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可卿的意思,這成親的日子一家子吃個便飯就行。畢竟家裏兩個男人還要考科舉,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沒必要浪費。


    而且她聽鄉裏鄉親說,當初白馳窮,雲小小沒有大紅花轎,也沒有什麽辦什麽喜宴,便自個倒貼進了家門。


    人家黃花閨女都沒大辦,她一個寡婦這樣大辦豈不是惹人笑話。她倒不怕閑言碎語,就怕自己把雲大山和小平安的名聲搞臭了。


    他們要是當一輩子泥腿子,名聲怎樣無所謂。


    但是成為讀書人,背負功名走上仕途,名聲可謂重中之重不可有一絲瑕疵。否則,身上有汙點這輩子都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林可卿早就成為這個家的一員,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家也會參考。在尊重的前提下,雲大山便同意這個提議。


    隻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了。


    聽聞雲大山和林可卿的親事不準備大辦,裏長第一個站出來說不同意。以前沒考上童生,隨便他們怎麽來。


    但是現在雲大山是正兒八經地童生,是大山村養出來的讀書人,雖然不知道未來是否能考上秀才考上舉人,從此刻起他都是大山村的榮耀,大山村的榜樣。


    如此,這親事必須大辦!


    要不是知道雲大山的脾氣,村裏人還覺得林可卿這個寡婦配不上他,很想在村裏找一個黃花閨女嫁過去。


    至於錢的事情,倒不用擔心。


    族裏,願意出這個錢。


    大山村的家族不是一家姓,而是搬進來落戶後便是同族之人。也就是說,是幾家姓合成了一個大家族。


    後來互相聯姻,也不分彼此。


    這辦親事的錢省了,裏長、族裏、還有鄉裏鄉親都支持他們大辦。


    顯然,這都歸功雲大山考上童生。


    不然,享受不到這麽多好處。


    雲大山不怕欠人情,畢竟他要翻臉的話,才不會跟你翻前賬。既然沒有人說閑話,林可卿也沒有再說什麽。


    如此,不農忙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忙著辦雲大山和林可卿的親事。


    成親前,男女不能見麵。


    林可卿則需要去別家,等待出嫁。


    但是村裏人雲小小就認識那麽幾個,林可卿是個寡婦也不知道這些人願不願意。她正為此事苦惱之際,許梅英、柳如梅主動上門,願意收林可卿為其。妹妹送她出嫁。


    這選誰,都得罪人。


    最終柳如梅通情達理退出,畢竟她曾經也是名聲不好的寡婦。在認一個寡婦妹妹,這以後不得成為村裏飯後閑話。


    既然有一個比她更好的人站出來,那更好。


    就這樣,當天林可卿直接被趕出家門,送到了許梅英家小住兩日。以她親妹妹的身份,等著雲大山來迎娶她回家。


    這樣名正言順,別人說不上閑話。


    為了慶祝村裏三大喜事,村裏人還牽來一隻大肥豬,磨刀霍霍將其宰殺,直接在喜宴的時候,大家吃口肉沾沾福氣。


    成親的規矩多,這樣要準備那樣要準備。


    就在雲小小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終於迎來成親的當日。早上天未亮,雲大山便急不可耐地帶著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來到許梅英家。


    卻不想,雲小小引著一幫孩子帶頭搞事情,站在新娘房門口,直接攔住了帶著大紅花一臉喜氣洋洋準備迎接新娘回家的雲大山,“爹,你今日想要帶走新娘,得過三關斬六將。鄉裏鄉親,你們說多不多呀?”


    吉時還早,倒不著急。


    如此站在一旁看戲的村裏人,紛紛笑著大聲地應道,“對!”


    這成親,確實有攔門的習俗。


    雲大山也不慫,大大方方往那裏一站,豪情萬丈地說道,“閨女,有啥招數盡管來,爹爹保證不帶怕的。”


    雲大山現在是童生,鄉裏鄉親想看的便是出口成章的讀書人。那今天的考驗,自然是做詩,不會也可以背一兩句出來。


    雲小小靈機一動,直接出了第一題,“爹,既然你敢應戰,那我就不客氣了,你說說你最喜歡新娘那一點。增加難度,用詩作答。”


    看到父女針鋒相對打擂台的樣子,村裏人覺得賊刺激。特別聽到要求用詩作答的時候,更是激動的不得了。


    畢竟有些人,這一輩子都不一定聽過詩。


    最喜歡林可卿那一點,這個問題雲大山想也沒想腦海裏便出現一句詩,“二兩桃花釀作酒,萬杯不及她溫柔。”


    林可卿的性子很溫柔,正是賢良淑德溫婉居家的類型。而且溫柔之中帶著一絲剛烈,猶如暴風雨裏打不到的路邊野花,那麽堅韌,又那麽美好。


    聞言,雲小小嘖嘖兩聲,這不帶猶豫地回答速度不是真愛也沒人相信,她趕忙扯著嗓子大聲地問道,“新娘,聽到了嗎?我爹誇你溫柔!”


