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隨著兩人登高,莊閑明顯察覺到了氣溫急劇下降。


    原本入秋,北方的風就帶著涼意,此刻竟然有種刀鋒割臉的寒冷刺痛感。


    不多時一座軍寨呈現在了眼前。


    地藏嶺山巒層疊,樹林鬱鬱蔥蔥,一路險峻,到了頂部又變得平坦。


    繞行上山,莊閑感知到了四周隱秘的陰影處,藏著許多殺機,想來是軍寨布置的暗哨。


    趕到營寨前,就聽見一片哀嚎聲。


    走進軍寨,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具具草席蓋著的屍體,而更多的是胡亂堆疊在驢車上的殘肢斷臂。


    似乎連完整的軀幹或頭顱,都不能拚湊。


    古炎武將他引到一處營帳,做了登記,領了軍服及日用,算是完成了入伍手續。


    目送古炎武離去,一處空蕩的營房中,十幾個草席,卻隻零散的睡了三個人。


    且麵色都是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般。


    “你也是新兵?”


    一名胖一些的少年,湊上前主動與莊閑打招呼。


    “嗯,你也是新兵嗎?”


    “在這裏的都是,十五個人,加你十六個。隻是現在隻有我們四個人了。”


    “其他人呢?”


    莊閑疑惑地看向四周,除了腥臭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外,在另外兩人身上,竟然看不到一絲生氣。


    “別管他倆,被嚇破膽了......”


    這個營房的士兵,都是昨夜送上來的新兵。


    昨晚歸營的新兵一共有五十幾人。


    也不知道韃子哪裏得到了消息,提前在山腰處埋伏了一隊精銳。


    等到他們上山時,箭矢如暴雨一般射下,當場就死傷過半。


    而後半山腰上,便發生了激烈的遭遇戰,新兵根本就沒有準備,要不是護衛也都是三換一的精銳,拚死將新兵護上山,怕是這一批兵源,還未抵營就全軍覆沒。


    “所以你們還剩多少人回營?”


    “原本五個營房,有兩個跟我們這裏一樣,加起來有十個多人?另外兩個新兵營房,完全是空的。”


    莊閑聽聞,心中駭然,若不是自己晚了一天,估計也要經曆昨夜的廝殺吧。


    自己通過呼吸法,獲得了遠超常人的氣血增長,但若是真刀真槍地與混跡戰場的韃子對上,不知道能過上幾招。


    三換一的精銳?


    這個莊閑知道,北梁韃子,普遍身強體壯,力氣遠超中原漢人,論彪悍程度,能做到三換一絕對稱得上是精銳。


    胖子叫謝淩雲,父親是一個賭鬼。


    莊閑能感受到對方不屈和叛逆的情緒。一個月後沒死的話,估計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感受著營帳外的哀嚎,以及帳內的死氣,莊閑暗歎一聲:


    棄子之名果真名不虛傳。


    而人生何異於刀尖上起舞,不是被人踩在腳底,羞辱一世,便是拚得這一身寡,搏一個人上人。


    使自己的至親,能仰仗自己的身份地位,活得沒那麽提心吊膽。


    這一夜莊閑盤膝在營中運轉呼吸法,完成三個周天,感受到丹田處緩緩升起的暖意,心中安定了許多。


    能將靈氣導入體內強化氣血,便是入境的代表。此時丹田處升起暖意,則是其達到了後天境初期的程度。


    按照這個世界的劃分,達到後天境初期實力,不動用靈氣加持,僅憑氣力與血氣,就能獨自對戰三個成年人。


    而一個常規營,通常編製一千五到兩千人,執掌的校尉實力至少要達到後天中期的實力。


    換句話說,莊閑想要當校尉,或者將軍,不僅要有卓著的戰功,實力這一塊至少也要後天後期的境界。


    第二日一早,未等號令,莊閑便早早地,來到了演武沙場之上。


    半晌,陸陸續續地來了許多人,乍一看,確實有十數人。


    除了謝淩雲與其他幾個,麵容堅毅不屈外,其餘大多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死魚表情。


