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貝這種猜測源自於納爾,納爾能安全進入地下宮殿極有可能是因為他得到了自己的邀請。


    女孩意識內的白夜讀取到這種信息,不禁搖頭失笑道:


    “地下宮殿是王權與王族存在的核心,隻要我與落兒的靈魂還在,它的權限就不可能完全歸屬於王或是繼承者。我的後代裏不乏有蕾緹雅、赫遙之輩,若是地下宮殿權限歸屬於她們,艾維拉家族也就離覆滅不遠了。


    “地下宮殿的確是落兒親自修建,但我與她始終掌握著艾尼希德每一處空間的最高權限。那個血族人能進入地下宮殿,是因為得到了我的允準。不過,他翻閱家族書籍的權限處於封禁狀態。”


    難怪納爾他隻看那些血族典籍……


    白夜知道,幾人現在探尋的問題已經觸及到了某些禁忌,為了讓洛依貝規避現有的風險,他出言提醒道:“我勸你們放棄探尋那些眼睛的來源,能夠入侵艾尼希德與地下宮殿的人實力不會比我差,這也是我不希望你們擅自觸動雪漠與那隻眼睛的原因。今後就讓莫奈兒與你哥哥同住,至於你就好好將那個血族人束縛在身邊,那把名為熾離的弓並非凡品,它可以護住你們兩人。這項命令我會同時轉達聖殿。”


    語畢,他再未回應任何詢問。


    談及熾離,洛依貝也開始詢問納爾的狀況。


    納爾整個後半夜都是在那個詭異的房間內度過。最初進去的一段時間裏他雖然看不出房間牆壁上的異狀,但意識裏卻能察覺到房間裏存在一種非常不和諧的殘留氣息。


    他運用感知力看到了牆壁上存在的那些眼睛,大小不一,眸光相似,數量比莫奈兒形容的少很多。


    納爾畢竟是第三階強者,自身的精神控製力與耐受性都比莫奈兒強橫許多。近期他所修習的第三階魔法進入了瓶頸期,納爾之所以肯長久待下,其中不乏有借外力突破自身魔法桎梏的目的。


    後半夜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唯一的異常應該是黑弓熾離的主動出現,這種異常並不少見。熾離認主但並不代表它隻會聽從主人的命令,它有自己的意誌。


    莫奈兒平複過情緒,猶豫著望向兩人:“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曾在昏倒前聽到過一陣很輕的歌聲,是一個女孩在吟唱它,歌聲響起的時候那些充滿惡意的目光似乎在無限放緩。那時候我的精神和身體都很疲憊,我無法確定那歌聲的真實性,也記不住它的旋律……或許它隻是我的幻覺。”


    能讓充滿惡意的目光無限放緩?


    父親的死一直是洛依貝不敢輕易觸碰的傷痛,但昨日為得到解決詛咒的方法她親自召開了聖殿會議,會議後又私下麵見了哥哥,她從雙方口中了解到了父親死亡的整個過程。


    他是被一種有亡靈環繞的灰白火焰吞噬掉了靈魂與軀體,而他最後用於抵禦那火焰的魔法是一首聖歌,那歌聲響起時火焰下落的速度會減緩,吞噬的速度也會變慢。


    汐說,那首聖歌是禁忌魔法,它名為“聖者庇護”。哥哥雖知道聖歌的存在和模糊作用,但他不知道那是禁忌魔法,更不知道它的名字。


    如果昨夜突兀響起的歌聲就是“聖者庇護”,那麽吟唱它的人難道是鈴音?!


    重生後的鈴音是光媒介與瑩姨靈魂的結合體,但她的存在卻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她與父親的聲音媒介結合後是以獨立的魂靈歌者媒介形式陪伴在他身邊,而她與哥哥的媒介接觸後卻並沒有發生這種完全融合,她依然是靈魂體。


    難道,現在的鈴音能夠感覺到或是看到昨夜房間內的異常?


