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櫻街東部區域。


    查探過其他區域的兩位祭司殿守值人陸續到達預定地點,與另一位同伴進行會合。


    “她呢。”後續趕來的那位守值人問道。


    那位追蹤者回應:


    “半小時前,我使用魔法通過她身上殘留的祭司殿烙印追蹤到了長櫻街,現在整個長櫻街都被裁決聖殿提前開啟的防禦結界所籠罩,它會隔斷我的魔法,我隻能根據方向判斷她是逃向了這裏。


    “裁決聖殿拒不配合我們,他們的人散落在長櫻街各處,說是沒有汐大人命令誰也不能私自調動代行者。負責這片區域安防工作的殺戮聖殿第十二番隊至今未回應我是否進行配合。”


    “該死的。”守值人惡狠狠地說道,“我早知道今夜涉及長櫻街的事情聖殿絕不會做出讓步。她可真是做足了準備,刻意捏準時間逃到這裏。”


    追蹤者冷靜建議道:“黑祭司現在應該會在白櫻樹聖壇附近,不如我們……”


    守值人啐了口唾沫,沉聲截住他的話語:


    “蠢材,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我們連私自稟報黑祭司的權限都沒有,就算上報黑祭司,隻要大祭司不點頭,祭司殿上下誰敢與聖殿真正撕破臉?最終倒黴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小角色?”


    “行了,別延誤時間,聖殿不配合,我們避開代行者和暗殺者,暗裏追蹤就好。”那位一直旁聽的守值人上前製止了同伴。


    “說得輕巧,長櫻街這麽大,今夜觀禮的族人多達上萬,我去哪找!”


    “依我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驚擾聖殿,我們隻需守在結界外部,等待白櫻盛典結束,裁決聖殿關閉結界後,我們自能通過魔法重新鎖定她。”


    “行。該死的,等抓到她,我非要先嚐嚐舞祭的滋味,平日裏冰清玉潔,一副高高在上模樣,失了利用價值還不是咱們這些下等人的玩物。”


    “別做的太過火,那可是上好的貨品,我們必須謹慎些。”


    守值人環抱雙臂,嘿嘿暗笑後回道:“同處這麽多年,你還不知道我那點手段?保證能讓那舞祭嚐到厲害又不破身,權當是提前調教貨品,今後也好叫那些有錢的貴族老爺們知曉她的好處。”


    躲在暗處的黑袍少女模模糊糊聽清了三人的對話,她蜷縮住軀體靠著牆壁呆坐一會,最終還是站起身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黑暗中。


    她一直守在東部區域入口附近,就是為了確認那三位守值人的蹤跡。現在她能夠確定自己的處境暫時安全。


    距離白櫻盛典結束僅餘兩個小時。


    隻要唇上的祭司殿烙印還存在,她遲早會被守值人抓到。


    那個烙印是由祭司殿內統管眾多舞祭的黑祭司親自刻下,黑祭司的魔法等階為第二階。隻要能找到一位魔法等階在第二階以上的強者針對烙印進行特定接觸,就可抹去那枚烙印重獲自由。


    白櫻盛典舉行期間,長櫻街上會聚集眾多的代行者與暗殺者,他們中必然會有此類強者,可這樣的強者又怎麽會輕易讓她近身呢?


    不,無論如何,都要搏命試探一次。


    搏命試探即使不能得生,也要強過被抓住後的生不如死。


    ……


    禱祝儀式過後,大祭司正式離去,祭司殿內部隻留下了幾位等待進行後續流程的紅祭司。


    場間仍有數十位舞祭散落在白櫻樹附近吟唱著古老的聖歌。


    白櫻盛典進行至此時,已經到了族人們最期待的環節。


    每一年白櫻盛放之時,海族、精靈族以及艾維拉家族內部的數百對新人都會慕名來到長櫻街,並於那顆白櫻樹下正式成婚。


    新人們的成婚儀式分為三步:


