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鑰匙即是門鎖


    市中心醫院的特殊監護病房,寂靜得隻剩下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陳默再次從昏迷的深淵中掙紮出來,這一次,身體的虛弱感更深,仿佛靈魂與軀殼之間隻剩下一縷細絲相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深處的灼痛,視線也蒙上了一層薄紗。唯有胸前青銅鑰匙那持續不斷的、仿佛在哀鳴般的灼熱感,提醒著他使命未竟。


    張強坐在床邊,胡子拉碴,眼窩深陷,但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趙立仁(代號w)的被捕和其地下實驗室的曝光,引發了前所未有的地震。省國安局、公安廳聯合專案組已經進駐,大批官員被帶走調查,康健國際被查封,受害者得到解救和安置。霍大方院長冤死案,似乎已經可以蓋棺定論。


    “他死了。”張強的聲音沙啞而冰冷,打破了病房的寂靜,“趙立仁。在嚴密看守的審訊室裏,突發‘心源性猝死’。”


    陳默的瞳孔微微收縮。鑰匙傳來的灼熱感中,摻雜了一絲冰冷的、充滿嘲弄的意味。


    “法醫初步檢查沒發現外傷或中毒跡象,但結果太‘幹淨’了,幹淨得反常!”張強一拳砸在床沿,“他死前,還在叫囂他的‘偉大事業’,還在念叨什麽‘門’、‘鑰匙’...然後就像斷了電一樣倒下了!媽的!他背後肯定還有人!他死了,很多關鍵線索,尤其是關於他如何知道鑰匙秘密、那個‘門’到底是什麽的線索,徹底斷了!”


    陳默沉默著,手指艱難地摩挲著胸前的鑰匙。趙立仁最後無聲的警告——“鑰匙...還沒結束...‘門’...在看著”——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回蕩。鑰匙的灼熱感並非來自趙立仁的死亡,而是來自更深的地方,來自這所醫院本身!


    他閉上眼,不再抵抗鑰匙帶來的痛苦感知,反而將殘存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其上。這一次,他不再被動接收片段,而是主動地、艱難地“詢問”鑰匙:趙立仁口中的“門”,究竟在哪裏?鑰匙與這裏的聯係,為何如此強烈?


    如同投入滾燙岩漿的石子,劇烈的痛苦瞬間席卷陳默的全身!他猛地蜷縮起來,發出壓抑的嘶吼,鮮血從口鼻湧出。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


    “陳默!”張強和衝進來的魏如蘭大驚失色。


    “別...管我...”陳默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字眼,手指死死攥著鑰匙,青筋暴起。在意識崩潰的邊緣,鑰匙終於回應了他!不再是模糊的畫麵,而是一種**方位感**!一種強烈的、垂直向下的**引力**!源頭不在別處,就在他們腳下!在這所醫院的最深處,比趙立仁那個非法實驗室更深的地方!


    “下麵...還有...更深...鑰匙...在指引...”陳默氣若遊絲,染血的手指顫抖地指向地麵,“醫院...地基...最深處...‘門’...就在那裏...”


    張猛和魏如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市中心醫院曆史悠久,主樓幾經擴建。地基最深處?那意味著什麽?


    “我立刻向專案組匯報!申請全麵勘探!”張猛當機立斷。


    “不...”陳默艱難地抓住張猛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不能...大張旗鼓...‘門’...不能被驚動...鑰匙...在警告...” 鑰匙的灼熱感帶著強烈的焦躁和不安,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喚醒。


    “那怎麽辦?”


    “秘密...行動...”陳默看向魏如蘭,“醫院...原始結構圖...地下室...檔案...”


    魏如蘭立刻明白了:“我去找!醫院檔案館應該有建院初期的所有圖紙!”


    憑借魏如蘭在醫院內部的權限和專案組的特殊背書,塵封已久的市中心醫院原始建築圖紙很快被找到。圖紙顯示,在現主樓地下停車場(也就是趙立仁實驗室所在層)之下,竟然還有一層!標注極其模糊,隻有一行小字:“戰時特殊設施,已廢棄封存(1945)”。入口位置,赫然就在醫院最古老的、現在用作後勤倉庫的“老樓”地下!


