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蛇周身飛快構築起一座球形屏障,納爾被這層屏障撞得倒飛出去,他根本不明白這條銀翼靈蛇到底要在此時做什麽。


    “洛兒,清醒點,別被他迷惑了。”血脈力量灌注雙拳,一拳又一拳砸在了屏障上方。


    “給我住手。”


    洛依貝沒有回應,白夜的聲音卻透過屏障傳遞出來。


    “這是我銀翼靈蛇一族的傳承,不容你褻瀆,退下。”


    傳承?如果真的是傳承那麽他的確不能在此時擅自打破屏障。


    納爾退到一旁,赤瞳尚未熄滅,手腕上的鎖靈線陣陣收緊,盤踞在下方黑枯木林內的赤眼黑蛇開始瘋狂地向著天際衝刺,想也知道,一定是骨蛇的力量引發了它們貪婪嗜血的本性。


    納爾揮手,熾離停在他掌心處,他牢牢抓住那把黑色巨弓,橫亙在骨蛇與成千上萬的赤眼黑蛇之間。


    是幻覺嗎?那些赤眼黑蛇吞吐蛇信,每一隻都在用血族語言蠱惑他。


    “我的孩子,過來,過來……”


    “過來……過來……”


    “靠近我,祈求我,過來呀……”


    “過來……我將賜你重生。”


    他忽然回想起靈魂深處曾出現的那個聲音,那句“所有傷害她的,阻擋我的,皆當死去”,如同預言,又如同魔咒。


    是的,隻要都殺掉就可以了。


    赤星閃耀,深紅箭雨自天際墜落崩裂,如同紅月為魔血森林降下的一道神罰,紅與黑互相交融,互相廝殺。


    他好像又回到了莫裏斯陷落之夜,無數影子衝向他阻擋他,有一個他殺一個,不分敵我,殺出一線生機,殺出一條血路。


    他在漫天血色裏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所有,隻記得不能讓任何東西通過,直到一雙溫軟的手握住他的手,強行奪下了那把弓。


    “納爾!


    “納爾看著我!已經結束了!不需要再戰鬥了!”


    那雙赤瞳深處彌漫的金色霧靄漸漸消退,男人深紅的眼眸裏重新有了焦距,女孩的手溫溫熱熱撫在他臉上,那是一種令他格外貪戀的溫暖。


    納爾伸手緊緊把女孩禁錮入懷,近乎貪婪地享受著那種溫暖,充滿生意的溫暖,帶著救贖的溫暖。


    “我隻是有點冷。”


    血族的血本就沒有溫度,他不該感到冷的,可他分明還能在此刻感受到一股仿佛快要浸透骨髓的冰冷。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洛依貝並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抱著納爾,男人比她高出很多,可她抱著他,安撫他,就好像在撫慰一隻受傷的小獸。


    他從不輕易把自己脆弱的一麵展現在人前,但他願意展現在洛依貝麵前,這是信任,也是因為愛。


    如果他不曾遇到洛依貝這樣的女孩子,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在平靜裏瘋掉吧。


    “不是的,你很好洛兒,我的生命屬於你,我活著的每一刻都屬於你,不論你瞞不瞞我,我都願意陪你去任何地方。”


    霽遠遠看著兩人。不久後他會用最後的力量鎮守魔血森林深處,血肉鑄就的囚籠已經囚禁那隻惡魔長達千年,那來自異世的瀆神者,那失去肉體的邪惡亡靈,就算自己的白骨化成灰,也要將他牢牢鎮壓在沼澤下,讓他永遠沉眠腐爛。


    洛依貝檢查了納爾的傷勢,男人背後由骨蛇造成的傷口麵積很大,自愈在主動修複傷口,但過程很慢,女孩把自己空間戒指內儲存的藥草用白焰做了最簡單的提煉化液,又用一階魔法“再生”混合藥液在創麵上覆蓋了一層薄膜,這樣可以隔絕外界影響也能輔助自愈修複傷口。


    之後,她小心翼翼幫他脫掉了沾染血跡的衣服,納爾刻意偏過頭不去看女孩,忽然想起什麽又伸手遮了遮左臂的詛痕,他的手很快被女孩拿開,借著魔法光球的微光,洛依貝再次確認過詛痕沒有繼續生長才放下心。