    首先,他們要攜帶著自己的愛侶立於白櫻樹下,交握雙手,由陪同他們前來的那位長者親手將一條鎖靈線分別係於兩人腕間,男性在左,女性在右。


    其次,束好鎖靈線的新人們將在紅祭司、始祖與神靈的見證之下親口宣讀成婚誓言。誓言具有魔法效力,是一種不可更改的承諾。成婚誓言宣讀後,鎖靈線將穿梭靈界對兩人的靈魂進行永久綁定。


    最後,新婚夫妻們將在聖殿提前備好的紅綢兩端寫下對愛侶的寄語,寄語將作為成婚憑證被永久懸掛於白櫻樹上方。


    至此,禮成儀式結束。


    艾維拉家族內部認為,線代表著羈絆與聯結,成婚的新人們佩戴上鎖靈線許下誓言,就能夠締結一種永不分開的親密關係。


    因為鎖靈線一旦開始生效,任何人包括佩戴者雙方都無法再摘下。直至兩人中有一人死亡,靈魂湮滅,則線斷,羈絆徹底消逝。


    此時,白櫻樹下,身著華服的新人們早已按次序主動站好,長者正在為他們佩戴鎖靈線。


    洛依貝看著那一幕,忽然用右手主動牽住納爾的左手,那兩隻手腕間正是鎖靈線佩戴的部位。


    她麵對麵望向納爾,微笑著認真問道:“你願意娶我嗎?”


    納爾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此時此刻洛依貝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不回答,是不願意嗎?”她追問。


    察覺到女孩的不安,他急忙辯解:“不!不是,我願意,可現在……”


    話未說完,他的嘴唇就已被女孩捂住,她輕輕晃動兩人交握的雙手,解釋道:“此時此刻,你願意娶我,我願意嫁你,這就足夠了。”


    男人點頭。


    這突如其來的成婚要求,打亂了他的思緒,他甚至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個觸之即破的夢境。


    他試探性地掰斷一節手指,痛意強烈到足以喚醒夢境,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他自己偷偷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意識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洛依貝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舉動,她望著那些麵上流露出真誠笑意的新人們,唇邊也緩慢漾開一抹弧度。


    “小說和電視劇裏的男女主角總是在在修成正果後刻意等待一個一切都圓滿的時機才成婚,可我偏不,我隻想在自己最想成婚的時候成婚。


    “我不需要華麗的禮服加以點綴,這兩件畫著奧特曼和小怪獸的黑袍就是最好的嫁衣。


    “今夜,白櫻盛放之夜。你要的是一一次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擾的約會,我要的是一場無需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的婚禮。


    “我曾說過,我隻要你,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你。現在我要踐行我的承諾。鎖靈線一生隻能佩戴一條,隻要誓言開始生效,我將成為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再不會嫁給旁人。”


    納爾聆聽著女孩的祈願,心底那些隱憂漸漸退去。這一刻,他忽然再也不想考慮其他事,隻想陪著她好好地任性一次。


    這樣也好,無論未來如何,至少自己還能留給她一場最突然最特別的婚禮,既然要結婚,那麽他要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


    “我……是第一次成婚,並不熟悉儀式,我是說……我該用什麽表情麵對你,又該怎麽做?”他有些緊張地問。


    洛依貝看著男人嚴肅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莫名覺得此時的他非常可愛。


    她用雙手捧住男人的臉龐,嘲笑道:


    “你是笨蛋嗎?哪有人結婚會問這種問題的?


