來拿到鎮上賣。


    今兒個是秋收的日子,林忱趕了趟早,去給田裏那些發芽的作物除草。


    誰知村民們到得比他還早。


    遠處的稻田裏,家家戶戶都趁著晴好天氣忙著搶收。


    今年的稻子長得好,都生怕晚幾天被風一吹就落田裏了。


    林忱和穆箴言並肩走在田埂上,每人手裏提著兩條剛從河裏逮的魚。


    “箴言今天想吃什麽口味的魚?”


    林忱的廚藝也算是練出來了,甚至能讓大白它們點餐。


    自己琢磨和有人教,總歸是不一樣的。


    穆箴言偏頭看向林忱。


    今日日頭正好,不似夏日那般熾烈,淺金色的光碎落在他身上,襯得那張俊逸出塵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煞是好看。


    林忱麵帶不解對上他的視線,背光的側臉在光暈裏勾勒出清俊的輪廓:“問你吃什麽,箴言看我作甚?”


    穆箴言收回視線,道:“做你喜歡吃的即可。”


    “那我便按照我的口味來了。”林忱說罷,不再看他,轉頭看向田裏忙得熱火朝天的村民。


    自從來了李家村,他便時常趁著晨光熹微下地,再到暮色四合時歸來。


    日子過得忙碌,可心境卻愈發平和。


    “忱哥!忱哥——”


    田埂盡頭,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半大孩童朝林忱狂奔而來,小臉漲得通紅,還一邊朝林忱使勁兒揮手。


    林忱認出了這個小孩兒,這是老村長的孫子,因在小滿那天出生,小名便叫小滿。


    他伸出兩根指頭輕抵在小孩額頭。


    小滿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在看見林忱兩根指頭就能讓自己刹住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他喘著粗氣道:“忱哥果然是世外高人!”


    林忱也沒解釋,問道:“小滿哥跑這麽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哦!是這樣的。”


    小滿重重吐了一口氣,才道,“俺娘看見有輛華貴的馬車往忱哥那邊去了,還跟著好幾個帶刀的護衛,看樣子像是官差。俺娘今早見忱哥和穆先生去了田裏,就讓俺趕緊來告訴你一聲。。”


    “多謝小滿特意來告訴我這事,我和穆先生正打算回去做午飯呢。” 林忱笑了笑,將其中一條魚遞給小滿,嗓音清和,“這條魚就當是給小滿報信的謝禮。”


    小滿被林忱的笑容晃花了眼,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連搖頭擺手:


    “謝謝忱哥!俺就是跑跑腿,這魚可不能要。再說了,俺要是拿了忱哥的魚,讓俺娘知道了,她準得揍俺一頓。”


    小滿剛一說完,像是怕林忱還要塞給他,又或許是怕自己忍不住點頭,轉身撒開腿就往村民稻田的方向跑去。


    林忱看著小滿離開的方向,輕笑著搖頭,在十方村時,虎子也是這樣的。


    隨即便斂起麵上笑容,對身旁的穆箴言道:“我們也走吧,看看是哪位貴人來了。”


    小院內。


    祁星在林忱和穆箴言出門後,便帶著大白、洛靈和三小隻去了青陽鎮,此時小院裏隻剩禦澤和青玉。


    石桌上的茶具還是那套,青玉把代表自己的小鹿茶杯往禦澤的方向推了推,眯著眼睛笑道:“二叔泡的茶也很好喝,我還要一杯。”


    他話音落下之際,院門傳來了敲門聲。


    禦澤給他續了杯,抬眼看向院門方向,說道:“是官府的人。”


    自家小祖宗來青陽鎮不足半年,怎會和官府扯上關係?


    禦澤看向青玉,又道:“青玉可知緣由?”


    青玉雙手捧著杯子,氣定神閑地品著茶,搖了搖頭:“不知。不過來人氣息中正,並無惡意,想來不是壞事。”


    經過這麽些天的時間,禦澤也從林忱口中知道了乾元大世界近幾十年發生的事,也知道了青玉和小黃是何種族。


    小黃是神獸鳳凰的身份先不說,就連那條最不起眼的小黑蛇,都是一口能將祁星吞掉的十階蛟龍。


    而眼前的青玉,更是上古傳說中的青鹿一族,天生通感,一雙靈眸可洞察萬物,對善惡感知尤為敏銳。


    禦澤放下茶杯,起身道:“既是入世,那便按照此界規矩來,先將人迎進來罷。左右小祖宗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院門外。


    “小璟,咱們怕是來得不湊巧,這家主人好像不在家。”


    敲門之人身著淺青色官服,年紀約莫二十出頭。他收回叩門的手,施施然轉身朝車輦方向說道。


    華貴車輦的車簾被一雙蒼勁的手指挑開一角,露出一張豐神俊朗的臉龐。


    被稱作小璟的男子緩緩道:“那便等吧。時值正午,主人家也該回來做飯了。”


