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俏到達宸宮的時候隻見得殿中立了一人,屋外的驕陽落在他身上將他那一身青衣鍍上了一層金色,恍惚間,她好似看見記憶裏的郎君笑著朝她跑來,欣喜告訴她,家裏同意他們的親事了。


    三月驕陽曬得渾身暖洋洋的,葉俏站在太陽底下,卻隻覺得身體被分成了兩半。


    一麵向陽暖意融融,另一麵落在陰影裏,麻木僵冷。


    “愛妃來了,來朕身邊坐!”容燁斜歪在寶座裏,慵懶地朝她招手。


    葉俏收起心神,目不斜視從大殿中央穿行過去,經過男子身側時,隱約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墨香,幹淨清冽參雜著一絲熟悉的味道。


    她在容燁身側坐了下來,才終於抬目看向殿中的人。


    年輕的臣子穿一件青色衣袍,勁瘦的腰身被收在一根黑色的鹿皮腰帶中,身形頎長,麵容清俊,深黑的長眉下,眼睫如黑羽,靜靜垂立。


    容燁將一張信件推到葉俏跟前,示意她看。


    葉俏有些訝然,朝中之事,容燁從來不讓她沾手,她也沒有沾手的興致,隻是今日,皇帝為何一反常態。


    她遲疑地將信件拿起來。


    那是一封密信,寫的與莊王謀逆之事有關,字裏行間分明是以金陵重臣身份給莊王通風報信的,葉俏看到最後也沒明白皇帝是什麽意思,直至他詢問她是否認識字跡。


    葉俏再看,隨即驚訝:“這是……姨父的字?”


    皇帝頷首:“這信是偽造的。”


    “偽造?”


    “雖然寫這封信的人極善模仿,但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這也多虧了宋少卿在大理寺整理舊案時發現了疑點,這才查證當初蕭侯之事其實另有隱情!”


    皇帝說到這裏,麵露可惜,“看來當初,是朕錯怪蕭侯了。”


    葉俏僵在原地:“皇上的意思是……姨父是被冤枉的?”


    容燁點了點頭:“宋少卿,蕭侯是麗妃的姨父,此事不必避諱她,你隻管把你查到的說出來便是。”


    宋懷躬身:“是。”


    他看向葉俏,目色一如當日明淨:“當日揭發蕭侯謀逆的張大人早已被雲紡收買,這封信是由雲紡偽造栽贓陷害蕭侯,這才使得蕭侯背上謀逆的罪名。”


    “雲紡?”葉俏渾身僵冷:“你說的,可有實證?”


    “有,雲紡掌使紀鍾與張大人的來往迷信臣已全部搜出,現在就存於大理寺中,待皇上回金陵,便可分曉。”


    葉俏怔怔坐在那裏,整個人如墜冰窖。


    當初姨父突然被牽扯出與莊王謀逆有關,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而且前後不足一月,蕭侯便已被問罪,證據來勢洶洶,鐵證如山,還未來得及翻案,蕭侯便自戕於獄中。


    如果這一切當真如宋懷所言是和雲紡有關,那也就是說構陷蕭侯的人是雲紡的人!


    左司名下有三大要害部門,雲紡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雲紡代為處理的是左司府各種機密之事,乃左司核心所在,這麽大的事情,若上麵沒有人指使,雲紡不可能參與其中。


    雲紡的主人是玄尤,而玄尤是司禮監掌印四大隨侍之一。


    那這件事是不是司禮監授意?


    聯想到什麽,葉俏忽覺眼前陣陣發黑,坐都坐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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