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門口坐著,夏天的風一陣吹來將她花白的頭發拂起淩亂讓她看起來更蒼老,但她笑得還是溫柔觸及人心底的那片柔軟。


    楚煜走到奶奶麵前,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溫和笑著問道:“奶奶,你叫我什麽事啊?”


    “你先去給寧姑娘找條凳子吧。”


    這一提醒才讓楚煜意識到自己怠慢了客人,趕忙從裏屋端出一條木質的板凳找來幹淨的毛巾確認凳子不髒後才放在寧姝的麵前。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他聲音說得很低,臉上浮上一層紅暈,他對自己的怠慢感到非常的愧疚。


    寧姝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表情,在她心裏現在的楚煜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她沒有必要對他有多的情緒,“謝謝。”


    楚煜也去找了一條板凳坐到奶奶旁邊,步入正題寧姝講她的來意。


    聽完寧姝的話楚煜陷入沉默,寧姝也在他的眼神裏看出抗拒,倒是一個有脾氣的。


    “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寧姝也不會強人所難。”


    楚煜捏了捏手指,他說:“如果我走了,家裏就沒人可以照顧奶奶了。”


    “這個你大可放心,隻要你願意我會馬上聯係養老院,保證你奶奶在養老院會受到最好的待遇。”


    奶奶將手放在楚煜的手臂上,“小煜啊,奶奶也不想你就這樣一直在這裏困著,你還年輕該出去見見世麵學更多的東西,而且寧姑娘不也說了嗎,會把我送到養老院好生照顧的。”


    楚煜麵露為難,他始終無法放心讓奶奶一個人,從小到大他都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若是他不在身邊她出了什麽事真的會有人悉心照料嗎?


    看得出楚煜心裏的擔憂,寧姝也不強逼,和親人相離的確一時無法讓人放心,她也不催促這樣沒必要,她說道:“我暫時不會走會在鎮上找個賓館住一段時間,等你真的想清楚了打這個電話聯係我,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寧姝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楚煜的麵前,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字—寧姝。


    索琳娜有限公司的副總裁,下麵一排細細的數字就是她的電話號碼。


    寧姝向他們告辭開車離開了這裏,如她所說在鎮上找了一個小賓館借宿,按個人脾性來說她其實是沒有耐心的人但這件事是重要之人的囑托,她還是想盡力完成那個人的願望。


    在等待他的回複的時候寧姝在賓館裏處理自己的工作,而楚煜不知拿出那張名片看了多少次,說實話他真的很心動,他想走出這裏完成自己的大學夢,可是放不下的始終放不下,就算奶奶勸了他很多次。


    夜中蟬鳴聲聲起,窗外樹葉沙沙響。


    奶奶拄著拐杖走到他的身旁,楚煜輕聲喊道:“奶奶……”


    “小煜啊,我看得出你其實很想去讀大學,以前你就夢想有個自己的大房子,可是你不去讀大學你怎麽完成得了自己的夢想呢?我知道你是放不下我,可是我信得過寧姑娘說的話,寧姑娘雖然看起來並不親近人但你我都知道她是個好人,不是嗎?”


    夏天的夜空沒有一絲雲霧能把整片天全都收入眼底,他看見遠處山際之上星星在不停閃爍,月亮當空光輝暈染青山的輪廓,照進他的心底。


    他知道答案了。


    黑色的捷尼賽思又一次疾馳在這條並不平坦的路上,黃沙揚起,車身隱沒在這場紛飛的黃沙中。


    她以為至少都還要等上一段日子,沒想到昨晚楚煜就給她打了電話。


    車子停在家門口,寧姝走進去時那天和楚煜一起收水稻的兩個中年人也在。


    他們四個站在堂屋門口,似乎早已在那裏等她。


    楚煜給她端來板凳,寧姝又一次詢問楚煜是否願意接受資助,他慎重點頭,一字一句:“我願意。”


    她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文件讓他簽字,簽了字,楚煜就要跟她走了。


    楚煜將文件拿在手裏,四個人圍在一起看,但其實除了楚煜識字外他們哪裏又看得懂呢。


    仔細看了一陣兒,楚煜拿起筆正式在乙方處簽名,合同即日生效。


    合同又遞回寧姝的麵前,她放回自己的包裏說道:“明天就走,我已經在這裏呆了將近一個周,公司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所以你今晚收拾好東西。我明天一早來接你。”


    “寧姑娘,你要是不嫌棄就在我們這裏住一晚吧,你來回跑也挺辛苦。”中年女人向她露出一個笑容,眼裏滿是感激之情。


    “也好。”


    她住慣了大城市裏的高樓,鎮上的賓館已經是她的最低標準,但是看到女人眼裏的誠摯不知為何就無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她再怎麽冷漠,也不能冷水澆滅別人一片熱情好意,她寧姝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為了感謝寧姝,他們將一隻公雞殺了熬成雞湯來招待她,她知道這樣的家庭養幾隻雞也算得了一筆不小的費用竟然毫不猶豫就殺了。


    或許願意接下這個囑托,於她而言或許是個幸運,以後她的房子裏也多了一個人了。


    兩個中年人在吃飯的時候對她相當熱情,止不住勸她多吃一點,其實除了那鍋雞湯其他菜和她以前吃的東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吃起來卻比山珍海味美味千百倍。


    中年男人將自己珍藏的白酒也抬出來招待寧姝卻被自己女人嗬斥,“寧姑娘一個女孩子你讓她喝什麽酒?要是喝醉了明天你讓他們怎麽走?”


    “啊,你看我這個豬腦子。”中年男人懊惱自己考慮事情不周到,目生歉意。


    “沒事,多少喝一點沒關係。”寧姝接過中年男人手中的酒壇給自己麵前的酒碗滿上,仰頭一飲而盡。


    她其實並不喜歡喝酒,因為工作的原因她要應酬每次都有人灌她喝酒,她打從心底裏抗拒酒這個東西,但是今天晚上她興致來了反而想喝一點。


    “小煜,你成年了,喝點嗎?”中年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壇。


    楚煜搖搖頭,中年男人隻好作罷,對於楚煜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自從父母去世這小子就不怎麽愛說話,能和他們有些話講還要多虧從小就呆在他們身邊。


    “爸爸,我想喝。”楚奕對他們嘴中說的酒充滿好奇。


    中年女人彈了彈他的腦門,“小孩子家家,喝什麽喝。”


    楚奕隻好埋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寧姑娘啊,我們小煜有些內向,如果去了你那裏給你添麻煩了,還請你多多包涵。”男人說道。


    寧姝看了一眼默默吃飯一言不發的楚煜,的確話少,但他脾氣好也不會給她添多少麻煩。


    她沒有其它情緒,隻是開口說道:“沒關係。”


    她很期待跟這個少年會有什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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