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雲來到前院正廳時,陸觀棋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表情似若有所思。


    “二少爺。”


    陸觀棋從椅子上站起身:“裴舅爺,我受大哥所托,來探望大嫂,不知大嫂可還好?”


    裴亭雲感激道:“妹夫的惦念,裴某感激於心。忘宜受到驚嚇,精神氣不太好,大夫給開了藥,一天三頓正喝著。”


    陸觀棋是小叔,裴亭雲不提見宋清荷,於禮他都不應該主動提。裴亭雲想著還是讓他們少見麵的好,誰知道這陸觀棋今天打著什麽目的。


    “我能見見大嫂麽?”陸觀棋說這話時,倒顯真誠,這更令裴亭雲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額……這……我差人去問一下忘宜,看看她身體是否允許。”裴亭雲不好把話說的太絕,口氣緩和。


    很快,阿碧回來傳話,“小姐說身體尚可,請二少爺移步後院涼亭。”


    難熬的春天終於過去,初夏的京城早晚溫差大,中午若是沒有太陽依然涼涼的。


    陸觀棋在阿碧的引路下來到後院涼亭,宋清荷已經在雪瑩的攙扶下坐下,身上披著一件鬥篷,臉色發白。


    “大嫂受驚了,大夫怎麽說?”陸觀棋坐到宋清荷的對麵,關切的問道。


    宋清荷扯扯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無妨,就是現在一閉眼便是昨天的場景,難以入睡。大夫給開了凝神的藥,喝幾天應該就會好。娘怎麽樣?”


    陸觀棋:“直到我出門,大娘還在發燒。是過度驚恐所致。若是持續發燒不退,爹準備延請宮中禦醫。”


    宋清荷眉頭皺成一團,又著急又自責:“是我不好,嚇到娘了。”


    “不,大嫂是受害者,是我處理公事不當,連累了大嫂和大娘。”陸觀棋重重的歎口氣。“宋勝隻是普通家仆,不會武功,又無背景,卻有神秘人劫獄,說明皇城司還有沒調查清楚的地方。”


    陸觀棋這是在試探自己麽,宋清荷不得不小心應對。


    她迅速收好心中的不安,鎮定自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觀棋不必過於自責。”


    陸觀棋想了想,從袖口拿出陸兆鬆的玉墜,放到桌子上。


    “這是大哥托我轉交給大嫂的,說它可以保護大嫂平安,免受邪祟侵擾。本來大哥吵著鬧著,非要來看大嫂,我怕大娘知道會加重病情,就沒同意,還請大嫂見諒。”陸觀棋的話聽著情真意切,像是發自真心的。


    宋清荷覺出不對:“兆鬆知道了?我回裴家就是怕他知道,他怎麽還是知道了?”


    陸觀棋的眸子一沉,道:“怕是陸府裏有人故意為之,沒安好心。”


    話要是這麽說,那陸觀棋的嫌疑最大。宋清荷的目光落在陸觀棋身上。


    他表麵上對陸夫人畢恭畢敬,可是這是他真心為之麽?他怎麽可能對陸夫人的打壓一點怨言沒有。


    陸觀棋言歸正傳,把話題拉回到了昨晚。


    “大嫂,昨天宋勝闖入你的房間,他是知道你是陸家長媳麽?”


    宋清荷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準備休息的時候,聽見門口有聲音,起初我以為是雪瑩,可是雪瑩進門不可能不敲門。我就準備出去看看。走到外室就看見宋勝背對著門,麵朝內室。我嚇壞了,根本喊不出聲。他衝上來掐住我脖子,直接把我按倒在地。我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摸到簪子,就……”


    回憶起昨天的事,宋清荷止不住發抖,雪瑩察覺後立馬雙手摟著宋清荷,帶著哭腔小聲安撫:“您現在安全了,我們都在,別怕。”


    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陸觀棋的胸口,令他發悶、透不過氣般的不舒服。“我不問了,大嫂,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雪瑩倒了杯茶給宋清荷喝下,捋順後背試圖平複她的情緒,片刻後,宋清荷終於逐漸放鬆下來。


    宋清荷抬眼看著陸觀棋,有氣無力:“我很想幫到你,可是隻要一回想昨晚,我就心慌發抖,觀棋,等我再休息幾天,稍微好點了,我一定能想起更多。”


    明明自己憔悴成那個樣子了,還是掛著自己,陸觀棋心生愧疚,道:“我……”


    “成業?”宋清荷的目光越過陸觀棋,落在涼亭外的石子路上,陸成業和裴亭雲從月門過來,正看向他們。


    涼亭今天熱鬧極了。


    陸觀棋聽見宋清荷的話,回頭,和陸成業對上視線後,並沒有起身,也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舉起茶杯,開始品茶。


    裴亭雲解釋道:“三少爺受陸大人所托,送些補品給忘宜,知道二少爺也在,就說來看看。”


    陸成業眼珠子一轉,打量著陸觀棋,開口就是陰陽怪氣:“我來是受爹所托,二哥呢?二哥這麽關心大嫂,真是好小叔。”


    陸觀棋放下茶杯,回:“我是受大哥所托。爹和大娘怕大哥嚇到,所以安排大嫂回娘家暫住,可是大哥還是知道了。你說這是為什麽?”


    說著,陸觀棋起身,直勾勾的看向陸成業,陸成業也沒有躲,兩人就這麽看似平靜實則波浪洶湧的麵對麵而立。


    宋清荷和裴亭雲對上視線,她在雪瑩的攙扶下起身,出言勸道:“都是一家人,我們每個人都很關心兆鬆,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陸成業鼻子一哼,傲慢道:“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是真正為大哥好的人,怎麽會故意讓大哥知道呢?倒是二哥你,不會是賊喊抓賊吧?”


    陸觀棋發出冷笑:“那好,你看我能不能調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搞小動作。”


    說完,陸觀棋向宋清荷和裴亭雲表示自己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探望大嫂。”


    “我送二少爺。”裴亭雲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涼亭下,隻剩三人。


    陸成業背著手,一副為難且痛心的樣子,歎氣道:“讓大嫂看笑話了。二哥和我跟大哥始終嫡庶有別,不是一條心。大哥心智尚幼,知道這些事對他不好,可這二哥為了一己私欲,居然故意放出消息,要是真給大哥嚇出個好歹,我肯定不能作罷!”


    陸成業氣的猛拍桌子,已經認定是陸觀棋故意為之。


    宋清荷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管是誰說的,肯定都是無心的。”


    所以……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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