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看了宋元霜這張臉的人,都不會覺得她會被放過。


    奶白到這個程度的肌膚,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更別說瓊鼻櫻唇,容貌豔麗。


    偏生眉宇間夾帶著幾分憂愁,都讓人恨不得幫她撫平了這一切煩憂。


    她望著鏡子裏的人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繼續梳洗。


    宋元霜的心思沒在這兒,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停頓,等到收拾好,瞧見鏡子前變得正常不少後,立刻就站起了身。


    要不是見了那發熱的女童,婆子恐怕都不知道為什麽麵前的貴人會如此著急。


    “貴人再換身衣服吧。”她從一旁拿過和驛站定期交易的商人帶來的衣裙提議。


    宋元霜如今發髻整齊,可衣服看上去還是皺皺巴巴,有些奇怪。


    再換上衣服,婆子徹底無話可說了。


    明明已經是極為昂貴的衣裙,隻看著衣服時,所有人都挪不開眼,可如今穿在這位貴人身上,關注點還是在貴人的臉上。


    確認再無不妥,宋元霜快步朝著房間外走去,走到門口,就看到謝靖一個人站在房門外。


    “謝將軍。”她腳步微頓,恰巧這個時候,房門打開,是之前提議要給朝朝換洗衣服的婆子。


    那婆子乍一看到宋元霜,反應也和服侍宋元霜更衣洗臉的人沒什麽區別。


    愣了一下後,忙道:“已經給貴女換洗好了,隻等藥來就好。”


    宋元霜這才發現,榻上有了些許變化。


    朝朝身上換了一身幹淨的裏衣,所有的衣衫都被疊放在一旁,而榻上的被子也換了更合適的厚薄。


    兩個婆子悄然的對視了一眼,看著屋內明顯容貌俊美的男人和精致柔美的貴婦,異口同聲的道:“若是貴人有什麽吩咐,再喚奴們,奴婢就在屋外。”


    正值深夜,這兩位以這種狀態出現,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


    她們雖然有一顆八卦的心,可實在是不敢摻和。


    屋內隻剩下謝靖和宋元霜,宋元霜瞧著神情比剛剛輕鬆了些許的朝朝,給她掖了掖被角。


    回過頭極為陳懇的再次朝著謝靖道:“多謝您出手幫忙,要是沒有您幫助,我今天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頓了頓,又道:“雖然知道您不缺財物,可還是希望之後,您能收下感謝。”


    “或是您需要什麽,我若是能做到的,也會竭盡全力的幫您。”


    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誠意來說這話,表達謝意了。


    可去看謝靖的表情,卻是勾起一抹說不上是笑的弧度,眼神幽靜,好似因為她說的話升起了嘲意。


    這種目光從今天兩個人見麵以來,就幾乎沒有變過。


    宋元霜臉上的表情露出些許勉強,謝靖看著她眼底掙紮,最後還是問了出來,“謝將軍,是不是我曾經做錯了什麽,得罪過您?”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話剛說到一半,就被男人打斷。


    “夫人失憶了之後,臉皮倒是比以前厚了。”


    宋元霜一下怔住。


    “大人不記小人過這種話,夫人倒是說得出口。”一直壓抑著的暗火,終究還是因為這一句話炸開了鍋。


    謝靖微微弓腰,高大影子籠罩在她的身前,把燭火的光遮的嚴嚴實實,強有力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人隻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明明都忘記了過去了,卻還敢說我想要什麽,你能做到就會竭盡全力......”


    他伸手撩起了宋元霜垂落的發,“難道,我說想要跟夫人春風一度,夫人也會答應?”


    這個距離遠超正常男女的社交禮儀,太過於親密了。


    宋元霜的後脊幾乎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從謝靖嘴裏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這樣孟浪到近乎羞辱的提議。


    “謝將軍...”她呐呐的開口喊著他,像是試圖把這話扭回正常的話語似的,“您是不是說錯了?”


    她分明看到,說著這樣的提議謝靖,眼底沒有一點曖昧。


    謝靖嘴邊的弧度勾的更大,“那夫人覺得不說錯是什麽樣的話?”


    “或許該問的人是我,當年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夫人要這麽對我?”


    被撩起的發如今甚至被扯得有點痛,可很快他就鬆開了手,把手撐在桌上,“比起感謝,我更想看著夫人還債贖罪。”


    謝靖瞧著身下這張發白的臉,又湧起一股躁意。


    這麽多年過去,再見到以為不會再相見的人,原本以為一切都隨著時間逝去淡漠,可當記憶的匣子觸碰到關鍵的人,像是飛羽般掀起紙片,又全都襲來。


    一個什麽都記得的人,卻對上一個遺忘了一切的人。


    原本潛伏的愛恨,又熊熊燃燒了起來。


    憑什麽呢?


    憑什麽她能忘記一切,而他卻要記得所有。


    如今這個人還恬不知恥的說要感謝他。


    嗬。


    “這種話,夫人還是省省吧。”他說完站直身子,再沒停留,徑直走出了房間。


    兩個婆子果然站在門外,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低氣壓,身子更是躬著。


    “看著她。”隻說了一句,謝靖就走了。


    屋子隔音尚好,婆子們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隻是透過敞開的門,能瞧見那美的不像話的貴婦,怔坐在了桌前。


    今天一天,對宋元霜來說太漫長了。


    熬到如今,再聽到謝靖那毫不客氣的話,她都有些精神恍惚。


    現在的她可以確定自己以前得罪過了謝靖,可空白的記憶,卻讓她格外茫然。


    到底做了什麽,能讓謝靖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不客氣到了極點。


    她撐著額,感覺太陽穴在突突的跳,無措又茫然。


    好在沒有給她過多思索的時間,藥童就端著藥來了,給朝朝喂了藥,婆子們又給朝朝擦拭了一番手腳,趴在床邊,宋元霜再也熬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本該勞累到無夢的夜,卻因為謝靖的話,而做上了一場噩夢。


    說是噩夢,卻也來回隻是一個場景。


    或是男人抬著她的臉問她是否春風一度,又或是下一秒他高高在上,而她癱坐在地,冷笑著道:你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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