    時間緊迫。在專案組最高層的秘密授權下,一支由張猛親自挑選、完全可靠的精銳小隊,帶著最專業的工程探測和破拆設備,在深夜悄然進入廢棄的老樓地下室。


    環境潮濕陰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和陳年的灰塵。陳默被安置在輪椅上,由魏如蘭推著。他的狀態極差,麵色灰敗,呼吸微弱,全靠意誌力和胸前鑰匙那詭異的灼熱感支撐著。鑰匙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溫度高得嚇人,散發出一種肉眼幾乎可見的微弱紅光,直指一麵布滿青苔和管道的厚重混凝土牆。


    “就是這裏!”陳默的聲音微弱卻異常清晰,他指著那麵牆,“‘門’...就在後麵...”


    探測儀器很快確認了牆後存在巨大的空洞。專業破拆開始,巨大的噪音在密閉的地下空間回蕩。隨著混凝土塊被一塊塊移除,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鐵鏽、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亙古的冰冷氣息彌漫開來。


    終於,一個黑黝黝的、直徑約兩米的圓形洞口暴露在強光手電下。洞口邊緣是鏽跡斑斑、但依然能看出極其堅固的金屬框架,上麵布滿了複雜而古老的機械結構,中央是一個奇特的、布滿凹槽的鎖孔裝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鎖孔上——它的形狀、大小、紋路,竟與陳默手中緊握的那枚青銅雄鑰,**完美契合**!


    “這...這就是‘門’?”張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撼。


    陳默看著那古老的鎖孔,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灼熱發光的鑰匙,一個源自祖父臨終遺言、此刻無比清晰的認知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鑰匙能打開真相之門...但每扇門後都藏著代價...” 原來祖父指的“門”,並非比喻,而是真實存在的!這扇被深埋在醫院地基之下、塵封了半個多世紀的“門”,就是一切的根源!趙立仁追求的所謂“生命奧秘”,很可能就與這扇門有關!


    “扶我...過去...”陳默掙紮著想站起來。


    張齦和魏如蘭小心地將他攙扶到洞口前。越是靠近,鑰匙的灼熱感越強,紅光也越盛,甚至開始發出低沉的嗡鳴。陳默能感覺到,門後有一種龐大、冰冷、仿佛沉睡又仿佛在審視萬物的意識。趙立仁說的“‘門’在看著”,並非虛言!


    “陳默,你想幹什麽?”張強看著陳默顫抖著舉起鑰匙,對準那個鎖孔,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


    “結束它...”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祖父說...鑰匙是‘守門人’的...職責...就是...關閉...不該打開的‘門’...” 他意識到,趙立仁的瘋狂實驗,很可能就是試圖利用這扇門泄露出的某種能量或信息!鑰匙不僅能“看”,更是守護這扇門的“鎖”!


    鑰匙緩緩靠近鎖孔。當青銅鑰匙的尖端觸碰到那冰冷的金屬凹槽時,異變陡生!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轟鳴從門內傳來,整個地下空間都在震動!洞口內不再是黑暗,而是湧動起一片混沌的、如同星雲般的幽暗光芒!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從門內傳來!


    “小心!”張強死死拉住陳默和魏如蘭。


    與此同時,鑰匙上的紅光暴漲,瞬間將陳默全身籠罩!無數混亂、破碎、跨越時空的畫麵和信息洪流般強行灌入陳默的腦海:


    * **陰暗的實驗室(1940s)**:穿著舊式白大褂和日軍軍服的身影在忙碌,對著這扇門進行著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慘叫聲不絕於耳...


    * **霍大方的憤怒與墜落**:天台上的爭執,被推下的瞬間,凶手的冷笑(一張模糊但帶著趙立仁特征的臉!)...


    * **趙立仁的狂熱**:他在安全屋裏,對著一份泛黃的、印有“絕密”和菊花紋章(舊日本軍隊標誌)的實驗檔案手舞足蹈,上麵記載著利用“門”的能量進行生物強化的禁忌研究...


    * **鑰匙的傳承**:祖父陳大山年輕而堅毅的臉,在某個隱蔽的山洞中,從一位瀕死的抗日誌士手中接過這枚鑰匙和守護的使命...