    新兵中,少有莊閑這種主動選擇的,或多或少都是被逼無奈。


    昨天新人中,也有一些好苗子,隻是命不好,死在了歸營途中。


    日頭升起,將峰頂的濕氣壓了下去。


    一名男子緩緩走到場中。


    來人竟是昨日帶著莊閑上山的古炎武。


    “進了地藏營,你們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最痛苦的回憶。


    今日能站在這裏,你們就是甲等。在往後的日子裏,隻會越來越相信,這就是命運眷顧。”


    古炎武隻瞥了莊閑一眼,又繼續沉聲喝道:


    “我相信,你們來地藏營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想搏出前程。


    對你們隻有一個要求,服從軍令,活著待滿二十九天,這就是未來!”


    這種開場白,古炎武似乎說了很多遍。生硬古板、毫無鼓舞性,有種雖然浪費口舌,卻又不得不說的感覺。


    訓話完成,便布置了一些體能訓練,如負重長跑、石鎖、倒立,以及越障等修煉項目後,便背著手離開。


    三天時間,每日分清晨與午後兩個時段,一練就是兩個時辰起。直到精疲力盡才能歸營休息。


    第四天古炎武露了一麵,簡單地將軍營的旗語、號令、軍律軍法講了一通,在將《軍規》發給大家後,再次失去了蹤影。


    在大家都以為如此下去,很快就能混滿二十九天,然後獲得伍長身份時。


    莊閑卻越發的不安起來:“必須想辦法下山打探,看消息是否泄露!”


    他手上捏著王麻子那封密信,記錄了王麻子身後的‘姐夫’,及其勢力與北梁勾結,圖謀衛山關的情報。


    莊閑沒有選擇交出來,而是將其記在了心裏,這將是他迅速立功的依仗。


    “按日期算,還有七天,就到了接頭的日子,必須想辦法穩住對方。”


    ...


    又在三天之後,古炎武帶著一把刀到了演武場上。


    “今日我隻演練一遍,若是有不明白的,自己照著小冊子練!”


    說完,抽出長刀,在演武場上施展了起來。


    劈、砍、撩、掛......


    一套刀法下來,時而如猛虎躍澗,時而又若靈蛇吐信。狂濤卷浪,驚起滿地塵煙。


    整套招式剛柔相濟間,又大開大合,似有千軍辟易之威。


    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在給大家丟下一本招式簡畫冊子後,古炎武說道:


    “同樣給你們三天時間,三日後,選出最強的兩人,擔任伍長!”


    “之後將以伍為單位加入我的隊列,跟著老軍執行暗哨的任務。”


    轟!


    突如其來的指令在十數人之中,掀起了一股波瀾。


    “莊閑,這古隊率怎麽突然就有這樣的決定啊。”


    “會不會太快了,一共才集訓了幾天?”


    莊閑一臉沉凝,拍了拍謝淩雲的肩膀,低聲道:“以後你跟著我練刀法,一刻都不能停。”


    “這...”


    謝淩雲有些疑惑,卻最終選擇了相信。


    也不知道是本身天賦高,還是他莊閑夠勤奮,不僅加大了每天體能、障礙操練的強度,刀法一道上,更是突飛猛進。


    從一個隻會砍柴的獵戶農家小子,轉眼就成了一個刀道大師。


    連著巡視的營兵,都不禁感慨:此次比武,伍長一職,必然有他的名字。


    而同是新兵的另外兩名男子,卻在休息之餘,暗暗地嫉恨上了他。


    ...


    三日時間,若是靠著毅力,不間斷習練,刀法想要入門不難。


    最後一天,莊閑與謝淩雲直到銀河開始倒懸,方才退下演武場。


    待回到營帳時,竟發現兩人的被褥、衣物被丟得滿地都是。


    噗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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