    “鎖靈線是汐親手為我們係上的。始祖白夜說,為補償今夜發生的事情,他願意做我們的證婚人,一會宣讀誓言儀式開始時,你我隻需要跟隨紅祭司誦念誓言就好。


    “嗯……至於寫下雙方寄語的紅綢……”


    洛依貝望向那些備下紅綢的代行者們,目光非常準確地鎖定住了人群中的汐,雙眼微亮,她笑道:“紅綢我有辦法拿到。”


    “……”納爾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隨即明白了她的意圖。


    洛依貝利用火焰墜飾手鏈向汐發出了自己的要求。


    沒過多久她看到汐抬首向她所在的方向象征性地望了一眼,她立刻招手示意,汐在做輕微點頭的動作,這意味著兩人已經達成共識,汐會按照她的要求設法拿到紅綢。


    此時,白櫻樹下,宣讀誓言儀式正式開始,三位紅祭司立於上首。他們所穿的深紅神袍正麵是以蠶絲混合金線織就的火焰紋路,而背麵則是血絲線與銀線融合而成的蛇形紋飾。


    那火焰象征著為亞斯蘭大陸帶來光明之火與生意的神靈,那蛇形紋飾代表著統一艾維拉家族的兩位始祖。


    在祂見證下,他們同時仰望星辰擎起手臂,神情肅穆而莊嚴地開始誦念那份古老的誓詞。


    樹下的新人們交握雙手齊齊仰望天際,那片浩瀚的星辰分散著落進了新婚夫妻與觀禮者們的眼眸內。


    星光璀璨,萬籟俱寂,誓言誦念之聲緩慢響徹在天地間:


    “神靈,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故土,我將於你們的注視下與此時站在我身側的這個人締結誓言,從今日起,我將屬於他(她),而他(她)將屬於我,至死不渝。”


    所有的新人都在這一刻側身麵向自己的愛人,洛依貝與納爾互相注視著彼此的雙眼,啟唇說出了最後那句誓言。


    “願你成為我的妻子與連理。”他說。


    “願你成為我的丈夫與至愛。”她說。


    兩人腕間的鎖靈線微微發亮,那虛幻的線體隨著光亮逐漸黯淡,最終又緩緩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納爾微笑望著她。


    男人眼裏清晰地倒映出了女孩的容顏,那閃爍不定的眸光好似一整片星辰。


    那雙暗紅的眸子,如同暗夜裏悄無聲息綻放的紅玫瑰,而在那些紅玫瑰深處,萬千星辰與她的身影相繼重合。


    那紅瞳裏驚心動魄的華美景象,隻有女孩看的到,可她看著看著,就再也沒有移開目光。


    時間在停滯,她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也忘記了自己正在宣讀成婚誓言,連誓言儀式進行至最後的互相親吻也是由納爾獨立完成。


    她安靜地用手輕撫那雙眼睛,喃喃道:“很漂亮,我將永遠銘記它的美麗。”


    平複心緒好一會,洛依貝才歡喜地重新抱住男人,她開心到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一個勁地重複那句話:


    “我好開心,特別特別地開心!”


    “我想,我們可以趁這段時間做一些事。”男人說。


    他退後兩步背住左手,禮貌性欠身後又向女孩遞出右手:


    “我的妻子,值此新婚之夜,可否與我共舞一曲?”


    “你……你會跳舞?可是我……”洛依貝有些羞愧。


    男人伸手拉住她,溫柔笑道:“我的舞技很精湛,你隻需要慢慢地跟隨我,不必猶豫。”


    “可……我怕我會踩到你……”


    “那你記住,今夜你踩我多少下,回去就要親我多少下。”


    “什……什麽?不可以的!我們才剛剛結婚你就開始欺負我了?不行!”


    “誰讓你比較笨呢?”


    “我不笨!我隻是不會跳舞而已!”


    ……


    此刻,那位佩戴著銀麵具的白發男子正慵懶地躺在白櫻樹枝丫上方,樹上盛開的櫻花遮蔽了他的身影。殘瓣隨風飄落,有零星幾點粉瓣點綴著那件紋飾精美的白色長袍。


    他默默望向樹下翩翩起舞的一對璧人,忽然低聲喃喃著:


    “莉莉絲。


    “莉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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