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直沒說話的宋思遠突然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濺出來,在桌布上洇開一小片深色。他看著李楠盛,眼神裏的嚴厲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宋家是經商敗了,但還沒到要逃去國外的地步!楠盛,你跟著阿融這麽多年,怎麽連這點骨氣都沒學會?”


    李楠盛被罵得愣住了,嘴唇哆嗦著:“爸,我不是……我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家就該一起扛著,不是跑路!”宋思遠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有力,“當年我接手家業時,比現在難十倍,不也熬過來了?跌倒了就爬起來,哪怕撿垃圾,也得在這片土地上站直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宋融,“阿融,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學那些縮頭烏龜。”


    宋融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爸,我知道該怎麽做。”


    包間裏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鍾的滴答聲。宋子謙和宋子豪都很識趣地閉了嘴,低頭扒拉著碗裏的剩飯。


    宋婉柔看著父親發紅的眼眶,又看看母親別過臉抹淚的樣子,心裏像堵著團棉花。窗外的天色徹底黑透了,霓虹燈把“錦繡樓”三個大字照得格外亮,卻照不進這滿室的沉重。


    直到牆上的時鍾指向九點,宋思遠才站起身,拿起拐杖:“飯吃完了,該做什麽就去做。記住,宋家的人,骨頭不能軟。”


    宋融扶著父親往外走,李楠盛沒動,隻是望著桌上那盤沒怎麽動的鬆鼠鱖魚——那是宋融當年追她時,常帶她來吃的菜。宋婉柔輕輕碰了碰母親的胳膊:“媽,走吧,我送您回去。”


    李楠盛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得厲害:“婉柔,媽不是想逃,媽是怕……怕哪天連飯都吃不上了,還怎麽護著你們。”


    走廊裏傳來宋子謙跟爺爺告別的聲音,宋婉柔看著母親鬢角的白發,忽然覺得這夜色,比她想象中要沉得多。


    幾乎在同一時間,晚上推開家門,客廳的燈亮著,李楠楠正趴在桌上數合同,老花鏡滑到了鼻尖。旁邊擺著個紅本本,是新換的房產證,地址印著閘北老小區的名字,字跡被台燈照得有些發白。


    “媽,”楊明遠的聲音有點啞,視線落在那本房產證上,喉結動了動,“那房子……真賣了?”


    李楠楠抬起頭,把老花鏡往上推了推,手裏捏著張銀行卡,眼裏閃著點光:“你看,中介剛轉的定金,加上我這幾年攢的八十多萬,明天一早就去法院交罰金。1000萬,一分不少。”


    她頓了頓,把房產證往他麵前推了推,“一室三廳夠住了,陽台朝南,你以前養的那盆茉莉,搬過去正好能曬著太陽。”


    楊明遠沒接話,看著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忽然發現她手腕上的玉鐲不見了——那是養父當年給她求的,戴了快二十年。


    “您的鐲子……”


    “哦,”李楠楠輕描淡寫地捋了捋袖子,“前兩天讓中介幫忙賣了,添了點錢。”她像是怕他追問,趕緊轉了話題,“對了,我跟王總那邊說好了,從明天起去她家做保姆,一天四小時,打掃打掃衛生,做頓飯,一個月能有八千塊。”


    楊明遠猛地抬頭,眼裏全是震驚:“您去給王玉嫣當保姆?媽,您這是幹什麽!我能掙錢……”


    “你那點工資,夠交罰金的零頭嗎?”


    李楠楠打斷他,語氣硬了點,“剩下的兩千萬,不是靠你一個人能扛的。王總說她家正好缺個人,活兒不重,還能照看著點,我尋思著挺好。”


    她拿起桌上的圍裙疊著,聲音軟下來,“媽還不老,能幹幾年。等你緩過來了,咱們再慢慢還,總能還清的。”


    楊明遠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知道王玉嫣家的規矩,保姆也得是知根知底的人,母親這是托了多大的情麵,才肯放下臉麵去做這份工。


    窗外的弄堂裏,有人騎著自行車經過,車鈴叮鈴鈴響,像極了小時候養父接他放學的聲音。那時候養父總說:“日子再難,隻要一家人在,就垮不了。”


    李楠楠把銀行卡塞進他手裏:“這卡有兩萬多塊,上班買兩件新衣服穿,別給公司抹黑。雖是小公司,也得注意形象。”


    她想著如今楊明遠有案底,肯要他的公司不多,得好好珍惜才對,“明天你上班,交罰金的事我去辦就行。你好好幹活,別惦記家裏。”


    她站起身往廚房走:“我給你留了碗粥,熱一熱就能吃。”


    楊明遠捏著那張薄薄的銀行卡,卡麵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過來,燙得他眼眶發酸。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摔斷了腿,母親背著他走了三站路去醫院,也是這樣,什麽苦都自己扛著,隻把暖意遞到他手裏。


    次日,上午的陽光透過商場的玻璃穹頂,在大理石地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石無痕牽著蘇晴的手走進那家老字號珠寶店,店員立刻躬身迎上來,眼神裏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能讓石家少爺親自陪同來挑禮物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石少,您來了。”店長親自捧著托盤過來,“昨天您吩咐留的那幾套擺件,都在這兒了。”


