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鍾粹宮的銅漏滴答作響,呂氏攥著染血的繃帶,指節泛白。


    月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切割出鋒利的紋路,正如同她此刻破碎且充滿恨意的心。


    幾天前,禦林軍抬著昏迷的朱允炆回宮,少年單薄的身軀上布滿燎泡,右腿齊膝而斷,空蕩蕩的褲管裏塞著浸透膿血的麻布。


    “娘娘,太子殿下到了。”宮女的聲音在殿外怯生生響起。


    呂氏猛然轉身,鬢邊的珍珠步搖撞在妝奩上,發出清脆卻刺耳的聲響。


    銅鏡裏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雙眼布滿血絲,嘴角還沾著方才咳出來的血漬,活脫脫一個被仇恨與絕望吞噬的怨婦。


    朱標跨過門檻時,她突然撲過去抓住兄長的衣角,淒厲的哭喊劃破寂靜的夜空:“殿下!你要為允炆做主啊!”


    朱標身上還帶著文華殿的檀香,可當他低頭看見妹妹形容枯槁的模樣,心中不禁一顫。


    呂氏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掌心,殷紅的血珠滲出來,在玄色蟒袍上暈開一朵妖異的花。


    聲嘶力竭道:“是朱雄英!定是設計陷害允炆,否則……”


    “住口!”朱標猛地甩開她的手,袍袖掃落妝台上的胭脂盒。


    丹砂色的粉末撲簌簌落在青磚縫裏,像極了朱允炆斷腿處湧出的鮮血。


    朱標望著呂氏癲狂的模樣,又想起父皇陰沉如水的臉,心中湧起一陣無力與煩躁:“還不是你給他慣成這樣的?這逆子造、反一事,你可知情?”


    呂氏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妝奩上,釵環叮當散落一地。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朱標,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涼:“造、反?殿下,您在說什麽胡話!允炆不過是個孩子,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標麵色冷峻,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皇城外一戰,這個逆子為何會與叛賊朱文正,身處同一陣營?”


    “私自招攬朝中官員,組織一萬五千餘人的叛軍,主動攻打皇門,當真是本太子的好大兒!”


    “身為大明的皇孫,膽大妄為,引狼入室,實在是死有餘辜!”


    呂氏突然狂笑起來,笑聲淒厲而又絕望,在空曠的鍾粹宮裏回蕩。


    嘶吼道:“死有餘辜?殿下!你口口聲聲說允炆造、反,可有確鑿證據?不過是聽了旁人的片麵之詞,就要定我兒的罪!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可還在跳動!”


    朱標被她這一番話刺得心頭火起,怒喝道:“證據?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今日我便要秉公處理,以正、國法!”


    說著,他一甩衣袖,便要離去。


    呂氏見狀,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死死抱住朱標的腿:“殿下!求你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饒過允炆吧!”


    “他還隻是個孩子,定是被奸人所害,受人蒙蔽!你若要治罪,便治我的罪吧!”


    朱標低頭看著自己的妃子,心中湧起一絲不忍,但很快又被理智壓下。


    他狠下心,用力將呂氏推開。


    呂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就在這時,內室傳來微弱的**聲,是朱允炆醒了。


    呂氏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連滾帶爬地衝進內室。


    朱允炆躺在錦被之中,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冷汗。


    斷腿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意識模糊,但仍強撐著睜開眼睛,虛弱地喚道:“母妃……”


    呂氏握住兒子的手,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炆兒,別怕,母妃在這兒。”


    朱標也跟了進來,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心中複雜難明。


    朱允炆看到父親,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與委屈,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呂氏急忙為兒子順氣,轉頭怒視朱標:“你看看,這就是你要治罪的人!他都已經這般模樣,你還要趕盡殺絕嗎?”


    朱標沉默不語,隻是盯著朱允炆,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侍衛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即刻前往乾清宮!”


    朱標心中一緊,看了看呂氏和朱允炆,轉身大步離去。


    呂氏望著朱標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定不會讓你傷害我的炆兒!”


    朱標趕到乾清宮時,朱元璋正背著手站在龍椅前,臉色陰沉得可怕。


    聽見腳步聲,朱元璋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如鷹隼般盯著朱標:“標兒,朱允炆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朱標撲通一聲跪下:“兒臣以為,朱允炆犯下謀逆大罪,理應嚴懲,以儆效尤!”


    朱元璋冷哼一聲:“嚴懲?他可是你的兒子,你的親骨肉!你當真忍心?”


    朱標心中一顫,額頭貼著地麵:“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兒臣不敢因私廢公!”


    朱元璋沉默良久,緩緩說道:“罷了,明日早朝,朕要聽聽滿朝文武的意見。”


    朱標叩首退下,心中卻越發沉重。


    回到東宮,朱標坐在書房中,望著案頭朱允炆幼時的字畫,思緒萬千。


    曾經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怎麽會走上造、反的道路?


    他真的了解自己的兒子嗎?


    另一邊,鍾粹宮內,呂氏守在朱允炆床邊,一夜未合眼。


    天快亮時,朱允炆再次醒來,他看著母妃疲憊的麵容,心中滿是愧疚:“母妃,讓您擔心了……”


    呂氏連忙捂住他的嘴:“別說傻話,隻要你好好的,母妃做什麽都值得。”


    “允炆,你告訴母妃,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回想之前戰場上的畫麵,朱允炆蒼白如紙的麵龐上,再次浮現出濃濃的恐懼。


    隨即又怨毒道:“孩兒不甘心,孩兒真的……”


    呂妃急忙打斷道:“是黃子澄誘導你這麽做的對不對?你根本就不知情對不對?”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說出那種大逆不道之言。


    如今是要想辦法保住這條小命,至於其它事情,日後再從長計議。


    見母妃的眼中再也沒有往日中的溫柔,有的隻是焦急與狠厲。


    朱允炆瞬間領悟母妃的意思,點頭應道:“對,都是老師讓我這麽做的,我……”


    情急之下,牽動了傷退,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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