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房間燈火通明。


    江雁回熬完大夜才發現自己隻看了冰山一角,這裏的資料太詳盡,若真想一點點看完,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但好在她看了一些主要信息,最後還是把可能性鎖在了俞貴妃的身上。


    眼下的宮中有三妃一後,皇後和賢妃分別有一子,俞貴妃隻有個女兒,葉俏屬於剛剛進宮,以動機來看,能威脅到嫡子之位的隻有俞貴妃,若俞貴妃誕下龍嗣,才是對皇後的最大威脅,所以皇後若有動機,也隻會害俞貴妃,而非跳過俞貴妃去折騰一個位分低下且剛剛入宮的葉俏!


    更何況,皇後知曉葉俏與江雁回的關係,此刻她有心拉攏司禮監的勢力,又怎麽可能在自己根基不穩之下對葉俏動手!


    所以除開皇後,便隻有賢妃和俞貴妃。


    賢妃向來不喜爭搶,更重要的是,江雁回在資料中發現,賢妃與皇帝是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的,這也正是賢妃雖不得寵,卻依然鼎立後宮多年的原因,更何況,她有一個兒子,若能偏居一隅,待皇子長大跟隨去往封地,日後也算是有大好前程,可以說,隻要她不作,便沒有人會去動她,而這麽多年,賢妃分明也知曉這一點,並且做得滴水不漏。


    除開這二人,便隻剩了俞貴妃了。


    江雁回之所以把可能性鎖在這幾個位分的人身上,是因為別的宮妃連靠近喜華宮的可能都沒有,又哪裏來的權利去下毒!


    而且她們也沒有動機!


    算來算去,隻有同樣懷有身孕的俞貴妃。


    若是葉俏得子,爬上貴妃之位,那她的地位便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再加上皇帝對葉俏寵愛有加,葉大將軍戰功顯赫,甚至於還有江雁回這一層關係,於她而言,可謂致命威脅。


    若是同生龍子,或許尚有一爭高下的可能性,但若葉俏生的是皇子,她仍舊是公主,那就徹底屈居人下,再難有翻身的可能。


    如此危險,換做是江雁回,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隻能是她!


    沈煥換好衣服進屋的時候,江雁回坐在地上靠著書架睡著了,手上還抓著一本冊子。


    沈煥將冊子放到架子上,輕輕把她喚醒:“天快亮了,我們得離開了!”


    江雁回醒過神來,看見外頭天色微亮,連忙起身把書冊歸位,隨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扶了扶發髻:“走吧!”


    兩個人一道出門,守衛已經換了一批,恭敬地朝他們行禮。


    沈煥目不斜視出了左司府,兩人這才一道離去。


    江雁回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但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撐著精神在馬車裏換了一身衣服,打算和沈煥一道去宮裏。


    “查到了?”


    “畢竟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去確定凶手,但八九不離十了吧!”江雁回看向他,“我先去葉俏那兒歇會,等晚一些了,再去一趟禦醫院。”


    “去禦醫院做什麽?”


    “給葉俏找個幫手!”江雁回笑起來,“看謝叢那裏有沒有合適的人!”


    沈煥伸出手來撫過她眼下暗色:“事情做完就先回府歇息,不必等我。”


    “成!”江雁回答應了一聲,這才發覺沈煥身上穿的是朝服。


    剛才一心消化著從資料屋裏獲取的信息,竟沒發現他也換了一身衣服。


    蒼莽的黑色蟒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威嚴霸氣,冠帽兩側垂落的朱紅玉旒將本就英雋的眉宇襯得更加器宇軒昂,棱角分明的臉容在昏暗的燈盞下好似隔著薄紗的畫中人,朦朧不似凡人。


    江雁回前世見過他太多樣子,狼狽、卑微、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什麽樣子都有,惟獨沒有今日這般神采奕奕,觀之威懾不已的姿態。


    兜兜轉轉走了兩世,竟然能結為夫妻,當真是前世孽緣!


    江雁回挪了身子靠在他肩上:“這裏離宮裏還有好遠,我睡一會兒!”


    沈煥沒說什麽,隻是張開手臂將她攬進懷中,江雁回便自然而然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窩在他身前,安靜睡去。


    宮門到了,江雁回還沒醒,沈煥便讓玄霆將馬車停在一側,沒有立刻下車。


    直至宮門口的馬車由多變少,直至所有大臣都入了宮中,他這才起身,留下玄霆肚子去了宮中。


    江雁回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麵天色大亮,沈煥根本就不在馬車裏。


    她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腰肢,掀開簾子看見玄霆就坐在馬車外,不由得問他:“怎麽不叫醒我?”


    玄霆連忙跳下馬車給她請安:“掌印見夫人沒醒,便想讓夫人多睡一會兒,因此沒有打攪夫人!”


    江雁回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連忙理了理衣服下了馬車:“那走吧,直接去禦醫院!”


    禦醫院裏,禦醫們都出診去了,謝叢也不例外,江雁回隻看見一些藥童留守在禦醫院裏,孟輝也在。


    而此刻,他的麵前站著一位身形頗為纖長的女子,那女子拿著戒尺,十分生氣地訓斥著他,好像是因為他曬壞了藥。


    江雁回走上前去:“這是怎麽了?”


    “掌印夫人!”孟輝急忙對江雁回行禮,“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昨日曬藥的時候多曬了一個時辰,導致藥材受損,不怪阮姑娘。”


    聽見“阮姑娘”三個字,江雁回才朝著女子看去。


    那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歲,下巴尖尖的,一雙眼睛黑亮,在江雁回打量她的同時,她也毫不避諱打量著她,似乎並不懼怕她掌印夫人的身份,隻是冷淡請禮道:“禦藥房執事阮芳,見過掌印夫人。”


    江雁回扶了她一把:“你是禦藥房執事?這般說來,這禦藥房的藥你全認識了?”


    阮芳後退一步,似乎不太習慣與人太親近。


    “掌印夫人說笑了,身在禦藥房當值,識藥是基本功,不止下官,這裏的每一個藥童都會。”


    “那你通醫理嗎?”


    阮芳終於再次看了她一眼:“不敢妄稱,隻略通一二。”


    “略通就夠了!”江雁回看著她,“喜華宮的麗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太好,我想從禦醫院找一位懂醫理識藥性的女醫留在喜華宮一段時間,不知阮姑娘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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