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動作幹淨利落,身法迅疾,劍術大開大合又精準無比,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肅殺鐵血之氣!顯然修為精湛,至少是築基巔峰,且戰鬥經驗極其豐富。


    短短幾個呼吸間,數十具行屍便在金符與赤火劍氣的配合下,化為滿地焦黑的灰燼。腥臭的屍氣被火焰灼燒,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但那股陰冷怨氣卻消散了不少。


    來人收劍而立,赤紅劍氣收斂,露出一張年輕卻飽經風霜的剛毅臉龐。他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滿地狼藉,最後落在林皓身上,帶著審視。


    “靖魔司校尉,秦鋒。”他聲音沉穩,自報家門,目光在林皓腰間的葬天劍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那把劍,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散修,林七。”林皓隨口報了個假名,拱了拱手。他感應到此人一身正氣,靈力純陽剛猛,是正統仙朝修士,與幽冥殿那些陰溝老鼠截然不同。


    秦鋒點了點頭,並未深究名字真假,沉聲道:“林兄弟好膽色,敢孤身進入這‘絕戶村’。此村三年前遭了水瘟,又被邪修暗中布下‘聚陰引煞陣’,村民死後怨氣不散,盡數化為水鬼行屍,更滋養了一頭厲害的邪物盤踞河底。我追蹤那邪修至此,已在此地守候多日。”


    “聚陰引煞陣?”林皓神識微動,混沌感知如同水銀瀉地般蔓延開去,果然在村落中心的地下深處,“看”到了一座由慘白骸骨和汙穢符石構築的邪惡陣法,正源源不斷地抽取著地脈陰氣和村民怨念。


    “源頭在村中祠堂地下。”


    秦鋒眼中精光一閃,對林皓的敏銳判斷暗自心驚。“不錯!那邪物狡猾,白日蟄伏河底陰脈,借水勢遮掩,夜晚則驅使行屍上岸害人,汲取生魂壯大己身。要除根,必先毀其陣基,逼它現身!然那陣法核心有邪物守護,頗為棘手。”


    “既如此,秦校尉主攻,林某為你壓陣,毀那陣基如何?”林皓淡然道。他對此地邪祟興趣不大,但既然遇上了,順手清理掉也無妨,何況這秦鋒給他的感覺不錯。


    秦鋒聞言,豪邁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林兄弟,請!”他看出林皓實力深不可測,有他相助,把握大增。


    兩人不再多言,身形晃動,如同兩道鬼魅,朝著村落中心那棟最為高大、卻也最為破敗陰森的祠堂掠去。


    祠堂大門早已腐朽倒塌。內部蛛網密布,灰塵積了厚厚一層。正中供奉的祖先牌位東倒西歪,布滿了裂紋。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陰寒怨氣,從祠堂中央一塊微微凸起的青石板下彌漫而出。


    “陣基就在下麵!”秦鋒低喝,手中青銅古劍赤芒再起,就要斬向那青石板!


    “吼——!!!”


    一聲沉悶、暴戾、飽含無盡怨毒的咆哮,猛地從地下深處傳來!整個祠堂地麵劇烈震動!青石板轟然炸裂!一股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腥臭的漆黑水柱衝天而起!


    水柱之中,一頭龐然大物顯出身形!它形似巨鱷,卻通體覆蓋著腐爛流膿的肉瘤,巨大的頭顱上隻有一隻占據了半張臉的慘白豎瞳,口中獠牙交錯,流淌著腥臭的涎水。粗壯的四肢上長滿了滑膩的觸手,一條布滿骨刺的尾巴瘋狂擺動!濃鬱的屍煞之氣撲麵而來,赫然達到了假丹境界!


    屍煞水魈!此地怨氣滋養出的邪物!


    它那隻慘白的豎瞳死死鎖定秦鋒,充滿了暴虐的殺意!顯然將毀陣的秦鋒視作死敵!巨大的身軀帶著惡風,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朝著秦鋒當頭噬下!速度快如閃電!


    “孽畜!受死!”秦鋒怡然不懼,赤紅劍罡暴漲,正麵迎上!劍光與屍煞之氣狠狠碰撞,發出刺耳的爆鳴!氣浪翻滾,將本就破敗的祠堂震得簌簌落灰!


    這屍煞水魈皮糙肉厚,力大無窮,更兼屍毒煞氣護體,秦鋒的赤火劍氣雖然對其有克製,但一時竟也難以破開其防禦,反而被它狂暴的力量震得氣血翻騰!