    恰在此時,院門從裏打開。


    眾人循聲看去,瞧見開門之人長相時,皆是一愣。


    車輦上的人最先反應過來,他掀簾下車,揮手退開兩旁護衛,將手中的方形木匣遞給身著淺青色官服的男子。


    ——


    林忱和穆箴言到家時,隻見院門外兩排甲胄鮮明的護衛肅立,排場頗大。


    他挑了挑眉,對來人所為何事有了推測。


    兩月前,他把水車的圖紙交給了老衙役,原以為這事兒最起碼得半年才有結果,倒沒曾想竟這麽快。


    畢竟這青陽鎮隸屬汀州城,而汀州城距離元啟國的國都,隔著一條長河,足有上千裏路。


    在無人阻攔的情況下,按層級逐級傳遞上去,最快也需要半年時間。


    門外的護衛見到林忱二人時,心中的震驚比剛才見到禦澤時更甚。


    兩人穿著與附近村民別無二致,可那周身氣度著實驚人,尤其是那位鶴發男子,僅是遙遙一瞥,便叫人無端生出褻瀆神明般的惶恐。


    此刻他們終於明白,自家大人來時為何特地叮囑,此行不必言語,隻需恪守本分。


    護衛們忙恭敬行禮,側身讓二人進去。


    院中,禦澤與青玉正和兩位身著官服的年輕人相對而坐。


    他煉製的那套茶具已收了起來,此刻擺著的是禦澤帶來的那套。


    單看茶具瑩白的質地,便勝過他親手煉製的那套許多。可奇怪的是,無論是師尊還是祁星他們,平日裏都更愛用他做的那套來喝茶。


    “二叔。”林忱跟禦澤打了聲招呼,把穆箴言手上的兩條魚取下連同自己手裏的一並交給青玉,“你去把魚處理了,等會兒我來做。”


    林忱二人進來後,禦澤對麵兩名男子就已站了起來。


    “下官青陽鎮縣令夏璟之,”夏璟之指著身旁淺青色官服的男子,“這位是縣丞祁知逸。”


    兩人異口同聲道:“見過二位先生。”


    若說初來之時尚不確定,那麽見到本人之後,夏璟之便已斷定:林忱一行人,絕非等閑之輩。


    “兩位大人請坐。”林忱瞥了眼兩人剛才落座的位置邊上放著的木匣,在他們對麵坐下,“不知二位前來所為何事?”


    夏璟之眸光道:“聽聞先生一行人是從西邊而來,身份勢必不凡,當知我等不過凡俗官吏,當不得先生這聲大人。”


    西邊,正是爻光界的修真境。


    爻光界的大小宗門與乾元大世界相仿,每隔幾年便會前往凡人境招收弟子,是以消息較為靈通的城池,也知曉世上存在修仙之人。


    青陽鎮不算大,但這幾年吸引了不少外商,官府或許不知道,但眼前這兩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就不一定了。


    林忱道:“我如今在李家村落戶,大人既是青陽鎮的父母官,這聲‘大人’自然是該叫的。”


    夏璟之和祁知逸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那名老衙役把圖紙呈上時,還特地說了林忱他們從西邊而來,看著不似凡俗中人。


    他們雖還未見過真人,卻也有了大致的猜測,如今一見,更是八九不離十。


    祁知逸正了正神,率先開口道:“不知先生可還記得兩月前獻上‘水車’圖紙一事?”


    “此物構思之精妙,實乃下官生平僅見。此行一路走來,見各村已開始秋收,唯獨先生所在的李家村稻穗格外飽滿,遠勝周邊村落,足見這水車效用顯著。”


    “先生能想出此物,解決我元啟王朝的民生大計,實乃大才。”


    “我二人正是為此而來。”


    林忱語調平和:“大人過譽了。此物不過是承繼前人智慧,並非出自我手,當不得‘大才’之稱。”


    “無論如何,此物的出現都對我元啟王朝的百姓大有裨益,而先生作為獻圖之人,理當受賞。”


    祁知逸話音剛落,院門處的護衛便從馬車上抬來兩個大木箱。


    他指著箱子道,“內有黃金百兩、白銀五百兩、雲紋錦緞十匹。”


    不等林忱說話,夏璟之將一旁的木匣推到林忱麵前:“先生不必推辭,此為上位所賜,聖旨便在木匣之中。”


    他話音一頓,接著說道:“此外,還有先生院後那座山的地契。往後山中一切,皆歸先生所有。”


    林忱雖沒見過接見聖旨的排場,但也知道大致規格。


    那些旗牌儀仗、鼓樂鑾駕暫且先不提,怎麽著也得是欽差頒布,縣令隨從,哪有縣令親自頒布的道理?


    且二人氣度不凡,又知曉修仙者的存在,這等眼界絕非尋常小地方縣令所能擁有。


    想通此節,林忱便明白了為何水車圖紙會如此迅速地上呈。


    他不缺金銀細軟,可將後山劃給他這份賞賜,卻歪打正著。


    即便二人已經認定他們不是普通人,但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


    林忱謝過後,目光落在二人身上,道:“我猜二位來此,應當不止是為了此事吧?”


    “先生慧眼。”夏璟之道,“我二人久仰先生大名,早欲登門拜會,卻恐冒昧叨擾,才借著宣讀聖旨的由頭前來。”


    “下官還聽聞,先生此前選種時,挑了大半被認作有毒的作物,不知個中可有深意?”


    “此作物是前兩年由外商帶入青陽鎮的,前任縣令見其產量極高,便在鎮中大肆推廣。誰知收成後不過數月,竟有兩成食用此作物的百姓殞命,更有半數以上腹瀉不止。”


    林忱把土豆拉回來時,大白一眼就認出這和他以前生活的小世界裏的土豆是同一物種。


    甚至偷偷藏起不少,等做飯時又拿出來讓他燉肉吃。


    不然,林忱也不會如此肯定的告訴村民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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