    * **“門”的本質**:那並非通往異世界或永生的通道,而是一個**不穩定的高維能量節點**!它偶爾會泄露一些超越時代的碎片化信息(被趙立仁誤解為“生命奧秘”),但更多的是狂暴、足以扭曲心智、引發災難的混亂能量!戰時日軍的實驗引發了可怕的能量泄漏和人員異變,才被緊急封存!


    “原來...是這樣...”陳默在信息洪流中明悟了一切。趙立仁的“普羅米修斯之火”,就是重啟了當年日軍未完成的、利用門能量進行人體強化的瘋狂計劃!而霍大方,正是因為發現了趙立仁與康健國際勾結,並通過醫院舊檔案隱約察覺了地下秘密和趙的瘋狂計劃,才被滅口!


    鑰匙的灼熱達到了頂點,陳默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它瘋狂抽取!紅光籠罩著他,與門內的幽暗光芒激烈對抗!關閉這扇門,阻止能量泄露,是他作為“守門人”最後的使命!但這代價,將是他的生命!


    “不!陳默!停下!”魏如蘭哭喊著,她看到陳默的身體在紅光中迅速變得透明,皮膚下血管如同燃燒的燈絲般清晰可見!


    “帶他們...走!”陳默用盡最後的力量嘶吼,眼神卻異常堅定地看向張猛,“毀掉...這裏!徹底...封死它!”


    張強虎目含淚,他明白了陳默的選擇。他猛地一咬牙,強行拖住哭喊的魏如蘭,對著通訊器怒吼:“所有人!撤!立刻!執行最終爆破預案!快!”


    隊員們含著淚,迅速後撤,同時啟動了早已預設好的、足以徹底坍塌這片地下空間的定向爆破裝置!


    地下空間隻剩下陳默一人,麵對著洶湧的能量漩渦和散發著毀滅紅光的鑰匙。他最後看了一眼手中承載著祖父和無數無名守護者信念的青銅鑰匙,用盡靈魂的力量,將它**狠狠地、完全地**插入了那古老鎖孔的最深處!


    “以守門人之名...封!”


    “轟!!!”


    鑰匙爆發出太陽般耀眼的赤紅光芒,瞬間吞噬了門內湧出的幽暗!與此同時,預設的爆破點被遙控引爆!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整個老樓地基劇烈塌陷!煙塵衝天而起!


    醫院地麵上,人們驚恐地感受到劇烈的震動。張猛死死抱著掙紮的魏如蘭,目眥欲裂地看著那片徹底化為廢墟的區域。


    紅光與爆炸的光芒一同消失了。連同消失的,還有那扇塵封的“門”,以及陳默的身影。


    一切都結束了。


    ***


    三個月後。


    市中心醫院前廣場,霍大方院長的追悼暨平反昭雪儀式莊重舉行。陽光明媚,驅散了籠罩在醫院上空太久的陰霾。貪腐集團被連根拔起,非法實驗的受害者得到救治和補償,醫院秩序恢複。


    張強站在人群中,胸前佩戴著白花。他升任了國安局副局長,肩上的擔子更重,眼神也更加深邃堅毅。魏如蘭站在他身邊,成為了醫院倫理委員會的特聘專家,致力於醫療體係的透明化改革。


    儀式結束後,張強`′獨自一人來到醫院老樓那片被徹底封閉、澆築成實心混凝土的廢墟前。這裏將改建為一座紀念花園。


    他默默地放下了一束白菊。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眼角的餘光瞥見廢墟邊緣,一塊新澆築的混凝土縫隙裏,似乎卡著什麽東西。


    他蹲下身,小心地撥開碎石和塵土。


    一枚古樸的、黯淡無光的青銅鑰匙,靜靜地躺在那裏。它失去了所有奇異的光澤和灼熱感,仿佛隻是一件最普通的古物,上麵布滿了歲月和衝擊留下的細微裂痕。


    張猛小心翼翼地拾起它,冰冷的觸感傳來。他緊緊握在手心,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風吹過,帶來遠處花園裏新栽花苗的淡淡香氣。


    陳默消失了,帶著“守門人”的秘密和那扇不該存在的“門”。但他的犧牲,如同這把最終完成使命、歸於沉寂的鑰匙,為這座醫院,這座城市,牢牢鎖住了通往瘋狂與黑暗的深淵。


    鑰匙即是門鎖。而守護,從未結束。


    (市中心醫院院長霍大方墜樓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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