    就在水魈巨尾橫掃,帶著萬鈞之力要將秦鋒攔腰掃斷的刹那!


    一直負手旁觀的林皓動了。


    他沒有拔劍,隻是隨意地抬腳,朝著地麵輕輕一踏。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大地心髒跳動!一股無形的、帶著混沌原始重壓的波動,以林皓的腳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哢!哢!哢!


    祠堂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龜裂!那隱藏在祠堂地下的、由骸骨和符石構築的“聚陰引煞陣”,核心符文在這股純粹的、無視一切防禦的重壓波動下,如同被碾碎的玻璃,瞬間布滿裂紋,然後“砰”的一聲,徹底炸成齏粉!


    陣基,毀!


    “嗷——!!!”


    正與秦鋒激鬥的屍煞水魈發出一聲淒厲痛苦的慘嚎!它身上的氣息瞬間暴跌!那些腐爛肉瘤中流淌的屍煞黑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瘋狂外泄!那隻慘白的豎瞳中充滿了驚懼和難以置信!它力量的源泉,被強行切斷了!


    秦鋒豈會錯過這千載良機?眼中精光爆射!


    “赤陽焚邪!斬!”


    青銅古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赤芒,如同大日墜地!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赤紅劍罡,帶著焚盡世間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氣,瞬間洞穿了屍煞水魈那隻驚恐的豎瞳!


    噗嗤!


    腥臭的黑血混合著腦漿迸濺!


    水魈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隨即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塌,砸起漫天煙塵,再無聲息。殘留的屍煞之氣在赤火劍氣下迅速燃燒殆盡。


    祠堂內,陰冷的怨氣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散去。一縷微弱的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灑落下來。


    秦鋒收劍,氣息微喘,看向林皓的目光充滿了震撼和感激。“林兄弟……好手段!秦某佩服!”他深知剛才那一腳蘊含了何等恐怖的力量和控製力!毀陣於無形,更是精準地製造了必殺之機!


    “吱嘎!”


    就在此時,旁邊的一口棺槨突然晃動了一下。


    “還有?”林皓皺眉,看向身旁的秦鋒。


    秦鋒沒有回答,隻是徑直走向棺材,靴底碾過棺蓋邊緣的瞬間,朽木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隨即轟然滑開!


    棺中,一具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屍靜靜躺著。


    她麵色青白,嘴唇烏紫,顯然已死去多時。然而,她的指尖血甲卻紅得近乎凝固,仿佛剛染過鮮血,在昏暗的祠堂內顯得格外妖異。


    “看這指甲,死了至少三年。”秦鋒俯身觀察,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


    話音未落——


    女屍陡然睜眼!


    那雙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秦鋒,三尺長的血甲如利刃般暴起,直取他咽喉!


    林皓瞳孔驟縮,瞬間拔劍,葬天劍出鞘的刹那,劍鋒已斬向女屍手腕!


    然而,秦鋒卻比他更快——


    右眼驟然化作豎瞳!


    那是一雙非人的眼睛,瞳孔如蛇般狹長,泛著幽綠色的冷光。


    女屍的利爪在距他喉嚨半寸處僵住,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禁錮,喉間發出“嗬嗬”的哀鳴,身體劇烈顫抖,卻無法再進分毫。


    “她神智尚存!”秦鋒突然開口,同時抬手撞開林皓的劍,“別急著斬!”


    林皓一怔,但見秦鋒已蹲下身,指腹輕輕按在女屍頸側,聲音低沉而溫和:


    “三年前中秋,是不是有個黑袍道士讓你飲符水?他說那是‘避災符’,喝了能保你閨女平安?”


    女屍渾濁的眼中滾下兩行血淚,枯爪顫抖著抓住秦鋒的袍角。她的指甲刮過玄色布料,在上麵勾出幾道血痕,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我閨女……還活著嗎?”