    始祖白夜要求莫奈兒與哥哥同住,這證明隻要她待在哥哥身邊就能夠規避那些眼睛帶來的惡意。


    洛依貝附到男人耳邊輕語幾句,兩人對視一眼,女孩起身尋了個理由先行離去,她必須向哥哥確認這件事。


    納爾靠過去撫了撫莫奈兒的腦袋,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在血族被薩雷斯折磨的那些年裏,他重複著隱忍與獵殺,在殺戮與痛苦中逐漸喪失了人性,是莫奈兒讓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他說:“莫奈兒,我很抱歉,我教會你血係魔法,教會你偽裝與自保,可我沒能教會你如何看清自己的心,因為那些年我甚至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但現在不同,我想我可以教會你如何看清自己的心。”


    莫奈兒抬眸望著納爾,微微頷首。


    他繼續說道:“你厭惡蕭。”


    莫奈兒輕輕點頭而後又猛地搖頭,她眨動著眼眸,眸內漸漸轉變為赤色,最後回應:“我不知道。”


    “你排斥與他接觸,你不喜歡他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你更不希望自己被他血液所誘引,你的嗅覺味覺都在渴望他的血可你心裏卻討厭這樣,是嗎?”


    看到女孩點頭,納爾又問:“你與他相處,最初有幾分偽裝?”


    莫奈兒想了想回道:“八分。”


    “那麽,現在呢?”


    她很難做出回應,隻能默不作聲。


    納爾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耐心說道:“我起初教你偽裝,是為讓你自保,可是莫奈兒,一直戴著虛假麵具活著的人會很累,當虛假成為習慣,人也會失真。你是在故意將他當作你的敵人,你想借此來逃避你對他產生的情感。但有些東西,逃避是無用的,你越是壓製它,它就會越熾烈。告訴我,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莫奈兒很猶豫,她蔥白的十指一直在無意識地合攏屈伸,許久她終於啟唇道:“他很像銘,我幼年私下裏是有些喜歡銘的,可我不敢告訴母親,我向他表白過,可他隻是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他什麽也沒有說,我們的關係也沒有因為這件事發生轉變。現在想來,那份喜歡類似於喜歡父親,你知道的我一直分不清這些界限,可我不想把蕭當作銘的替代品。”


    莫奈兒的心事納爾隱約能猜到一些。


    守護者銘潛入血族找到她的時候,她看他的目光裏滿是希望,那時候她以為他是來拯救她的英雄。因為所有人都沒有來,而他來了。銘的確是想保護她,可他無法拯救她,也是在那之後,莫奈兒對她的家族徹底絕望了。


    “我很感謝他能說出實情,否則,我的天真終將會讓我葬送性命。”


    納爾神色複雜地望了眼牆壁上的始祖浮雕,他語氣平和地說道:“你可知道,昨夜把你帶出房間的人不是我,而是蕭。你房間裏一片狼藉,但蕭為你畫的那張肖像畫還在,那是唯一一件完好無損的東西。”


    莫奈兒詫異地望著他,昨夜她的精神狀態瀕臨崩潰,損毀的東西不計其數,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刻意避過那副畫。


    她從納爾手中接過那副肖像畫,又用手指仔細在上方勾勒著畫中女孩的容顏。蕭所用的這張畫紙並不普通,它可以記錄下作畫時的完整場景,連同風聲雨聲以及蕭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他的眼神,這些都會在她看到它的時候浮現出來。


    納爾看不到這些,可他觀察著莫奈兒的神色便知道她一直很珍惜這幅畫,他繼續說道:“莫奈兒,這世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你會害怕這個,隻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蕭。放下這些,給自己一個了解他的機會。蕭的特殊身份可以保護你,我會讓汐將蕭的房間與浴池設定為一個獨立空間,在這個空間內你不會再看到那些眼睛。”


    “我……與他要住在……同一個房間裏?可是家族內隻有夫妻才能同住的……”


    莫奈兒有些慌亂。


    納爾低笑著回應:“這當然不同,夫妻會睡同一張床上,但你與他不會這樣,這個房間很大,我會幫你設計出一個既安全又兼具隱私性的範圍。”


    莫奈兒相信納爾能夠做到這些,他一直很了解她的個性與需求,想到自己現在的特殊處境,她點頭應下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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