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護士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略微思索了一下,“蘇友福啊,當然有印象。他是個挺和善的病人,雖然病情比較嚴重,但總是很配合治療,還會經常跟我們護士聊天,問問家裏的情況。怎麽了,林醫生?”


    “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林俊勉強笑了笑,“他…家裏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有個女兒,叫歡歡,好像在福利院。”苗護士回憶道,“他經常念叨著女兒,說等病好了就接她回家。他還給我們看過歡歡的照片,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他…和女兒的關係怎麽樣?”林俊追問道。


    “應該很好吧,”苗護士肯定地說,“他每次提起女兒的時候,眼裏都充滿了愛意。他還說,為了女兒,他也要努力活下去。真是個好父親啊。”


    林俊沉默了,苗護士的話像一根根針,刺痛著他的神經。


    一個好父親,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可是,他親眼所見。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畫麵,深吸一口氣,說道:“謝謝你了,苗護士。”


    他轉身離開了護士站,回到診室。歡歡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小白正拿著玩具逗她玩。歡歡偶爾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但眼神深處依然藏著恐懼。


    林俊在歡歡對麵坐下,看著這個弱小無助的女孩,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白天救人,晚上卻…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幾乎快要崩潰。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歡歡,該如何麵對自己。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歡歡的頭,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他害怕,害怕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會玷汙這個純潔的孩子。


    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診室裏一片寂靜,隻有歡歡玩玩具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以及林俊沉重的呼吸聲。他感覺自己像困在一張巨大的網裏,掙紮不開,也逃不掉。他救了那麽多人,卻最終…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他必須找到解決的辦法,必須…


    “林醫生,你看,這是蘇友福送我的小禮物,”苗護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手工編織的中國結,紅繩編織得精致巧妙,


    “他說這是他女兒教他做的,讓我掛在護士站,說是能帶來好運。”她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他人真的很好,總是想著別人。”


    林俊看著那個中國結,心中更加沉重。他想起蘇友福照片上慈祥的麵容,再聯想到歡歡驚恐的尖叫,巨大的矛盾感幾乎要將他撕裂。“苗護士,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或許歡歡的病,跟蘇友福有關?”


    苗護士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可能!蘇友福那麽疼愛歡歡,怎麽會傷害她呢?歡歡的病是先天性的,跟遺傳有關,入院記錄上寫得很清楚。”


    “可是…”林俊還想說什麽,卻被苗護士打斷了.....


    “林醫生,我理解你的擔憂,但是你真的想多了。自從蘇友福住院以後,歡歡就一直由我們醫院照顧,我幾乎每天都和她接觸,我可以很肯定地說,她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


    苗護士的語氣堅定而真誠,“我們青山醫院雖然是精神病院,但我們對待病人,尤其是像歡歡這樣的小孩,都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說起來,我們醫院能有你和宋醫生這樣的好醫生,真是我們的榮幸。你們總是那麽盡心盡力,為了病人付出那麽多,我們都看在眼裏。”


    林俊苦澀地笑了笑,他盡心盡力地扮演著醫生的角色,卻在另一個身份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感到窒息。


    苗護士將中國結重新放回抽屜,“有時候我在想,或許歡歡留在青山醫院也是—件好事。這裏環境清幽,醫護人員都對她很好,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不用麵對外麵的複雜世界。”


    林俊明白苗護士的意思。外麵的世界對歡歡來說,或許太過殘酷。她的精神狀況,如果再經曆什麽打擊,後果不堪設想。留在青山醫院,在醫護人員的庇護下,或許是她最好的選擇。


    “我理解你的想法,苗護士,”林俊的聲音低沉,“我會盡力幫助歡歡,給她最好的照顧。”


    離開護士站後,林俊漫無目的地走在醫院的走廊裏。走廊兩側的病房裏,傳來病人斷斷續續的囈語,像一首古怪的夜曲。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助。


    他想起白天搶救車禍傷員時的緊張和專注,想起病人脫離危險後家屬感激的眼神,再想起晚上…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可怕的畫麵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不能自首,他不能讓自己的罪行曝光,那樣會毀了他的一切,也會毀了宋醫生,毀了他們共同努力建立起來的一切。