    林皓後退半步,握緊劍柄。他能感覺到,這具女屍身上的陰氣正在紊亂,像是被某種執念強行撐著不肯消散。


    秦鋒卻像是沒看見他的戒備,從懷裏摸出塊桂花糖,剝了糖紙放在掌心,慢慢遞過去:“活著,上月剛過藥師考核,前日我還見她在曬草藥。她總說要給你編個新蓋頭,紅綢子都扯了半匹。”


    女屍的手指緩緩鬆開,僵硬的麵容竟浮現出一絲釋然。她盯著秦鋒掌心的桂花糖,喉間發出“嗬嗬”的哀鳴,眼淚順著凹陷的臉頰往下淌——那哪是眼淚,分明是從眼眶裏滲出的黑血。


    秦鋒指尖泛起金光,輕輕點在女屍眉心,低聲念誦安魂訣。金光如流水般蔓延,女屍的身軀逐漸化作塵埃,隨風飄散。然而,她的嘴角卻凝著一抹滿足的笑意,仿佛終於得到了解脫。最後一縷陰魂消散前,林皓聽見她輕聲呢喃:“阿囡……糖甜……”


    “你認識她?”林皓收劍入鞘,望著滿地塵埃問道。


    “不認識。”秦鋒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三年前靖魔司辦過個案子,有個黑袍道士用‘養魂蠱’騙了十七戶人家,說飲了他的符水能保家人平安,實則是把活人的魂魄養在屍身裏當燈油。這女屍是其中之一,她閨女……是我順口編的。”


    秦鋒從灰燼中拈起一枚血色結晶,那是女屍眼淚的結晶,隨手拋了拋,語氣輕鬆:“怨氣已散,這結晶倒是煉器的好材料。”


    林皓淡然一笑:“秦校尉除魔衛道,令人欽佩。”


    他走到那水魈屍體旁,葬天劍發出一聲輕鳴。劍尖在水魈心口位置一挑,一枚鴿卵大小、漆黑如墨、卻隱隱有血色紋路流轉的珠子被挑了出來——屍煞陰珠,蘊含精純的陰煞邪力,對鬼道修士是至寶。


    葬天劍再次傳來渴望的意念。林皓隨手將陰珠按在劍身之上。


    “嗡!”


    葬天劍裂痕幽光一閃,那枚陰珠如同投入火爐的冰塊,迅速消融,化作一縷縷精純的陰煞本源被劍身吞噬。劍身上的邪異森然之氣,又濃鬱了一絲。


    秦鋒看著這一幕,瞳孔微縮,卻並未多言。修行界奇功異法無數,隻要心向正道,手段並非關鍵。他見過太多所謂的“正道修士”用陰毒手段鏟除邪祟,最後自己也成了邪祟的一部分——但林皓不一樣,他能感覺到,這柄劍裏的陰煞,是被“淨化”過的,帶著幾分克製與平衡。


    兩人走出祠堂時,天色已近子時。黑水村的村道上,那些緊閉的門窗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一雙雙麻木絕望的眼睛從門縫裏探出來,看到倒地的巨大邪物屍體和逐漸消散的陰霾,眼中終於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邪祟已除,陣法已毀,此地怨氣會逐漸消散。”秦鋒朗聲道,聲音傳遍死寂的村落,“爾等好自為之,重建家園吧。”


    沒有歡呼,隻有壓抑的、劫後餘生的哭泣聲隱隱傳來。有個裹著破棉襖的老婦跪在地上,朝著祠堂方向連連磕頭,嘴裏念叨著什麽;幾個年輕後生互相攙扶著,拿著鋤頭和柴刀,開始清理村口的路障。


    秦鋒轉身看向林皓,然後從懷裏掏出枚巴掌大小的令牌,刻著狴犴獸首和“鋒”字,入手冰涼沉重:“林兄弟,大恩不言謝!我需即刻返回靖魔司複命,並追查那布陣邪修線索。他日若有差遣,憑此令到靖魔司尋我!”


    林皓接過令牌,指尖觸到牌麵的凹凸紋路,能感覺到秦鋒掌心的溫度。“秦校尉保重。”


    兩人相視點頭,無需多言。秦鋒後退三步,腳下騰起赤紅火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林皓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遠處漸漸亮起微弱燈火、開始有膽大村民走出家門的黑水村,將令牌收進懷中。


    荒村邪祟,不過旅途小插曲。靖魔校尉秦鋒……或許日後真有用到之處。


    他低頭看了眼腰間的葬天劍——劍身上的雲紋不再幽藍,反而泛著幾分暖意,像是被剛才的陰煞滋養過。林皓伸手撫過劍柄,突然想起秦鋒最後說的那句話:“此地怨氣會逐漸消散。”可他分明感覺到,祠堂地下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氣,像是被什麽東西刻意壓製著。


    再探查,又沒有了。


    “也許是感覺錯了。”


    林皓搖搖頭,轉身朝著玄靈秘境的方向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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