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內倏地靜了靜。


    趙大白,趙小紅和花輕素都一點一點地機械地轉過頭去看向傅懷生。


    傅懷生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會死。”


    “他的傷口雖然深,但是不知為何,愈合的速度很快,居然已經結痂了,連縫線都不用,修養上個把月就會自然痊愈。”


    趙小紅抿了下唇,遲疑道:“你方才說他用不上這些了的意思,就是這個?”


    傅懷生音調平平:“你問我用不用去準備縫合傷口用的針線,他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自然是用不上。”


    趙小紅默了默,咬牙道:“傅公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種說話習慣,容易挨揍。”


    傅懷生眉梢微動,“我師父也這麽說過,所以在我出穀時他提醒我,出了門要少說話。”


    傅懷生瞥了三人一眼,眸底帶著不解,“我方才,話一直很少。”


    “啊啊啊!”趙小紅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撲過去要掐傅懷生的脖子,“你真是氣死我了!”


    趙小紅和傅懷生在那邊鬧做一團,這邊,趙大白心虛地看向花輕素。


    “那個……”趙大白猶豫道,“你知道,我失血過多,頭就會比較暈,我感覺我現在就跟躺在冰窖裏一樣,渾身發冷。”


    “所以,我,我也是真的以為我快要那個……也不算是騙你吧。”


    “話說你剛剛說的話還算數不?就你說讓我當你哥哥那句。”


    花輕素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向一邊的顏序淮看去,溫聲道:


    “淮淮,去幫我找一把刀來。”


    顏序淮說了聲好,轉身去了。


    “嗯?”趙大白警惕道:“你找刀做什麽?”


    花輕素從顏序淮手裏接過長刀,用食指在刀身上敲了敲,淡漠地垂下眸子,對上他的視線。


    “既然今天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了。”花輕素歎了口氣,“恐怕,你不走也得走了。”


    趙大白:“!!!”


    趙大白驚恐地叫道:“誒?不是!你等等!!!”


    *


    黑風山寨前寨的演武台邊。


    東方的天際翻出魚肚白,逼退了大半的夜色,太陽還未露頭,天空卻已經亮了起來,散落的星子早就沒了蹤影,隻剩下一輪孤零零的月亮還黯淡地掛在頭頂。


    顧明磊聽副將匯報完情況後,又簡單吩咐了兩句,待副將走後,他側目窺向坐在演武台的台階上打哈欠的孟鈺,眸光微動,隨後向他走了過去。


    孟鈺一隻手支著下巴,半眯著眼,眸底滿是困意,瞟見他過來,勉強將身子坐直了一些,“三皇子有事?”


    顧明磊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孟姑娘你是在哪兒遇上花夫人的?”


    “這裏。”


    “這裏?”顧明磊皺了皺眉,“你與我說想去山裏采草藥,怎麽采到黑風山寨來了?難道你也被山賊抓了?”


    “也?”孟鈺慢聲道,“所以三皇子也知道花夫人被山賊抓了的事?”


    顧明磊平聲道:“是序淮告訴我的,他還拜托我若在山寨裏看到花夫人,讓我幫他照顧一下。”


    “是嘛,那顏丞相還真是拜托錯人了。”


    孟鈺嗓音懶散,“我原以為顏丞相和三皇子之間,三皇子會是那個重情之人,沒想到最看重你們倆之間這點兄弟情的人,竟然是顏丞相。”


    顧明磊向議事堂的方向望了一眼,見無人過來,沉聲說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序淮。”


    “想不想和會不會是兩碼事。”孟鈺又打了個哈欠,“你還答應顏丞相說會保護花夫人呢,不是照樣借兵給她進寨冒險了嗎?”


    “看來比起兄弟的青睞,三皇子更偏向於得到陛下的青睞。”


    孟鈺彎了彎唇角,“小輕素先前還在擔心,若是你不同意招安的請求該怎麽辦,要我說她的擔憂還真是多餘。”


    “三皇子想招安山寨的願望可比她要強烈的多。”


    三皇子麵無表情道:“我隻是想減少磊字軍不必要的傷亡,軍人的血應該流在戰場上,保家衛國。”


    “清繳山匪一樣是在保家衛國。”孟鈺接話道。


    “三皇子之所以想要盡快結束這邊的事,回到燕京城,想必是朝中近來又發生什麽大事了,才會讓三皇子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摻上一腳。”


    三皇子盯著他看了一會,眸中忽然閃過一絲讚賞,“孟姑娘不愧是磊字軍的軍師,敏銳度果然驚人。”


    孟鈺移開目光,沒去搭他的話。


    太陽從東方升起,天邊的月亮徹底沒了蹤跡,破曉的朝陽在演武場西麵的圍牆上打上一條金色的圍邊。


    太陽一出來,昨晚那紛繁雜亂的一夜才算是終於翻了過去。


    “花夫人和黑風山寨之間有什麽關係?”三皇子突然問道。


    孟鈺漫不經心地答了句不知道。


    “三皇子若是想找花夫人的把柄自己去查就是。”


    “算了。”三皇子眉心微微動了動,“那就當作是沒有關係吧。”


    *


    後麵關於清查山寨人數和清繳山寨物資的事都輪不著花輕素來管,她累了一夜,這會兒鬆懈下來方才覺得困的厲害。


    聽說在花輕素離開後,二當家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自己跳下了斷崖,桂娘跪在崖邊哭了老久。


    趙小紅說,斷崖下頭是一片空地,連條河都沒有,就算是有,人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摔到水裏也和摔到水泥地上沒什麽兩樣。


    趙小紅和桂娘不算是山寨的人,花輕素讓她們倆坐到自己後麵的馬車裏,帶著她們一同下了山。


    趙大白的傷確實結了痂,但身體還是虛弱的很,與他們鬧了一通之後,就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顏序淮與顧明磊說了什麽,居然讓顧明磊放趙大白和他們一起坐車走了。


    馬車上,花輕素靠在顏序淮的肩膀上昏昏欲睡,顏序淮則把頭枕在她的頭頂上,兩人依偎在一起。


    “淮淮。”花輕素強打著精神,想與他多說兩句話。


    顏序淮沒應。


    “淮淮?”花輕素又喚了一聲。


    她豎起耳朵去聽,方才發現顏序淮已經枕在她的頭頂睡著了。


    看來她不在的時候,某人並沒有聽話的好好休息啊。


    花輕素無奈地歎了口氣,不久,也倚在顏序淮肩上睡了過去。


    馬車走回了丞相府,管家和月桃聽說夫人回來了,淚眼婆娑地過來接。


    念安擺擺手讓兩人安靜,小聲說道:“別吵,讓他們倆多休息會兒吧。”


    管家好奇地掀開馬車的一角朝裏麵望。


    馬車裏,兩人彼此依偎著,已經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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