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慎行一愣,這是他沒有想過的思路。


    圖州黑市的私鹽,雖然有山賊認罪是受宋泊簡指使售賣,可這些鹽是如何從京城堂而皇之到了圖州呢?


    山賊交代的幾條線路,都經不起細細推敲。


    而裴家的商號遍布大全,如果通過裴家走私鹽,確實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本想著通過王璠找到宋清荷,不想現在卻有了意外的收獲。


    嚴慎行道:“我這就回皇城司安排人手盯梢。”


    “嗯。”陸觀棋應聲。


    嚴慎行翻身上馬,雙腿夾緊馬肚子,韁繩一揮,策馬朝皇城司奔去。


    陸觀棋一個人牽著馬,慢悠悠的穿梭在大街之上。


    距離皇上的十五日之約,還有十三天。


    皇上要除宋泊簡,不僅僅是因為私鹽,更重要的是,宋泊簡與廢太子交好。皇上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除掉異己,情理之中。宋泊簡身居鹽鐵使,官職不高,但牽扯朝廷鹽鐵命脈。如此重要的位置,怎麽能不是自己人負責呢。


    不過陸觀棋很想查清楚私鹽案的真相,因為……


    陸觀棋的思緒被一聲疾呼打斷,他回頭朝聲音來源方向看去,一個年輕的女孩被兩個壯漢抓住胳膊,直接拖行,準備往身後的馬車裏塞。


    “救命!救命!”女孩奮力大喊,圍觀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


    陸觀棋眉頭微蹙,使出輕功,翻身站在女孩和壯漢麵前。


    “住手!”陸觀棋大聲嗬斥。“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做什麽!”


    女孩似乎抓到救命稻草,朝陸觀棋大聲求救:“他們要把我抓到青樓,公子求您救救我吧。”


    女孩頭發淩亂,臉上滿是泥汙,她望著陸觀棋眼底盡是絕望。


    其中一個壯漢開口:“她爹耍錢,把她賣給我們了。你少管閑事。”


    “多少錢。”陸觀棋語氣平淡。


    兩個壯漢看了彼此一眼,剛才說話那個道:“一千兩。”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一千兩?瘋了吧,這不是誠心不想讓人替她贖身嗎。”


    “我都沒見過一千兩長啥樣?你見過麽?”


    “沒有。”


    陸觀棋道:“你們兩個誰跟我回府一趟,我身上沒揣這麽大的銀票。”


    壯漢和女孩兒都愣了。


    難道他真的願意為了一個陌生人花一千兩?


    見壯漢不動也不說話,陸觀棋不耐煩的催促:“不想要錢了?還不趕緊決定誰跟我拿銀子去。”


    不想被人知道他是丞相府的人,陸觀棋讓壯漢在陸府的側門等,沒一會兒,他帶著一張銀票回來了。


    壯漢看著一千兩的銀票到手,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銀票給我了,反悔也沒用,知道麽?”


    “知道。”陸觀棋站在側門外,道:“現在可以讓你的同伴把女孩放了吧。”


    壯漢點下頭:“嗯。這就把人給你送來。”


    “不必。馳海,你跟著過去。”陸觀棋對跟隨自己多年的陸府小廝範馳海道。


    得到示意,範馳海跟著壯漢離開。


    陸府丫鬟多,不如讓範馳海直接安排那位姑娘離開,隨便她是投親還是奔友,總之陸觀棋不想自己再帶回一個丫鬟回來,省的在宋清荷麵前說不清。


    不對,他為什麽要想著在宋清荷麵前說清?


    陸觀棋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一怔。


    “很多年沒遇見這麽難纏的人了,拿我的婚事說事兒,沒完沒了。”陸觀棋自言自語,轉身回到陸府。


    裴宅小廝阿讓在裴忌的幫助下,從陸府後門溜進來,把陸觀棋今天突襲裴宅的事情原原本本轉達給宋清荷。


    宋清荷冷笑一聲:“他動作倒是快。兄長有何安排?”


    阿讓道:“少爺說,他會安排王師傅回落雁城。讓小姐不用擔心。”


    “不,王師傅不能回去。阿讓,你告訴兄長,讓王師傅在京城住下,隨便是開個鐵匠鋪還是做點其他營生,都可以。陸觀棋肯定要安排人盯梢,那就讓他盯。反正,我會在陸府裏頭,為他‘找點事兒’。”宋清荷道。


    阿讓點點頭,嚴肅的回道:“阿讓明白,回去一定如實轉達。”


    宋清荷:“還有,讓兄長繼續隔三來陸府探望我,不要因此被束住了手腳,一切正常即可。太過小心,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嗯。”


    “回去吧,路上小心。”宋清荷輕聲叮囑道。


    今天是月圓之夜,陸府有習慣,每個月的月圓之夜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吃頓飯。


    天色尚未擦黑,宋清荷和陸兆鬆便朝錦繡齋走去,斕嬤嬤和雪瑩一人捧著一盤莓果,一人捧著一盒點心跟在身後。


    他們到的時候,陸夫人和陸成業正在說話。


    “娘,成業。”宋清荷端莊賢淑,舉止大方,一邁進門就先開口招呼。


    陸夫人停下和陸成業說話,抬頭朝門口看去,臉上抑製不住的開心,小聲對陸成業道:“你大嫂舉止得體,聰明機靈,除了是庶出這點不太好以外,其他沒得說。以後娘有她做幫手,對付嚴若敏完全不在話下。”


    陸成業看向宋清荷,起身,臉上掛著不走心的微笑:“大哥,大嫂。成業最近忙,還沒去拜訪,是成業的錯,還望大嫂不要見怪。”


    宋清荷笑道:“我們是實打實的一家人,不說見外的話。兆鬆在內在外都不能幫到爹和娘,擔子全落在成業身上,要說抱歉,是我們抱歉。”


    “哎,大嫂哪裏的話。成業是家中幼子,可長兄出事,我自然有責任替父兄分憂。”陸成業雙手搭在身前,笑嗬嗬道。


    宋清荷臉上滿滿的笑,思忖著要找機會接近陸成業,私鹽案的突破口在他。


    這時,陸進從外走進正廳,所有人向他屈膝行禮。


    “一家人不用多禮。”陸進捋著胡子,笑嗬嗬的看向大家。“忘宜,爹這些日子忙於公務,沒有機會問你,在陸府可還適應?有不適應的地方,盡管和你娘說。”


    宋清荷看著這位父親生前曾經多次讚許清正廉潔的陸丞相,心中五味雜陳,再多複雜的情緒到了臉上,都換成笑意。


    “多謝爹掛念,忘宜,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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