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斑駁的光影不斷掠過,洛依貝思緒有些不受控製的飛向遠方。直到那聲溫柔的公交車提示音響起,她才漸漸回轉現實。


    下一站就是學校附近,依貝發現納爾已經沉睡很久,他很自覺的睡在背包陰影下,有些鼓起的背包剛好遮住陽光。依貝不禁莞爾一笑


    依貝輕輕戳了戳布偶的肥肥的臉頰,柔軟的讓人想要捏一下。


    她將納爾放進背包,有一瞬間陽光照到他的臉頰上讓他的小眉毛皺了皺,在陷入背包內部的昏暗環境後又變得安詳。


    考慮到納爾的布偶形態還是比較引人注目的,她決定適當隱藏他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化雪,氣溫有些低,依貝緊了緊圍巾,努力把自己包裹的溫暖些。


    時值寒冬,青磚路兩旁的小樹直直立在寒風裏,隻留下光禿禿的枝幹,路上行人稀少,靜的隻能聽到風掠過的聲響和自己的輕微腳步聲。


    遠處依稀可見學校的幾座教學樓和圖書館,再走一段時間才隱約熱鬧些,臨近學校,周邊的小店也多了起來,四下零散著幾個學生,拐過小路的盡頭,便看到了“霖城大學”的字樣。


    霖大位置地處市中心,設施齊全,方便附近學生就讀,分數線也很容易過,甚至遠一些地方的學生父母也願意將孩子送來這,也算是個熱門的大學。


    依貝回來的有些早,此時宿舍隻有她一個人。這間宿舍是四人間,因為空間有些狹小空調又壞了許久,所以很少有人選擇這裏住,時間久了依貝與另外兩個不修邊幅的女孩也就徹底習慣,反而覺得三個人住更隨意些。


    她的舍友奈生是個勤奮的苦讀生,床頭也時刻放著與專業相關的一摞課本,床鋪每天也收拾的幹淨整潔。她今天應該有課早已趕去教室溫習。


    讓她有些驚訝的是對鋪的任清栩今天居然沒有趴在被子裏酣睡,床鋪與平時一樣淩亂,衣服和被子卷成一團,甚至能看到混在裏麵的胸衣,角落裏有一小堆化妝品,幾個娃娃機裏抓出來的毛絨玩具散落各處。床鋪下的鞋子也有些亂,看得出主人出門前把它們都撈出來挑揀過。


    還是這麽亂啊……


    這幅情景可不能讓醒來的納爾看到,依貝放下背包簡單收拾了任清栩的被子衣服和鞋,待將那件胸衣藏進被褥後,依貝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竟然主動把一個男人帶進了傳說中的女生宿舍,雖然他不是人類,可是生物學上是屬於雄性的吧!


    還好任清栩今天很早出門,不然場麵大概比現在要刺激的多。


    她正想著,背包裏的納爾探出了小腦袋。依貝麵帶嚴肅的把他抱出背包。納爾看了看四周,環境有些陌生。


    “這是哪裏?”他有些奇怪的問


    依貝把他的小腦袋掰過來,讓他正對著自己。


    “這是學校,這裏是我住的宿舍……我要跟你說一些重要的事!”


    納爾隨意坐下來示意依貝繼續說,依貝的神情有些古怪。


    “你知道的這裏是女生宿舍……我還有兩個舍友,你盡量不要讓他們看到你,看到了也一定不能有動作表情!知道嗎!”


    納爾點點頭表示答應,也可以理解,畢竟他這個形態的存在對其他人類來說是超越現實的。


    頓了頓依貝又有些不自然的開口道:“平時我還有她們換衣服洗澡什麽的你也不許偷看……知道嗎?”


    這次納爾皺著他的小眉毛,衝著依貝翻了個大白眼。奶聲奶氣的用著氣哼哼的口吻說道:“……我的眼光有這麽差嗎?我對你們人類的女人根本沒有興趣!”


    “我們人類女孩難道很差勁?”依貝順勢狠狠彈他額頭。


    納爾捂著額頭踉蹌著後退,認真瞪著洛依貝道:“這是種族間的自然歧視。”


    這……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麽說你隻能喜歡你們血族的女孩子?”女孩好奇地繼續追問著。


    “……你了解那麽多做什麽,總之那個人不是你。”納爾有些不耐煩的應付她,這麽快就忘記那天晚上被當食物的事情了?


    “我對你也沒興趣。”洛依貝抬手將他的小身軀按倒在桌子上,看著那張欠揍的小臉被桌子擠的變形,她覺得自己頓時舒服很多。


    布偶狀態的納爾並不存在威脅性,維持著這種狀態是為了他身體內部傷口的快速恢複。


    “你……”小布偶用它暗紅的大眼睛冷冷注視著女孩。


    聽著門外走廊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停在宿舍門口,洛依貝十分緊張地做了個噤聲手勢。


    “快藏起來!”女孩指向床鋪上的背包示意著小布偶。


    納爾卻叉著腰安靜站在原地未動,用那副一貫的戲謔神情望著麵前的女孩。


    ……這個記仇的家夥!


