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肆意,吹拂山林沙沙作響。


    連綿林梢,如同海浪,在狂風下,漸漸變得洶湧起來。


    “站住!何人闖營?”


    一名值崗營兵嗬斥一聲,帶著兵卒端槍頂在了前麵。


    舉著火把,看清來人時,大吃一驚:


    “唉,是莊什長!”


    “怎麽這麽晚回來?你不是...”


    莊閑、謝淩雲、張虎臣三人血跡未幹,黑沉著臉,朝著值崗營兵瞥了一眼。


    便徑直走進營寨。


    “這...感覺不對啊!莊什長...”


    邊上副手急忙用手肘頂他:“這是隊率軍服,你還在叫什長?而且,你沒發現莊..隊率今夜殺氣很重嗎?”


    營兵吃驚的點了點頭:“他不是今早才下的山,為何深夜回營?而且..而且我記得,他們一行有七人,怎麽才三人歸營?”


    “噓...營中怕要出大事!叫下屬都精神點...”


    “而且你看他們三人,這麽大殺氣,怕是會鬧出人命?我們最好趕緊上報...”


    為首營兵手心冒汗,越想越害怕:“我去通知田軍侯!”


    邊上副手見人走遠,越想越不對勁,猛然想到了什麽:莊閑看似田軍侯的人,實則跟阮隊率不對付。反倒是古隊率與姑軍侯時常關照。


    若是田軍侯偏袒...


    “不好!”


    說完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


    軍帳之中,依次擺放著矮凳、長桌、木床,還有角落上,立著的一塊實木框的牛皮地圖。


    一道身影,端著一盞油燈,湊到地圖前,摩挲著牛皮上的粗糙紋路。


    “按照之前約定,兩個星期後,軍糧就要上山。屆時韃子劫糧,給地藏營予以重創。”


    “往後月餘時間,韃子將要收縮觸手,退到地藏山脈之外...”


    “一來麻痹地藏營,擾亂其軍心,二來等待時機,一鼓作氣...”


    阮誌澤想到這裏,手指緩緩用勁,隻聽‘哢嚓’一聲,差點將手上油燈捏碎。


    燈油在搖晃下,灑出來許多,燈火漸漸暗淡了下去。


    阮誌澤退後,將油燈放在桌案上,朝後退了兩步,看著越發昏暗的牛皮圖。


    風雨欲來,此後定州將會風起雲湧。


    我阮誌澤隻要準備得充分,到時候斬木揭竿,等到帶人進城,細數功勞時,我至少也能直升一級,也做個軍侯?


    “來人!”


    見油燈即將熄滅,阮誌澤高聲喊了一聲:“添油...”


    下一秒便有腳步聲進帳,來人新掌了一盞油燈,將軍帳照得透亮。


    “嗯,你們這些小子,倒是機靈,喊你們添油,居然曉得給我掌新燈。”


    “放下,可以出去了,以後跟著我阮誌澤,好日子少不了你們的。”


    說完朝後方,揮了揮手,打發來人離開。


    “嗯?”


    然而過了許久,未聽見有任何動靜。還沉浸在夢境中的阮誌澤,發現了異樣:


    “還有事嗎......”


    轉身時略顯不悅,等到看清情況時,心中猝然一驚。


    “你們幹什麽!”


    眼前竟是莊閑在前,張虎臣掌燈,謝淩雲按刀封住了他的側身。


    “莊閑?你想幹什麽...”


    阮誌澤眼珠子一轉: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衛山城中?莫不是計劃失敗?


    該死的蠢貨,竟然連這些事都處理不了。


    等到看清楚他身上隊率軍服時,又是一陣腹誹:難道是升了職務,來我這裏耀武揚威?畢竟已經跟我同級,我管不了他?


    然而隨著涼風吹動帳簾,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竟讓他有一種心驚膽寒的感覺。


    同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軍伍,死人堆裏,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怎麽會產生這種恐懼感!


    這隻有一種解釋,那便是殺氣......


    什麽殺氣能有這麽強烈。


    鏘-!


    畢竟是十幾年的老軍,隻三息時間便準確地判斷出了局勢。


    長刀出鞘,朝著莊閑撲了出去:“呀....”


    刀隻抽出一半,眼前一花,那刀偉岸筆直的身軀,驟然行動。


    以一種比他更加迅猛果斷的動作,直接踹出了一腳。


    嘣!


    劈啪...


    刀沒有拔出來,人就已經被踹翻,砸倒桌案,更是將其後木床撞得粉碎......


    噗-!


    阮誌澤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怎麽會這麽強,這才多久時間?即便是將呼吸法上篇練完,最多也就能激增兩倍力量...”


    一臉不自信時,眼前黑影,沒有容他喘口氣,在他即將坐起來的同時,又是一腳,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前。


    哢嚓!


    胸骨斷裂的聲音,十分清脆...


    “什麽事!”


    “幹什麽...”


    “誰在鬧事!”


    四五名營兵跑了進來,看清阮隊率,被人踩在腳下,口中吐血。紛紛準備拔刀上前幫忙。


    “鏘啷-!”


    兩把鋼刀,交錯攔住幾人。


    “莊隊率辦事!”


    “都退出去!”


    幾名營兵一驚,瞬間反應過來,那踩著阮誌澤的人,正是之前的什長莊閑。


    此時卻穿著隊率的軍服,顯然是已經晉升隊率。


    有腦子轉得快的,瞬間明白,或許是莊閑晉升,回來準備找回場子的。


    可不能把自己攪進去了。


    然而下一刻,驚見莊閑拔刀。


    鏘!


    倏...


    隻在手上繞了個半刀花,隨即一刀插進了對方的肩膀。


    “啊!你這個畜生!你該死!”


    “擅殺同袍,以反叛論罪,你想造反嗎!”


    莊閑低頭:“我是怕你不願意聽我說話,所以教你留下而已。


    放心,你很快就會下地獄。”


    “小畜生!你這是反叛,是在踐踏軍律...”


    嘣!


    “咯咯咯...”


    刀柄直接插進了他的嘴!莊閑抬起手,用大拇指搓了幾下耳朵。


    “你閉嘴,我來說。”


    ......


    “我帶的人,在你們的精心布置下,慘死在我家裏!那三個老軍,本來是去休沐的。”


    “他們有妻兒、父母....卻想著先去我家,幫忙做頓飯,也認認門。”


    “死了...死在了你們的屠刀之下!”


    “還有苗紅楓。你應該認識。他也死了。”


    “為了保護我們幾個逃出包圍,被亂刀砍死。事後還被人分成幾份,拿去領賞!”


    莊閑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一手按住刀柄,止住瘋狂搖頭的阮誌澤,另一隻手緩緩轉動刀柄,發出‘吱嘎’的磨骨聲。


    “這些跟著我的人,因為你們,而死在了我眼前,死在了我家裏。”


    “死在了保護我的路上!”


    莊閑猛然拔出刀,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滑落。


    “所以,你說你該不該死呢?”


    長刀高舉,就要砍下...


    隻聽一聲嗬斥聲,從帳外傳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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