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起來!”


    劉大奎拖著自己那條還在隱隱作痛的傷腿,一腳一個。


    將那些還在窩棚裏,呼呼大睡的民兵和二流子們,全都給踹醒了!


    “劉……劉隊長……這……這大晚上的……您……您這是要幹啥啊?!”


    那些被踹醒的民兵和二流子們,揉著惺忪的睡眼,臉上都露出了不解和一絲不耐煩。


    “幹啥?!”


    劉大奎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而又充滿了得意的笑容!


    他將那份蓋著鮮紅公章的“密令”,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跟老子一起!去抓人!去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當太陽的第一縷光輝,刺破雲層,灑向這片飽受創傷的大地時。


    紅旗、前進、東方紅三個大隊的臨時營地裏,早已是人聲鼎沸,一片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社員們,在他們的英雄李隊長的帶領下,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昂揚鬥誌,投身於轟轟烈烈的災後重建工作之中!


    官方的褒獎,省委的讚譽,並沒有讓李鐵柱產生絲毫的懈怠和驕傲。


    他深知,眼下的安穩,隻是暫時的。


    洪水雖然暫時平息,但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麵。


    衛生、防疫、糧食、以及漫長的重建家園之路,每一樣,都如同壓在眾人心頭的大山。


    “所有青壯年勞力,跟我來!”


    李鐵柱站在一塊高高的岩石上,手持一個簡易的鐵皮喇叭,聲音洪亮而有力,傳遍了整個山坳!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挖掘排洪溝!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營地周圍的積水,全都排出去!防止蚊蟲滋生,引發瘟疫!”


    “是!李隊長!”


    上百名青壯年社員,齊聲怒吼,聲音震天!


    他們看向李鐵柱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狂熱和崇拜!


    在他們看來,李鐵柱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是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最高指示!


    李鐵柱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用木炭繪製的簡易圖紙。


    那上麵,用極其精準的線條,勾勒出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渠網絡。


    每一條溝渠的寬度、深度、坡度,甚至連挖掘的順序,都標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是……”


    周書記、張玉林書記、王長貴書記三人,看著那張堪比專業工程師設計的圖紙,都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


    李鐵柱竟然……


    竟然連水利工程都懂?!


    這……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一個“莊稼漢”的認知範疇了!


    “按照這張圖紙!分頭行動!速度要快!”


    李鐵柱將圖紙交給周書記,語氣不容置疑!


    隨即,一場聲勢浩大的挖掘工程,便在李鐵柱的統一指揮和調度下,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鐵鍬、鋤頭、甚至是削尖了的木棍!


    所有能用上的工具,全都被利用了起來!


    社員們揮汗如雨,幹勁十足!


    那場麵,充滿了與天鬥,與地鬥的昂揚鬥誌!


    然而,李鐵柱的“全能”,還遠遠不止於此!


    “婦女同誌們!都到我這裏來集合!”


    在安排好挖掘排洪溝的任務之後,李鐵柱又將那些暫時沒有重活可幹的婦女們,全都組織了起來!


    “從今天開始!我們營地實行嚴格的衛生防疫製度!”


    “所有人的飲用水,必須經過沉澱、過濾、煮沸之後,才能飲用!”


    李鐵柱一邊說,一邊親手示範,如何用沙子、木炭、碎石,製作一個簡易而又高效的家庭淨水器。


    “還有!這是我用山裏采來的幾種草藥,熬製的消毒藥水!”


    李鐵柱指著旁邊幾口大鍋裏,那正在熬煮著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草藥,沉聲說道:


    “每天早晚兩次!必須對營地內外,進行全麵的噴灑消毒!特別是廁所和垃圾堆放點!決不能留下任何衛生死角!”


    “另外!我這裏還有一些預防腸道疾病的草藥!所有的人,每天都必須喝上一碗!”


    李鐵柱將自己超越時代的防疫知識,用一種最簡單,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傳授給了那些淳樸的農村婦女們。


    從水源淨化,到環境消毒,再到……


    疾病預防!


    一套組合拳下來,直接將那些原本對“瘟疫”充滿了恐懼的社員們,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的老天爺啊!李隊長他……他怎麽連這個都懂啊?!”


    “是啊!這也太神了吧?!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說,水還要這麽喝的!”


    “還有那個消毒藥水!你聞聞那味兒!雖然難聞了點,但感覺……就是管用!”


    社員們議論紛紛,看向李鐵柱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崇拜了。


    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麽,是他們偉大的李隊長,所不會的?!


