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這鄉下竟是些渾怪村婦,何必理會,誤了正事”,出聲者身形不過少年大小,堪堪不過身旁男子的肩膀出頭。


    音色正是少年獨特的變聲期,語氣裏不乏急躁,正是叛逆期孩子特有的浮躁和不耐煩。


    “江堯,我說過什麽?”男子本來微微勾起的嘴角倏然抿起來,眉骨一挑,滿身寒氣,似乎是對少年的口無遮攔的不滿。


    “公子,江堯錯了”,少年也覺察到男子的不高興,急忙低下頭改口稱謂不說,還老老實實地不敢再說一句話。


    晨色還未清晰,男子的身形掩在密布斑駁的樹叢之後,讓人看不真切,隻依稀能夠辨得,男子身長八尺,氣質清冷,不似渾沌於鄉井世俗之人。


    一雙如三月寒日般清冷的眼眸,像是藍天白雲下頂清澈純粹的一汪湖泊,卻又仿佛暗斂鋒芒。


    渾怪村婦?卻是看起來倒比一般人要有趣,從與她一邊的溪麵,到他和江堯已經繞了整整半圈,到達了她的正對麵。


    她還是坐在那裏,琢磨著她自己的臉,臉上的表情也從驚訝無比到苦大仇深,再到慢慢平靜。


    男子又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應是大事,但這個村婦在獨自一人平複心情用了一刻鍾,倒也算是不錯的自愈力,抬頭看看未完全亮透的天幕。


    好像今天一開始的心情就不錯,男子用大拇指摸摸食指的指戒,終於是轉過了臉。


    白色的衣袂流轉在濕漉漉的枝葉之間,卻又分毫未觸。


    公子的步子開始加快,江堯急忙跟著,見自己公子沒有再看那狼狽的村姑一眼,才微微地安定了心。


    雖然自家公子不近女色,但是也不能找了個這麽醜的農村女子啊,萬一公子就看上了那個醜婦,萬一那個醜婦又已經婚配了。


    江堯腦補了一出大戲在腦子裏,越想越驚恐,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且說天色開始大亮,秦沐順著歪歪扭扭的小道,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點有人家的影子。


    晨起濃濃的炊煙總是喚醒整個村子的鍾,正是到了家家戶戶的農婦起早為下田的丈夫兒女做飯的時候。


    秦沐趿拉著草鞋,走到了這個村子口。


    頭頂上一塊搖搖欲墜的木質牌匾寫著富貴村三個大字,墨跡被歲月的風吹雨打,已經消磨得很淡,牌匾四角,還勾掛著不少蛛絲。


    一眼望進村裏,哪裏能跟富貴掛得上邊,這窮鄉僻壤,看起來個個都是貧困戶。


    秦沐還在村口東張西望,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離村最近的那戶人家的木門正好嘎吱打開。


    一個包著土灰色頭巾的中年婦女攬著一個籮筐出來,看上去是來屋外曬什麽自家的幹貨的,卻正好和秦沐的目光對上。


    看到一身狼狽的秦沐,農婦當下就叫喊了起來,“木丫頭,你是跑到哪裏去了?阿宣又急病了,你這孩子!”


    農婦急忙把手裏的籮筐放到門口的板凳上,過來執起秦沐的手,拉著就往村子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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