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遍布廢墟的大地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慘烈,一眼望去除了雜亂的枯樹殘葉便是守城戰士的屍體。


    那是些曾經身披黑甲誓死保衛城池的戰士們,他們的鮮血都已經幹涸在身下的土地裏。


    身著純白衣袍的叛亂者們散落在這座血色城池的角落裏,他們不會讓這座城留下一個活著的人。


    從廢墟裏似乎還能看出這座巨大城池陷落前的繁華,幾隻烏鴉停留在斷壁殘垣上窺視著叛亂者。


    遠方的火光映照蒼穹,隱隱有哀嚎聲傳來。幽暗天空下是死一般的靜寂。


    就在此時,灌木從裏掠過一道黑影,疾行中落下幾滴殷紅的血液。


    暗黑的風衣將他與夜色融為一體,背後的黑色巨弓泛著微光,唯有慘白的麵孔和血紅的眼瞳在黑夜中分外駭人。


    男人容顏清俊此時卻因長久的戰鬥與逃亡顯得很是疲憊。漆黑的長發有些淩亂,身上傷痕累累,胸腹間一道猙獰的貫穿傷口還在向外滲出血液。


    他微蹙雙眉,回望著遠處那座偌大的城池,視線逐漸掠過那片暗紅色的大地。


    伴隨著兩座權力之城長達數千年的戰爭最終落下帷幕,囚禁著那個女孩的這座血色城池終於在這一刻宣告徹底覆滅。


    是永無休止的戰爭與野心讓故土沉淪至此。


    他的腦海中不住想起女孩的容顏,溫柔堅毅卻每次都帶著一點深埋已久的憂傷。


    自始至終,她一直是那個被血族囚禁監視著的女孩,也是他在聖殿裏發過誓言要終其一生守護的女孩。


    是她拚著性命在她的族人麵前保全住了他,也是她在最後一刻悄然將他推離那座已經被叛軍徹底圍住的血色城堡。


    她柔軟而空靈的嗓音仿佛還回蕩在耳畔,她說:“納爾,我喜歡你,離開這裏,不要再被我束縛。”


    莫奈爾公主殿下她……此刻一定已經跟隨著發起這場戰爭的那些叛亂者回到了她原本的家族。


    是了……她在被血族囚禁之前分明是敵方家族內部最受重視悉心培養過的一任王位繼承者。


    過往的誓言已經破裂,她不會再需要他的陪伴,也不會再需要他的庇護……


    嘶……


    或許是情緒激動,傷口的劇痛將他喚醒,他撫住傷口,用自己的黑色巨弓勉強支撐著站起身。


    “既然你喜歡這座城,不如就永遠陪伴它……”上方忽然有人沉聲說道。


    納爾瞳孔驟縮,抬眼看去。


    月光籠罩下,那人披著銀白甲胄浮空而立,銀色長發隨風起舞,俊美臉龐上透著寒意,那是如同無盡凍土寒冰一般的冷漠。


    “銀……”納爾直起身,握緊黑色巨弓,用力過猛,骨節作響。


    叫做銀的男人眼眸裏平靜無波,並不在意麵前這個想要拚死做最後掙紮的敵人。


    他的指間再度凝聚起一團白光,不待納爾應對,那道淩厲的飛光便狠狠劈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血液飛濺,斷腕之痛令他全身輕顫。


    似乎是習慣了這種疼痛,他沒有發聲,眸光血紅更盛從前,那斷掉的手腕竟是血肉飛速愈合,生長得完好如初。


    手臂愈合,納爾的臉色卻更添蒼白。


    他的力量已經所剩不多,沒有新鮮血液的支撐,麵對銀的攻擊毫無還手之力,經曆了幾輪叛軍的圍堵,隻怕現在連這張弓都已經拉不開。


    銀注意到他手腕處的異狀,隨及麵容閃過一絲嫌惡,這種血族族人的身體還真是比常人堅韌很多。


    如果不是擁有了那些秘銀製成的武器,艾維拉家族又怎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重新積蓄力量徹底擊潰他們。