    林可卿此刻正站在門邊偷聽,見被發現羞的那臉直接紅了。怕自己不回答雲大山會生氣,便小聲地嗯了一聲,“你爹,溫柔。”


    糙漢子,卻有柔情帶我一麵。


    可惜,大家看不見。


    瞬間,全場吃了一把狗糧。


    雲小小甜的牙齒都快掉了,但是考驗沒有就這樣結束,她繼續下難題,“爹,新娘子隻溫柔,不漂亮嗎?不能隻說漂亮二字,得也用你的才學,將新娘子的漂亮描述給大家聽。”


    雲大山這次愣住了,沒有立刻回答。


    鄉裏鄉親也熱血沸騰起來,什麽村霸已不在害怕,紛紛高舉雙手大聲地喊道,“童生,加油,我們挺你,你一定可以回答的出!”


    被這麽多人支持,雲大山也挺直後背,出口成章道,“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此話一出,鄉裏鄉親驚呆了!


    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樣,跟說那天書一般。雖然大夥聽不懂啥意思,但是卻覺得好聽。


    雲小小問道,“鄉裏鄉親,聽得懂嗎?”


    大夥回答,“沒有!”


    等的就是這二字,雲小小笑著問道,“那我們再考驗一次新郎怎樣?”


    大夥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應道,“好!”


    而且,他們也想多聽聽這文縐縐的讀書人說幾句,到時候他們背下來,也可以拿出去炫耀,到時候肯定倍有麵子。


    卻不想,屋裏偷聽的林可卿急了。要是這樣沒完沒了考驗下去,自己豈不是嫁不出去了,她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出去阻攔,又羞人。


    不出去阻攔,又著急。


    真是讓人,為難的很。


    雲小小出了最後一個考題,“爹爹,你如何證明你喜歡新娘?老規矩,不能用大白話,得用你讀書人的文采。”


    雲大山跟著白馳,背了不少現代詩詞文章,如今到是張口就來,“有一美人兮,嬌之若芳。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


    這是當眾表白,真是讓人感覺肉麻不已。


    雲小小又大聲喊道,“新娘,你同意我爹娶你回家嗎?”


    林可卿早就等急了,聽到這話立刻應道,“小小我願意,你莫要在為難你爹爹了,你就讓他把我娶回家吧!”


    雲小小直接酸了,便笑著說道,“這新娘還未入門,便已經幫著說話了,還著急入門。娶妻娶賢不就說的這樣,古有言,這家有賢妻,勝過良田萬傾。那咱們快吹起鑼打起鼓,撒上喜錢,迎娶新娘回家拜堂成親!”


    話音一落,白馳便將一把銅錢撒了出去。


    攔門的孩子立刻跑上去撿,而雲小小也笑著讓到了一邊,恭恭敬敬地對著雲大山說道,“爹,新娘就在屋裏,您現在走進去,就代表你願意這輩子愛她敬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要是你反悔,現在就可以轉身離開。”


    聽到這話之後,林可卿那一刻跳到嗓子眼,隨即連呼吸都忘記了,直接豎起耳朵,安靜地等待雲大山的回答。


    結果,屋外沒有出聲。


    難不成,真的後悔了。


    畢竟雲大山現在是童生,完全可以娶好人家的黃花閨女。至於自己,則隻是死了男人的寡婦,還被人罵掃把星。


    林可卿嘴唇緊抿,睫毛輕顫,那眼眶之中忽然有水滾動。


    “吱嘎”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


    下一秒四目相對,進來之人,不是雲大山,而是雲小小。


    林可卿眼眸下垂,估計這就是她的命。


    “可卿,你怎麽哭了?”


