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家的小院裏就已經亮起了燈。


    李鐵柱和蘇曉梅起得很早。


    蘇曉梅的腳踝經過一夜的草藥敷治,已經消腫了不少,雖然走路還有些微跛,但已經不影響正常活動了。


    李鐵柱此刻正將昨天分到的那些狼肉、狼骨和狼皮都仔細地收拾打包好。


    狼肉用幹淨的麻布袋裝著,狼骨則用繩子捆紮結實。


    至於那些品相完好的狼皮,則被小心翼翼地卷了起來,準備一起拿到縣城去賣個好價錢。


    “鐵柱啊,這麽多東西,你們倆拿得動嗎?要不要讓你爹跟你們一起去?”


    王秀芬看著那堆積如山的“貨物”,有些擔心地說道。


    她昨晚一夜都沒睡踏實,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要出什麽事。


    “娘,沒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李鐵柱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說道,“這點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鐵柱啊,娘知道你有本事,可……可這人心隔肚皮啊……”


    王秀芬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昨天你跟劉大奎鬧得那麽僵,他肯定懷恨在心,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這次又帶這麽多好東西去縣城,萬一……萬一路上被他給盯上了,或者被什麽不三不四的人給惦記上了,那可就麻煩了!”


    “依我看,這些東西……要不還是賣給公社算了,雖然錢少點,但至少安全穩妥,省得夜長夢多。”


    “娘,您說什麽呢。”


    李鐵柱笑著安慰道,“公社收購的價格太低了,咱們辛辛苦苦打回來的東西,可不能就這麽賤賣了。”


    “再說了,我這次去縣城,我有門路,保證不會出任何岔子。”


    他指的是鋼鐵廠後勤科的嚴建設科長。


    上次嚴科長就說過,隻要他有貨,鋼鐵廠都要,而且價格好商量。


    這次他弄到了這麽多狼肉狼皮,正好可以拿去跟嚴科長做筆大買賣。


    “可是……”王秀芬還是有些不放心。


    “娘,您就相信我吧。”


    李鐵柱打斷了母親的話,眼神堅定地說道:


    “爹,娘,等我這次從城裏回來,咱們就把家裏的茅草房推倒,蓋幾間寬敞明亮的大磚瓦房!”


    “到時候,讓您二老住上好房子,再也不用受那漏雨透風的苦了!”


    “還有招娣她們,等房子蓋好了,我就送她們去上學!咱們李家的閨女,可不能當一輩子睜眼瞎!”


    “什麽?!上學?!”


    王秀芬和李大山聞言,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在這個重男輕女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女孩子能吃飽穿暖,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就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至於上學讀書……


    那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哥!我們……我們真的能去上學嗎?”


    招娣、盼娣、來娣三個小丫頭,聽到李鐵柱的話,眼睛裏瞬間迸發出驚喜和渴望的光芒。


    她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讀書識字的好處。


    看到那些城裏來的知青哥哥姐姐們,能看懂那麽多她們看不懂的書,能寫出那麽多她們不認識的字,她們心裏羨慕極了。


    “當然能!”


    李鐵柱笑著摸了摸她們枯黃的頭發,眼神中充滿了寵溺和堅定,“哥哥不僅要讓你們吃飽穿暖,還要你們讀書識字,將來找個好婆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太好咯!我們能上學咯!”


    三個小丫頭頓時歡呼雀躍起來,小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快樂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鐵柱哥!曉梅!你們在家嗎?”


    是知青點的李紅的聲音。


    蘇曉梅連忙走過去打開院門,隻見李紅俏生生地站在門外。


    “李紅姐,你來了,快進來坐。”蘇曉梅熱情地招呼道。


    “李紅,你找我們有事嗎?”李鐵柱問道。


    “嗯,有點事想跟你們說。”


    李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她看了一眼院子裏堆放的那些狼肉狼皮,又看了看李鐵柱和蘇曉梅準備出門的架勢,秀眉微蹙,壓低聲音說道:


    “鐵柱哥,曉梅姐,我……我昨天在知青點,聽到張建軍跟幾個人嘀嘀咕咕的,好像……好像在商量怎麽對付你……”


    “張建軍?”李鐵柱眉頭一挑。


    “對!就是他!”


