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棋站在禦花園的一處小橋旁,等興懿皇帝見完大臣。


    聽到腳步聲,陸觀棋回身,興懿皇帝換上一套淺黃色的便服距離自己隻有幾丈遠。


    “皇上。”陸觀棋行禮道。


    興懿皇帝屏退身後的小太監,看著陸觀棋臉上的幾處擦傷,問:“宋泊簡的黨羽抓到了麽?”


    “半個時辰前已經抓捕歸案,嚴慎行正帶人審著。”


    興懿皇帝言語之間略帶不滿:“聽說賊人讓你換你大嫂做人質,你不僅照做還不準親從官暗中保護,怕激怒對方,觀棋,這不像你的行事作風,太大意了。”


    “皇上教訓的是,家父也說過臣了。”


    興懿皇帝道:“聽說你大哥恢複神智了?”


    陸觀棋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興懿皇帝已經知道,不過轉念一想,應該是父親高興,自己說的,便沒有細琢磨。


    “是,大哥為救大嫂偷偷騎馬出去,不幸墜馬卻因禍得福。”陸觀棋回答。


    “他們夫妻感情倒是好得很。”


    “大嫂心善,不嫌棄大哥之前心智宛如幼兒,悉心照顧,整日陪伴,現在大哥心裏,大嫂勝過所有人。”


    “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去崇北?北楚糧案不能再等了。”興懿皇帝眼下最擔心的便是此事,至於私鹽,鬧得再大也不過是大全內部的案子,可糧案不同,牽扯國家安危,尤其是和崇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稍有不慎,對他的皇權都會構成威脅。


    他不得不防。


    陸觀棋道:“明天一早。”


    興懿皇帝拍拍陸觀棋的肩膀:“好,你辦事朕放心。你是朕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朕登基之路荊棘密布,很多人都不服朕,還在思念廢太子,這李淺是廢太子的親舅舅,牽扯到他,茲事體大。”


    “臣一定會徹查糧案,給皇上一個交代。”


    回到陸府,陸觀棋告訴嚴姨娘自己明天要外出公幹,習慣了兒子公務纏身又都是機密,嚴姨娘讓丫鬟收拾兩套衣服出來,其他的一概不問。


    她道:“娘今天去買了一顆千年人參,等會兒你跟娘一起去雎爾齋。”


    陸觀棋瞧見放在圓桌上的一個木盒子,綁人參的紅線露出頭。


    “我們現在去吧,晚了會影響大哥休息。”


    嚴姨娘看向門外黑漆漆的天,覺得還是兒子考慮的周全。


    宋清荷和陸兆鬆一人一本書,一個靠窗一個蓋著薄薄的夏被坐在羅漢床上,偶爾雪瑩進來給他們一人倒杯茶,送點水果。


    宋清荷其實沒什麽心思看書,她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封從皇城司偷出來的信。信已經交給裴忌,讓高喬趕緊放回去。宋清荷還叮囑裴忌,讓他找個乞丐冒充神秘人士,花高價從高喬手裏買下私鹽案的卷宗,她要知道陳大曾到底是誰。


    宋清荷的大腦好像要爆炸一般的疼,她瞥向陸兆鬆,老老實實的拿著本書已經看了兩個時辰,屁股都不帶動一下的。要不是自己有傷在身,不方便隨意行動,否則恢複神智的陸兆鬆倒是讓宋清荷有更多的空間。


    雪瑩從外麵進來:“大少爺,大少奶奶。嚴姨娘和二少爺來探望您二位了。”


    “快請進。”陸兆鬆禮數周全,立馬起身,手裏還握著書卷。


    “大少爺,大少奶奶,今兒我尋得一千年人參,趕緊買回來給兩位補補身子。”嚴姨娘心疼的看看陸兆鬆又看看宋清荷,滿眼的憐惜。“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傷恢複的還好麽?”


    “多謝嚴姨娘和觀棋掛念,我們都還挺好的,謹遵醫囑,一日三次湯藥,頓頓不落。”陸兆鬆語氣輕快,回答。


    “啊。”宋清荷因為想起身,不小心扯到肩膀,不由自主的發出痛苦的聲音,陸兆鬆和陸觀棋齊刷刷的看去,不過身為丈夫的陸兆鬆腳步還是快了些,三步並做兩步的衝過去,扶住宋清荷。


    陸觀棋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拳頭微握,最後無力的垂下。


    這一幕被嚴若敏看個正著。她狐疑的看向陸觀棋,心裏咯噔一聲。


    “千萬不能用力,會撕裂傷口,要是想起身一定要喊我或者雪瑩。”陸兆鬆穩穩的扶著宋清荷,用身體幫她分擔大部分力量,避免拉扯後肩。


    宋清荷道:“知道了,下次會記得喊你幫忙。”


    陸觀棋憋了好久的問題,此刻不需要問,也能猜到答案了。


    他們不會和離。


    “大少奶奶您快坐下,要不是觀棋在外麵得罪了人,您也不會遭此橫禍,我心裏頭難受。”嚴若敏沒撒謊,宋清荷待她一直很好,處處為他們母子考慮,如今受到牽連非但沒有怪罪,還因為撐著身體見自己而動了傷口,想著想著,嚴若敏紅了眼眶。


    宋清荷笑笑,她看看嚴若敏,最後把視線落在陸觀棋身上,道:“觀棋一心為公,難免被宵小之輩懷恨在心,咱是一家人,自當全力支持觀棋,絕不會拖觀棋後腿。”


    陸觀棋別開眼神,“謝……大嫂體諒。”


    ‘大嫂’兩個字,沉的好像有千斤重。


    “我明天要外出處理公事,娘,我不在的這幾天,請娘幫我經常來看看大哥大嫂。”


    “哎,娘知道。”


    宋清荷想起在煙火遊行那天,陸觀棋說自己過幾天會外出,看來明天是要動身去崇北。私鹽案卷宗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了,裴忌得先跟蹤到崇北看看他在那邊到底能查出什麽。


    “觀棋要外出?那,一路順風。”宋清荷要抓住陸觀棋不在陸府的機會,多和陸成業走動,否則在陸觀棋眼皮底下,容易被懷疑。


    這個晚上,陸觀棋徹夜未眠,不是因為案子,不是因為公事,而是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陸兆鬆扶著宋清荷的畫麵。


    兩眼瞪到天亮的陸觀棋喃喃自語,得出結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陸成業早起準備在院子裏練會兒武,無意中瞥見院裏的小廝阿牛在和一個小丫鬟說話,小丫鬟背朝著陸成業,他本不當回事兒,可小丫鬟離開的時候被他瞧見側臉,居然是雎爾齋的雪瑩?


    準確的說,是宋清荷的貼身丫鬟。


    她為什麽會來自己的院子?陸成業等雪瑩走遠了,差人找來阿牛。


    “阿牛,你早上是不是見了雪瑩?你們很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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