    可是,他又無法逃避內心的譴責。他救了那麽多人,卻最終….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推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氣。遠處,城市的燈光閃爍,像一顆顆散落在夜幕中的寶石。


    他看著那些燈光,心中充滿了渴望。他渴望回到過去,回到那個單純善良的自己,回到那個一心隻想救死扶傷的醫生。


    可是,他知道,回不去了。他永遠也回不去了。


    苗護士離開後,診療室裏隻剩下林俊、歡歡和社工小白。歡歡在小白的輕柔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尖叫,也不再顫抖,隻是偶爾會怯生生地抬頭看一眼林俊,眼神裏還殘留著一絲恐懼。


    林俊將手中的雜誌輕輕放在桌上,回到歡歡對麵坐下。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歡歡,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拿起桌上的水壺,給歡歡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喝點水吧。”


    歡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林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悄悄集中精神,運用念力控製著杯中的茶水。茶水開始緩緩旋轉,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在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他一邊觀察著歡歡的反應,一邊小心地控製著念力的強度。


    歡歡原本還有些緊張,但當她看到旋轉的茶水時,目光漸漸被吸引住了。她放下茶杯,目不轉睛地盯著杯中的旋渦,眼神逐漸變得迷離,呼吸也變得均勻而緩慢。


    坐在一旁的社工小白察覺到了歡歡的異常,她有些擔憂地看向林俊,剛想開口詢問,卻見林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小白雖然疑惑,但還是選擇相信林俊,靜靜地坐在一旁觀察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歡歡的眼神越來越迷離,身體也逐漸放鬆下來。她仿佛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林俊知道,歡歡已經被催眠了。他放輕聲音,開始引導歡歡進入更深層次的放鬆狀態。“你很放鬆…很舒服…你的身體很輕….像一片羽毛…”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一首溫柔的催眠曲,引導著歡歡進入潛意識的深處。


    林俊希望通過催眠,找到歡歡病症的根源。他知道歡歡的病並非簡單的先天性疾病,她的恐懼,她的尖叫,都暗示著一些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希望能通過催眠,解開歡歡的心結,幫助她恢複健康。


    當然,他也知道催眠並非萬能的。如果催眠無效,他也隻能接受現實,讓歡歡繼續留在青山醫院,在醫護人員的照顧下度過餘生。這或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在這裏,她可以遠離外界的紛擾,不用再麵對那些讓她恐懼的記憶。


    “你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林俊繼續引導著歡歡,試圖讓她說出潛意識裏隱藏的秘密。


    歡歡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在經曆一場無聲的掙紮。


    林俊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知道,歡歡的內心深處,一定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一些讓她痛苦不堪的記憶。


    “現在,感受你的呼吸,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呼出來……”林俊的聲音低沉而舒緩,如同涓涓細流,流淌在安靜的診療室裏。“感受你的額頭…放鬆…你的眉毛…放鬆…你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他一邊說著,一邊有節奏地數著數,“一…二…三.…”


    在林俊的引導下,歡歡緊閉的雙眼眼皮微微顫動,最終緩緩合上。她原本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鬆下來,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


    小白在一旁看著,眼中充滿了驚訝。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林俊使用催眠術,沒想到效果如此顯著。她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歡歡。


    “現在,想象你離開了這個房間…….”林俊的聲音繼續引導著歡歡,“你離開了這棟樓…來到了外麵…”


    歡歡的呼吸變得輕淺,仿佛真的離開了房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突然,歡歡的手臂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麽。


    林俊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你想說什麽?告訴我,我在聽。”他鼓勵道。


    歡歡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的聲音:“鳥…”


    這是林俊第一次聽到歡歡說話,雖然隻有一個字,卻讓他感到無比欣慰。他耐心地引導著:“你看到小鳥了?它是什麽樣子的?”


    歡歡的聲音依然微弱,斷斷續續地描述著:“小小的…黃色的…飛來飛去.…”


    林俊一邊聽著,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關鍵詞:小鳥、黃色、飛。


    隨著歡歡的描述,她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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