    ……


    在將營地的災後重建工作,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之後。


    李鐵柱的心中,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也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調查躍進水庫貪汙案!為那成千上萬名枉死的冤魂,討回一個公道!


    “老趙叔,準備一下,我們出發。”


    這天下午,李鐵柱找到了那個因為弄丟賬本,而一直鬱鬱寡歡,自責不已的老趙叔。


    “出發?李隊長,我……我們去哪兒?”


    老趙叔聞言,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去一個……能為我們討回公道的地方。”


    李鐵柱的眼中,閃過一絲凜然的寒芒!


    “躍進水庫的廢墟!”


    半個小時後。


    一艘大型木筏載著李鐵柱、老趙叔,以及十幾個精挑細選出來的,身手最好的民兵!


    朝著那片被洪水徹底衝垮的……


    躍進水庫廢墟,疾馳而去!


    ……


    躍進水庫,曾經是整個青陽縣,最引以為傲的水利工程。


    但如今,這裏卻隻剩下……


    一片斷壁殘垣!


    那本應該堅不可摧的混凝土大壩,早已被狂暴的洪水,撕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缺口!


    無數扭曲變形的鋼筋,如同怪物的骨骼一般,猙獰地裸露在空氣之中!


    渾濁的洪水,從缺口處,傾瀉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仿佛在向世人,訴說著那場滅頂之災的……


    恐怖和慘烈!


    木筏,緩緩地停靠在了廢墟的邊緣。


    “都打起精神來!仔細點!”


    李鐵柱對著身後的民兵們,沉聲命令道:


    “我們要找的,是那些……不符合規格的建築材料!”


    “比如,摻了太多泥沙的混凝土!或者是……不合格的鋼筋!”


    “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收集起來!越多越好!”


    “是!李隊長!”


    民兵們齊聲應道,隨即,便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跳上了那片搖搖欲墜的廢墟!


    開始小心翼翼地,尋找起了李鐵柱所說的……


    “證據”!


    而李鐵柱自己,則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地質勘探專家一般。


    在那片巨大的廢墟上,來回穿梭,仔細地查看著每一個角落!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


    任何一絲的不對勁,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找到了!李隊長!您快來看!”


    沒過多久,一個民兵,便興奮地,從一堆碎石中,扒出了一截……


    鏽跡斑斑,甚至比李鐵柱的小拇指,還要細上一圈的……


    鋼筋!


    “這……這他娘的就是他們當年用的鋼筋?!”


    另一個民兵,看著那截細得可憐的鋼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


    “這……這跟鐵絲,有什麽區別?!用這種東西來修大壩?!這不是……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還有這裏!李隊長!”


    另一個民兵,也從一塊巨大的混凝土碎塊上,摳下了一塊!


    “您看這混凝土!裏麵全是泥沙和石子!連點水泥的影子都看不到!”


    “這……這跟用泥巴糊的,有什麽區別?!”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證據”,不斷地被發現!


    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


    當年那些負責修建水庫的畜生!


    竟然會……


    竟然會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收集!把這些證據,全都給我收集下來!”


    ……


    就在李鐵柱等人,在廢墟上,專心致誌地,收集著證據的時候。


    一艘軍綠色的衝鋒舟,正如同水麵上的幽靈一般。


    悄無聲息地,從下遊的方向,朝著他們所在的這片廢墟,疾馳而來!


    衝鋒舟上,站著十七八個身穿筆挺軍裝,腰杆挺得筆直,臉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嚴肅和紀律性的年輕軍人。


    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那片充滿了毀滅和死亡氣息的斷壁殘垣。


    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七八歲,肩膀上扛著兩杠一星的年輕上尉。


    他叫賀建軍,是省軍區直屬工程勘察小組的組長。


    此次奉命前來,獨立調查躍進水庫的潰堤原因,為後續的追責和重建,提供最直接,最準確的第一手軍事報告。


    “賀連長,您看,前麵好像有人!”


    一個眼尖的年輕戰士,突然指著不遠處那片巨大的廢墟,低聲報告道。


    賀建軍聞言,立刻舉起了手中的軍用望遠鏡,朝著戰士所指的方向望去!


    鏡頭中,十幾個穿著破爛便裝,看起來如同災民一般的“百姓”,正拿著鋤頭、鐵鍬、甚至是……大鐵錘!


    在一片被洪水衝垮的大壩廢墟上,叮叮當當地,敲打著,挖掘著!


    那副樣子,就好像是……


    一群趁亂打劫,盜竊國家財產的……


    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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