    倉促間門外的人已經用鑰匙輕易打開門,慢慢推門而入。她穿著水藍色的連衣裙,漂亮嫩白的瓜子臉,忽略有些成熟的妝容倒是個美麗的女孩。


    遭了!依貝下意識轉頭回望桌子,卻發現看到桌上已經空無一物,忍不住輕輕呼出一口氣。


    “清栩你回來了……”,洛依貝有些尷尬地微笑看著她的舍友。


    “嗯……忘記帶東西了,你還好嗎,聽說你生病請假了?”任清栩找尋著自己的東西,有些隨意的問道。


    “隻是貧血,已經好多了。”依貝胡亂編了個理由應付著詢問。


    任清栩笑了笑叮囑她好好休息拿好自己忘記攜帶的東西便再次出門。


    “你放心,我不喜歡白天出門,我可以躲起來一直沉睡,夜晚出去我也不會驚動她們。”納爾見女孩出去探出了他的小腦袋。


    “……那你剛剛為什麽會主動出來?”依貝追問


    說好的白天沉睡呢?人與血族之間的信任去哪了!


    “還不是因為你背包裏的難聞的豬肝味。”納爾有些嫌棄地刻意偏過腦袋,之前他是被那種味道熏的有些暈想出來透氣,剛才鑽進去鼻子還沒有適應,狠狠打了個噴嚏。


    的確,豬肝味很難聞。


    洛依貝回到霖大轉眼間已經有三天,很快就要周末放假,腦海裏想著的都是豐富的周末日程。


    納爾最近表現得很乖巧,白天藏在依貝的被褥裏沉睡,晚上有時翻身她會發現納爾不在,但日出後他一定又準時以布偶形態躺在枕邊。


    雖然她也很想知道納爾晚上都在做些什麽,想著兩個人畢竟來自不同的世界,也就沒有詢問。心中卻一直有奇異的感覺迫使她很想追尋著納爾,去了解屬於他的一切。


    是夜,納爾再一次消失,尋著他的行跡,依貝也悄悄穿好衣服輕手輕腳的跟隨他。


    女孩發現納爾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最後她跟隨著他來到教學樓的天台上方。


    夜色暗沉如水,月光被層層雲霧遮蔽,昏暗的微光裏,他隻身站在寒風裏,身形瘦削修長,望過去竟有幾分孤寂之感。


    他低首撫摸著那張黑亮的巨弓,在他輕柔的撫摸下,像是為了回應主人的撫摸,巨弓泛起暗紅的微光。


    納爾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有些慌張的站起身,行走的腳步也有些虛浮,他緩緩靠近天台圍欄,俯身以手貼上了圍欄下的石壁。


    依貝帶著些許疑惑望向他用手撫摸的地方,赫然是一個繁複而又鮮明的暗紅色印記!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印記,依貝突然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離開她的身體。


    暗紅的印記變作一筆一畫的生命體,像活過來一般逐漸脫離石壁,又在空氣中漂浮組成新的印記。


    相同的印記,這次的顏色卻是赤紅如同鮮血。


    仿佛置身一片虛無裏,四周隱約有聲音響起,是個暗沉沙啞的聲音。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參透的古老氣息,更有著致命的無形吸引力促使聽到的人不得不跟隨他的指引向著目標而去。


    依貝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身體卻跟隨他的聲音逐漸靠近鮮紅的印記。


    “洛依貝?”一道略帶磁性的嗓音打破了那個暗沉古老的低喃聲。


    灰暗虛無的世界支離破碎,她的意識瞬間重新歸入身體。


    脫離桎梏的依貝有些恍惚,額頭竟有細密汗珠滾落。夜晚的寒風讓她打了個哆嗦。


    “你跟蹤我?”納爾緊蹙雙眉問道,麵容裏透著明顯的不悅。是他太專注於尋找那縷熟悉的氣息忽略了這個女孩的跟隨。


    洛依貝心下微凜,原本在暗處觀望的她,竟然徑直走到他的身邊!


    難怪被他發現……她沒有辦法解釋剛剛發生的事。


    “那個印記……”,依貝望向暗紅複雜的印記沒有再被吸引過去,她鬆了口氣,方才的狀況很是驚險,叫喊不能,四肢不受控製……


    “下次不要跟著我!”納爾的語氣低沉冷硬,他不喜歡不相關的人隨意探查他的行蹤。


    “這是來自我家族的印記……”納爾撫摸著暗紅印記的筆鋒走勢,靜下心努力讀取其中的含義。


    印記是血液繪製,一筆一劃裏還隱隱能嗅到淡淡的血液氣息,納爾的指尖亮起了暗紅光亮,他在努力探尋印記深處的一切。


    意識跟隨那絲絲縷縷的血氣延伸到了很遠的地方,暗夜裏的女孩緩緩睜開暗紅的雙眸,那雙安靜而帶著些許痛苦的眼睛宛若一道驚雷閃現,納爾的意識瞬間潰散殆盡!


    他睜開雙目,神色驚疑,血紅的眼瞳在黑夜裏觸目驚心……


    “她在求救……平行街……”


    身後傳來女孩低沉的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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