    她在男人手腕處又發現了很微小的毒蛇咬傷,應該是與赤眼黑蛇戰鬥時留下的,血族的血本就具有腐蝕毒素,納爾自己試探了一下,傷口的毒素早已被血液毒素中和,外麵的隻是皮外傷很好處理。


    洛依貝替他換好新的上衣,又擔心他還有什麽遺漏的傷口,納爾自己稍作檢查再三保證沒有多餘損傷她才肯相信。


    這種被人擔心的感覺在過去的200多年裏幾乎沒怎麽出現,納爾習慣自己做很多事,捕獵、爭搶食物、處理傷口,這都是他幼年時期自己學會的,後來拜薩雷斯所賜,他更是學會了忍耐,忍耐羞辱,忍耐疼痛。


    他根本沒想過自己身邊能有伴侶,更不會奢求有什麽人會照顧他心疼他保護他,因為他不需要。


    剛剛洛依貝為他處理傷口時,他腦海裏閃爍的一直是她的眼睛,是白櫻盛典那夜,是兩人成婚那夜,是她說的那句誓言。


    “願你成為我的丈夫與至愛。”


    “納爾。”


    兩人又全速行進一段路程,途中再未遭遇過赤眼黑蛇,納爾聽到女孩在喚他的名字,於是緩緩回神停下腳步。


    洛依貝感覺全身都泛著疲憊,因為怕魔血森林深處再出變故她已經堅持了好一會,可到這時,她不得不喚住納爾。


    男人很快發現了女孩的不對勁,她眉心處溫度滾燙,體內血液也是發燙的,利用血脈力量也無法達到降溫效果,這很可能與銀翼靈蛇傳承有關。


    “對不起又拖你後腿了,納爾,我好累,我很想睡。”她嗓音越發微弱,可眼睛還是不肯完全閉上。


    “睡吧,洛兒,我會一直在。放心,我會背著你走。”


    “可是……”


    他低首輕吻女孩眉心,安撫道:“還有白夜不是嗎,我可以的。”


    洛依貝不想他蹭到傷口還是用盡最後氣力掙紮著起了身:“那……那我自己趴到你背上。”


    納爾被弄的哭笑不得,扶著她慢慢趴到了自己背上,剛一挨到男人肩頭,洛依貝立刻失去了意識。


    明明自己也隻是個冒冒失失的小姑娘,還總想著保護別人照顧別人。聽著耳邊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納爾終於放下心,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的黑枯木林間。


    根據白夜留下的那本典籍,納爾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現在依然處於魔血森林深處地域。


    白夜在進入前刻意在東方的諾第留斯山脈內留下了自己的血液作為標記,且他尋找骨蛇也是通過血脈指引,並不存在方向迷失,他把途中環境以及遭遇的怪物都詳細記在了典籍內,這其中並未提及赤眼黑蛇。銀翼靈蛇之眼能窺破重重迷瘴,白夜一路上都能大致確定紅月的方位和距離,白夜所描述的紅月距離與他降落前看到的紅月距離差異很大。


    紅月位於極西,在上古的傳說中,亞斯蘭大陸的邊界極西是紅月,極東為曜日,一個象征黑夜與不詳,一個象征光明和火焰,但所有試圖靠近二者的生靈,都是在向死亡靠攏。


    當時他透過空間之門第一次嚐試窺探,隻覺霧氣中沉浮的紅月很近,近得邪異妖冶,因此心中愈發不安,這個他也沒有告訴洛依貝,隻能引導她盡快向東方行進,遠離紅月。


    現在洛依貝雖然睡去,但她手腕上的火焰墜飾手鏈還處於開啟狀態,銀白火焰墜飾依舊能為他指引方向,他並不知道兩人到底走出多遠,隻能一邊前行一邊根據典籍來確定自己有沒有離開深處。


    極夜君主卡拉米爾埋骨此處,又有一隻年齡可追溯至上古的銀翼靈蛇來鎮壓,這樣想來他根本不敢放鬆警惕,更不敢停下前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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