    忽然,雲大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林可卿抬頭,便見雲大山站在她的麵前,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直接撲進男人的懷裏,嗚嗚地大聲哭了起來。


    雲大山頓時手足無措,他伸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一臉著急地開口詢問道,“可卿啊,你這是怎麽了?”


    林可卿沒有隱瞞,直言回答道,“大山,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雲大山將林可卿僅僅抱在懷中,他很認真地看著她回答道,“可卿,你不曾嫌棄我是泥腿子是獵戶,還義無反顧嫁給我,這麽好的女人,我怎麽會不要呢?”


    哪怕林可卿嫁給他夾帶其他心思,但是為人父的雲大山明白,這做父母為了孩子,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


    他不覺得這有啥不對,還十分讚同。


    就好像他,閨女就是他的天,媳婦都要排第二那種。而林可卿將小平安看的比他重要,也是理所應當。


    為人父母,孩子最重要。


    而且林可卿的性子雲大山很清楚,她雖然是為了小平安委身於他,但不代表她就不是好妻子不是好母親。


    相反,他們都是同類人。


    敢邁出第一步,便敢死磕到底。


    畢竟,夫妻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責任。


    見外麵的迎親隊伍還等著,雲小小不得不開口好心提醒道,“爹,待到了晚上,你們兩個慢慢在洞房那個。現在,咱們還得把新娘風風光光地迎娶回家才行。”


    此言一出,林可卿那臉羞的猶如紅蘋果,頓時推開雲大山站在一旁,低著頭玩著手,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人見狀,便趕忙出聲喊道,“快去拿紅蓋頭過來,咱們新娘要出嫁咯!”


    在敲鑼打鼓熱鬧的調子下,林可卿被蓋上了紅蓋頭,手握一個紅蘋果,被雲大山直接給背上了大花轎。


    兩家距離很短,為了熱鬧。


    迎親隊伍便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將喜氣留在大山村的每一寸土地。


    眾人也不嫌累,跟著大花轎一起走。


    搶到喜錢的這些小孩子,嘴裏還不斷地喊著吉祥的話語。


    “溫柔媳婦娶回家,來年便抱兩個娃!”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喜結良緣,假偶天成!”


    ……


    隨著鞭炮響,雲大山紅繩牽著林可卿進了家門進了喜堂,在鄉裏鄉親的見證之下,雲大山和林可卿正式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畢,送入洞房!”


    “爹爹,你一定要幸福!”雲小小看著爹爹終於成親,心中重坦放下。這是他親閨女的願望,現在終於實現了。


    “小小。”白馳不知何時,站在雲小小身側。


    “咋了?”雲小小歪頭,看著他問道。


    “待我高舉秀才,我們再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如何?”白馳稀裏糊塗地成了親,顯然欠自己欠雲小小一個婚禮。


    “等你高中,咱們在慢慢談。”秀才在即雲小小可沒有滅了這小子的願望,怕打擊到他,到時候考試一蹶不振。


    那這樣的話,雲小小砸的銀子就打水漂了。


    “你放心,我今年一定高中。”白馳很有信心考上秀才,顯然,從這幾場考試,被他琢磨出一些出題的規律。


    “嗯,那你加油!”雲小小微笑鼓勵道。


    “好的,我一定!”上輩子所欠,這輩子得十倍償還,白馳說到做到。


    “爹忙著要洞房生孩子,你趕快代替他去敬酒招呼客人,特別是裏長族長之類的不能怠慢。”現在可不是說閑話的時候,雲小小將白馳直接推進熱鬧的喜宴之中。


    雲大山不在,如此雲小小被這些人拉住灌酒。


    古代酒精度數低,是糧食釀造而成,也沒有什麽假酒,最多是摻了水的酒,喝多了幾泡尿就能解決的事情。


    如此,雲小小一點都不擔心。


    她忙了一天,肚子餓了,便湊到小孩的那一桌打擠,端起碗就開始大口吃飯大口吃肉,什麽淑女不淑女無所謂了。


    今日有肉,鄉裏鄉親都吃的開心,根本顧不上看別人吃相,他們自個就吃的狼吞虎咽,恨不得將桌上的肉帶走。


    本來有人想要偷偷打包,但是被裏長警告了。


    如此大家敞開肚子吃,到沒有敢偷帶。


    至於洞房花燭夜,正是好時候。


    雲小小想著,也不知道明年的這個時候,爹爹的孩子會不會已經可以打醬油了。想到這裏,她不由地露出一絲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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