    今夜,就是血族在這片大陸上的終結,也會是這個人的終結。


    他不再多想,抬手凝聚周身的氣息,狂暴的本源力量悉數化作純白火焰擠壓著空氣將他整個人映照的越發透明。


    納爾從空氣的波動中感受到了這一擊的可怕,隻能試著拚死抵擋。


    可當他勉強用血液凝聚成盾,巨大的力量立刻將血盾衝擊的支離破碎。隨之一股強大的靈魂力量貫穿了他的身軀。


    表麵看去沒有任何傷口,實際內髒卻在這衝擊之下全部破碎,空虛的軀體隻剩下骨骼的支撐。


    更可怕的是,來自銀殘留靈魂力量已經化成白色火焰,如跗骨之蛆般附著在他的周身,灼燒著他的軀體。


    納爾痛苦的睜開雙眼,卻隻看到一片血紅混合著刺眼光芒,那一刻他聽到什麽東西破碎掉的清脆響聲。


    他以為那是他心髒碎裂的聲音。


    意識漸失,世界陷入了無邊際的黑暗。


    ……


    霖城是一座小城市,雖然不大但是氣候宜人,買賣交通方便,也有屬於自己的經濟體係。


    因為臨海四季風景各有特色,沒有大城市的繁華卻也有著小城市獨有的溫馨平靜,所以有很多人定居這裏平淡的生活工作。


    此時正值冬季,剛下過一場雪,積雪厚的可以沒過腳踝。在冬日的暖陽映照下,似乎寒冷也減少了幾分。


    遠處幾個調皮的孩子雖然被父母裹得像隻皮球,臉頰也凍得緋紅,卻依然在跑跳打鬧。


    歡快的笑聲像一串銀鈴聲入耳,讓路旁的女孩露出一抹淺笑。


    長及雙膝的純白色羽絨服包裹住女孩嬌俏玲瓏的軀體。她頭戴淺紅色絨線帽,帽沿微垂遮蓋住白皙的額頭,隻露出透著點點緋紅的清秀臉龐。粉唇邊有著淺淡的笑意,明媚透亮的眼眸裏倒映著麵前的那一片純白。


    女孩名叫洛依貝,很平凡,至少在今天走進那家布偶店之前依然很平凡。


    她喜歡霖城的風景,也最喜歡冬季的雪後漫步。喜歡聽著靴子踩踏在積雪裏發出的吱吱聲,留下那一個個小巧的足印。


    女孩手握一杯打包好的咖啡,滾燙的溫度透過手指湧向全身,驅逐著體內的寒意。


    “新開的店?”


    順著拐角街巷望去竟有一家嶄新的店鋪,大概是剛租下沒多久店鋪門頭還沒來得及掛上。透過玻璃櫥窗能看到外側陳列的一個個玩偶。


    仿佛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女孩一步一步走向那家還未開張的布偶店。她緩緩伸手推開店門,把手上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眼前的地麵上雜亂堆放著很多未拆封的紙箱,貨架上還有著許多空位。


    “快躲開!”忽聽一聲提醒,洛依貝瞬間清醒過來慌忙抬眼望去,一個碩大的紙箱正衝著她傾斜過來!


    紙箱表麵的封口已經被打開,距離極近,此時箱子裏形態各異五顏六色的小布偶鋪天蓋地般向著她飛過來。


    女孩在混亂中驚慌地偏過麵部穩穩護住了她手中的咖啡。


    她感覺到大群的布偶一個接一個地或碰撞到她的腦袋或擦過她的衣服順勢掉落到地上。


    “美麗的小姐,你還好嗎?”


    洛依貝聽著這聲問候,睜開雙眼望向聲音的主人。


    那是個約有20左右歲的年輕男人,他的五官精致而柔和,宛如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栗色短發幹淨利落地覆在額邊,褐色眼眸極其深邃。此時正麵帶歉意地望著麵前的女孩。


    洛依貝一臉懵逼,隨及微笑著道:“我沒事。”


    她看著散落在自己腳邊的那堆布偶,還有些不太敢動,怕一個不注意就會踩到那些柔軟精致的布偶們。


    所以她剛才是經曆了一場“布偶雨”嗎?好幸福的感覺……


    “那太好了,我剛才的確沒有注意到,很抱歉。”陌生男人微笑著順勢從女孩的腦袋與肩頭處拿下了兩個趴著的可愛玩偶。


    他看著掉落到女孩臂彎裏那隻布偶,忍不住露出溫和的笑容指了指那隻小布偶道:“如果可以請收下它作為對今天這場小意外的補償。”


    洛依貝順著男人的指向處才發現臂彎裏不知何時剛好掉進去一隻小布偶,因為她護住咖啡的動作,那隻布偶卡在她懷裏並沒有掉落到地上。


    女孩舉起那隻小布偶。


    那隻小布偶穿著帥氣的純黑小風衣,暗紅內襯領子處係著蝴蝶結,頸間掛著小巧的雪花形吊墜。


    黑色長發貼在它圓潤的臉頰龐,眼瞳為深邃的暗紅,表情微冷外露兩顆小尖牙,正因為這樣配著可愛的小身體多了幾分傲嬌感。


    女孩忍不住想用手去觸碰它漂亮的暗紅眼眸。下一刻男人的話語及時打斷了她的動作。


    “你很喜歡它,看樣子他也同樣喜歡你。”


    “它的眼睛很吸引人。”女孩由衷讚歎道。頓了頓她望著淩亂的地麵鬼使神差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謝謝。”布偶店的店主望著店內的一片狼藉略顯惆悵地說道。


    ……


    在洛依貝幫助男人整理好店鋪即將離開之際。


    男人望著那個有著漂亮血紅眼瞳的布偶,他露出意味深長笑意柔聲說道:“希望他能為你帶來好運與幸福。”


    女孩微愣禮貌性地微笑回道:“謝謝。”


    她緩緩走出這家布偶店,像是邁出了一個神秘的世界,又像是踏入了早已安排好的宿命之中。


    目送著女孩的背影,有著栗色短發的布偶店店主眸光漸漸變得幽深複雜,穿過冬日的雪地,望向一片虛無。


    他很清楚,就在這一天命運的輪盤已悄然開始轉動,新生的力量源泉終將會在主神的指引之下降臨於這個世界。


    “我就是個操勞的命……”他低笑自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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