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出來,兩人散步消食,行至一處公園。


    公園已經關門,隻能通過欄杆,看到裏麵鬱鬱蔥蔥的樹林,隱約有鳥叫蟲鳴傳來。


    見葉舞的視線一直往裏看,成一寧動唇:“要不,我們進去?”


    葉舞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歪著頭,狡黠一笑:“翻過去?”


    公園圍牆的這點高度,對兩個體質特殊的人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麽,大約也就是跨越一個跨欄的程度。


    葉舞看看四下無人注意,抓住欄杆,一個用力,一個抬腿,手在最高處輕輕一撐,便翻了過去,躍起落地。她身姿靈巧,身輕如燕,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成一寧想要扶一把的手僵在空氣中。


    隨即想起,他喜歡的女孩是女俠。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成一寧也一蹬一跳,輕鬆躍過。


    月光清冷如霜,萬籟俱寂。


    城市的脈搏似乎被厚厚的樹牆和夜色隔絕了,連蟲鳴也稀少,隻偶爾一兩聲極短的、試探性的鳴叫。


    空氣涼得沁人,帶著草木特有的濕潤氣息和泥土的深處散發的微腥。白日裏被陽光蒸騰的花香早已散盡,隻餘下一種更深沉、更幹淨的植物的清氣,若有似無地彌漫著。


    身邊的人長身玉立,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修長。每一口呼吸都帶著草木香氣的清涼的微甜,直抵肺腑。


    四下無人的靜帶來一種深廣的自由。


    很長時間葉舞都不想說話,隻靜靜感受著,這寧靜、清潤、深沉的氛圍。黑壓壓的夜裏,並不孤單。因為有身邊的人在,深沉寂寥的夜裏,便多了一絲暖意。


    身旁的人似乎與她有一樣的想法,安安靜靜地,沒有說話,隻時不時投來凝望的一眼,像一片羽毛在她臉頰劃過,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他們並排站在一起,沿著浸潤著月光的青石板路向前,他的手臂時不時碰到她的胳膊,微涼的皮膚上便泛起一陣溫熱。


    直到他們在草地坐下,葉舞才打開話匣,聊起收購的事。


    “我想收購你的公司。”


    “好。”


    “我有一個島,上麵種了些藥材,很需要你的生產線。”


    “好。”


    “我想了幾種成藥的方案,你的技術人員也覺得很好。我們合作,會很有市場。”


    “好。”


    葉舞有些哭笑不得,扯了扯他的衣袖:“怎麽隻知道好好好,跟機器人似的,說點人話。”


    “好。”


    觸到她無語的眼神,他輕輕一笑,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那似有若無的笑容又讓葉舞看呆了,他笑起來真好看。


    他五官本就深邃優越,被夜色平添一種迷幻的魅。平日冷峻的雙眸,此時盛滿月色的溫柔。


    與其他男神不同的是,他的好看,不止讓她欣賞,還會讓她迷戀,像靈魂深處湧動的一種悸動。


    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成一寧望著頭頂無垠的夜空,開始訴說,低沉的嗓音裹挾著一絲夜色的涼。


    “救出來的那幫兄弟,他們有的是外形上與普通人不同,有的心理受到很大創傷,有的會時不時暈倒、狂躁,已經沒有辦法正常在社會上生活。”


    “他們要麽是孤兒,要麽家人都已經被殘害……已經沒有去處了。”


    “所以,我開了一家建築公司,讓大家有個工作糊口,能在社會上立足。”


    “前些年一直很順利,直到前段時間,建築公司莫名其妙被查封了。”


    “我查了查,發現是左家授意的。想來,他們已經知道我複仇者的身份了,開始針對我。”


    “昨天一直在想辦法重新安置這幫兄弟們,所以沒有回去。”


    “開這家製藥廠,一是為了跟左家抗衡,二是想研發出能治療兄弟們的藥。”


    “我會做演員,算是機緣巧合,也因為,以前在黑暗裏待得久了……想站在光下……”


    “……以上,就是我之前人生的重要事件。”


    葉舞靜靜聽完,第一反應是,他沒提到他前女友,是因為那個人不重要麽?


    心裏有一絲竊喜。


    浪漫星空下,不適合提別人。


    葉舞也撿自己的人生重要事件跟他分享了,刻意略過了感情史,總覺得有些尷尬和煞風景。


    星空下交換人生,像一種無言流動的誓言,更懂得彼此微秘的心緒,兩顆心靠得更近了。


    坐直的背沒有倚靠,時間久了,有些僵硬。


    “借我靠一下。”


    也許是四下的遼闊寂靜讓人無所顧忌,也許是剛交換過的心事讓邊上的人更顯得可靠,葉舞的餘光瞥見成一寧的胳膊撐在草地上,肌肉緊實線條流暢的胳膊看上去很好靠,便將身子轉了個方向,背部靠上去。


    隻是,預想中胳膊的觸感並沒有傳來,她靠上了一個寬闊、溫熱、緊實的地方,頭頂傳來的灼熱呼吸聲,讓她很快意識到,她靠在了他的胸膛處!眼角的餘光,還能看到他喉結的滾動,性感得要命。


    她感覺身體溫度一瞬間急劇升高,像有一團火焰從身體中軸向外擴散,燒得她大腦一片空白。一點也不敢動,背部比之前更僵硬。


    原來,是她靠向他胳膊的瞬間,他剛好也覺得胳膊酸了,為了聽清她說話,胳膊後移,身體不由自主轉向她,陰差陽錯地剛好讓她靠進懷裏。


    一動也不敢動的,不止是她,還有他。


    軟玉溫香突然在懷,哢嚓一聲,他似乎能聽到大腦短路的聲音,極度愉悅的感受如煙花般在心間、在四肢百骸炸開。他一動也不敢動,害怕滿目照耀的煙花會突然停止。


    場麵一時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兩人身體的溫度在不斷攀升。


    不知過了多久,葉舞聽到頭頂傳來低沉溫潤的嗓音,似乎還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葉……我可以追你嗎?”


    本就一片空白的大腦,被他一句話攪地更為迷糊。


    我可以追你嗎?


    什麽意思?這是表白嗎?


    好像不是……


    家人們,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


    好像找不到答案啊……


    救命,誰家好人會問這種問題!


    不對,不是她答不上來,是這個問題很傻!


    葉舞的心跳得很快,一片空白的大腦中突然生出一絲無語:“……這取決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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