    石無痕沒急著看,轉頭對剛進門的石海霞和林燕青揚了揚下巴:“姑姑,燕青,這邊。”


    石海霞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手裏拎著個愛馬仕包,目光掃過托盤裏的翡翠擺件,對蘇晴笑了笑:“第一次見家長,別緊張,我爸媽很好相處的。”她說著掏出自己的黑卡,“我的那份自己付,你別跟我搶。”


    石無痕知道姑姑的脾氣,沒再堅持,轉而看向林燕青。小姑娘穿著露臍裝和破洞褲,頭發染成悶青色,正對著櫥窗裏的鑽石項鏈兩眼放光:“哥,我要那個!”


    “先挑給爺爺和爸媽的。”石無痕敲了敲她的額頭,“上次讓你給爺爺選的文玩核桃,你非買成塑料的,還好意思要禮物?”


    林燕青吐了吐舌頭,拉著蘇晴的胳膊撒嬌:“晴晴姐,你看他總欺負我。”她偷偷湊近蘇晴耳邊,“我哥就是嘴硬,每個月偷偷給我打五十萬呢,說是‘富養女’,結果我媽發現我卡上多了錢,把我零花錢全停了,現在窮得隻能啃我哥了。”


    蘇晴忍不住笑,想起石無痕昨晚跟她說的——八年前在雲棲山,十三歲的林燕青抱著被毒蛇咬傷的他,跪在山路上攔車,嘴裏全是血沫子,那是為了給他吸毒液時嗆進去的。


    後來石無痕在醫院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表妹,嘴唇還腫得像櫻桃。此事過後,石無痕對這個表妹比親妹妹還上心。


    “這個玉如意不錯,”石海霞拿起個擺件,質地溫潤,“給你媽擺書房正好。”她看了眼價格,直接刷了自己的卡,“我的選好了,你們慢慢挑。”


    石無痕沒管她,指著一套和田玉套件對蘇晴說:“這個送阿姨,配她的旗袍好看。”又挑了個紫檀木嵌玉的筆架,“給我爸,他最近愛練字。”轉頭對林燕青,“爺爺的墨錠在樓下文房四寶店,你去挑兩錠好的。”


    林燕青立刻苦著臉:“哥,我沒錢了……”


    “刷我的卡。”石無痕扔過去一張黑卡,眼裏帶著點無奈,“別亂買沒用的,不然這個月零花錢取消。”


    “知道啦!”林燕青歡呼著跑了,背影像隻脫韁的小野貓。


    石海霞在旁邊歎氣:“你就是太慣著她,林家管得嚴,她在你這兒野慣了,回去總挨罵。還有你那個表弟,出國留學你一分錢不給,也不怕他恨你。”


    “男孩子就得窮養,”石無痕語氣平淡,幫蘇晴理了理頭發,“摔打摔打才知道好歹。燕青不一樣,當年為了救我,差點把命搭進去,我多疼她點怎麽了?”


    蘇晴看著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溫柔,忽然明白這份寵溺裏藏著的不是縱容,是記了八年的恩情。她拿起一個小巧的玉墜,上麵刻著隻兔子:“這個給燕青吧,挺可愛的。”


    石無痕笑了:“眼光不錯,她屬兔。”


    挑完禮物時已經過了中午,石海霞堅持自己拎著包裝好的禮盒:“我的自己帶,不用你送。”她看了眼蘇晴,眼神溫和了些,“晚上來家裏吃飯,讓你姑父給你做他最拿手的紅燒肉。”


    林燕青抱著三個大購物袋跑過來,嘴裏還叼著根棒棒糖:“哥,晴晴姐,我們去吃那家新開的日料吧?我請客……哦不對,刷你的卡。”


    石無痕拍了下她的腦袋:“就你機靈。”轉身對蘇晴伸出手,“走,填飽肚子,下午去給爺爺挑茶餅。”


    陽光穿過商場的回廊,把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晴看著石無痕牽著她的手,看著林燕青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看似疏離的家族裏,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暖意——像石無痕對表妹的特殊照顧,像姑姑嘴上嚴厲卻總記著他愛吃的菜,這些細碎的牽絆,比任何昂貴的禮物都更讓人覺得踏實。


    剛走出珠寶店,林燕青突然踮起腳,一把搶過石無痕手裏的購物袋,轉身就跑。“哥,你追得上我,這袋禮物就歸我先保管!”她穿著老爹鞋,跑起來帶風,悶青色的頭發在陽光下紮眼得很。


    石無痕挑眉,慢悠悠跟在後麵,故意放輕腳步。蘇晴看得好笑,剛要開口,就見林燕青突然刹住腳,轉身對著石無痕做了個鬼臉,手裏還揮舞著剛搶來的領帶——那是石無痕準備送給父親的禮物,意大利手工縫製的,價格能抵普通人半年工資。


    “燕青!”石海霞在後麵皺眉,“別胡鬧,那是給你舅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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