    李紅肯定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厭惡和擔憂:


    “他那個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上次因為野豬的事情,他被鐵柱你落了麵子,一直懷恨在心。”


    “昨天回來後,我看他一臉興奮,還揚言……揚言要好好收拾你一頓,讓你在河灣村待不下去!”


    “我……我擔心他會……會暗中使壞,給你們下絆子……”


    “張建軍?就他?”


    李鐵柱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對於張建軍這種隻會背後搞小動作的陰險小人,李鐵柱壓根就沒放在眼裏。


    他有絕對的實力和信心,能讓任何敢於挑釁他的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


    “鐵柱哥,你可千萬不能大意啊!”


    李紅見李鐵柱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急得直跺腳,“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建軍那個人陰險得很,誰知道他會想出什麽惡毒的招數來對付你?”


    蘇曉梅也拉了拉李鐵柱的衣角,俏臉上帶著一絲擔憂:“鐵柱,李紅姐說得對,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


    李鐵柱拍了拍蘇曉梅的手,示意她安心,又對李紅說道:“李紅,謝謝你特意跑來告訴我這些。這份情,我李鐵柱記下了。”


    “鐵柱哥,你跟我還客氣什麽。”


    李紅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上次要不是你,我們幾個在山裏就……”


    “好了,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李鐵柱擺了擺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


    他將收拾好的狼肉狼皮都用結實的麻繩捆紮好,然後用一根粗壯的扁擔挑了起來。


    那沉甸甸的分量,少說也得有兩百多斤,但在李鐵柱肩上,卻像是挑著一擔棉花似的,輕鬆自如。


    “爹,娘,李紅,我們走了。”


    李鐵柱跟家人和李紅打了聲招呼,便挑著擔子,帶著蘇曉梅,大步流星地朝著村外走去。


    蘇曉梅則背著一個小竹簍,裏麵放著一些路上吃的幹糧和水,以及一些簡單的藥品和繃帶。


    她緊緊地跟在李鐵柱身後,看著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充滿了安全感。


    自從下鄉來到這貧瘠的河灣村後,蘇曉梅就再也沒有去過縣城了。


    平日裏除了在知青點看書學習,就是在田裏幹著繁重的農活,生活單調而枯燥。


    這次能跟著李鐵柱一起去縣城,她心裏別提有多興奮和期待了。


    一想到縣城裏那些熱鬧的街道、琳琅滿目的商品,蘇曉梅的心情就忍不住雀躍起來,連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兩人沿著蜿蜒曲折的土路,一路向東。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路邊的野花開得正豔,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為他們送行。


    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眼看著日頭漸漸升高,天氣也開始變得炎熱起來。


    李鐵柱挑著那麽重的擔子,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蘇曉梅心疼地拿出帕子,想幫他擦擦汗,卻被李鐵柱笑著拒絕了。


    “曉梅,這點汗算什麽,比這苦得多的活兒都幹過。”


    李鐵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蘇曉梅還是能從他那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中,感受到他肩上擔子的沉重。


    就在這時,前麵不遠處傳來一陣“吱呀吱呀”的牛車聲。


    李鐵柱眼睛一亮,對蘇曉梅說道:“曉梅,前麵有牛車,咱們運氣不錯,說不定能搭個順風車。”


    兩人加快腳步,很快就追上了那輛牛車。


    趕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皮膚黝黑,滿臉褶子的老漢,正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


    車上除了老漢,還坐著幾個去縣城趕集的村民,一個個都背著背簍,或者挑著擔子。


    裏麵裝著自家種的瓜果蔬菜,或者編的竹筐草席之類的手工藝品。


    “大爺,您這是要去縣城嗎?”李鐵柱上前搭話,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是啊,小夥子,你們也是去縣城?”老漢停下牛車,打量了李鐵柱和蘇曉梅一眼。


    “對,我們也是去縣城,想去賣點山貨。”


    李鐵柱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擔子,又從口袋裏摸出幾顆昨天剩下的硬糖,遞給老漢:


    “大爺,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們搭個腳,這糖您拿著給孫子吃。”


    老漢接過糖,渾濁的老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點了點頭道:“行,上來吧。反正車上還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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