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鍾黎對內宣稱正在補覺,實際是,賴床不起。


    舍友楚涵君作息規律,半小時前就起床了,估摸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被哥哥投喂完早點,學習了。


    不過按鍾黎的想法,初中生應該沒什麽作業吧,就算是預習下學期的書,花了那麽多時間,也早該預習完了。


    這女孩真刻苦啊。心裏麵感歎一句,鍾黎繼續縮在暖洋洋的被窩。


    外麵多了人說話的聲音。


    女男都有,鍾黎懶得聽,手機上放歌享受這完美的早晨。


    楚涵君推門進來。


    “姐姐,你醒著嗎?”


    鍾黎睜眼,“怎麽了?”


    “我家來了鄰居,跟哥哥聊了好一會了,她對我家很好,老是送吃的給我們,這次也是。”


    肯定是什麽家長裏短鄰裏鄰居的話,鍾黎沒了聽下去的耐心。


    “涵君,我腦子清醒著,你直接說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就行。”


    楚涵君擺擺手,“不是的鍾黎姐姐,不幫忙。王奶奶人很好,知道你幫了我們大忙之後,想親口謝謝你。王奶奶還說……”


    本來不想去,躺著多舒服,可……


    早起晚起都是起,在別人家睡那麽遲也不好意思,鍾黎翻身起床,還去洗了把臉。


    【一個鄰居而已,就算對楚安年家再好又怎樣,宿主您繼續躺著就行】


    【說什麽呢,別人家我還能跟在自己房子裏一樣啊。】


    小壹無語:剛剛您躺著的時候,明明準備直接躺到十一點的……


    【宿主,這次您起床都沒有在床上掙紮一下呢】


    鍾黎沉默。


    【這個不用觀察。】


    草草洗了一把臉,頭發又黑又靚,手指成梳隨便抓了幾下,看一眼鏡子。


    “我真美。”


    誒,等等,前幾天她照鏡子,感覺視角沒有這麽怪啊。


    鍾黎倒回去,試圖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難道是視力變好了的原因?


    小壹看不下去:【宿主,您晚上蓋被子就沒有什麽特殊感受嗎】。


    “特殊感受?感覺比以前冷算嗎?說起來被子是不是跑棉了,怎麽蓋怎麽不舒服。”


    還是自己買的棉花被好,等會給楚安年網購幾床。


    【傻宿主,那是你長高了】


    “真的?”


    鍾黎興衝衝對著鏡子自我欣賞起來,別說,現在照鏡子不用踮腳了。


    這是楚安年的鏡子,新一點,還能補光,她平時都照這個鏡子。


    小壹不忍心看宿主的蠢樣。


    【您這幾天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可以長得更高,不然照您原本的身高來看,在洗髓丹的幫助下隻能長到170】


    洗髓丹還有這神奇效果?!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有了再次長高的機會,說什麽也得再長十厘米吧。”


    【小壹說不準,但這都是洗髓丹的作用,也有人吃完後身高沒變化的,您算幸運的了】


    “小壹,我怎麽覺得,綁定你之後,永遠都是好事發生呢。”


    【那當然,您強大了,和弱小時看到的世界當然不同】


    鍾黎非常認同。


    “有道理,你也算是對我亦師亦友了。”


    【小壹懂得多著呢】


    “嗯。”


    【那宿主可以給小壹點錢嘛,小壹想花】


    剛說完就要錢?不對。


    “你一個係統,沒錢?”


    【是的,小壹很可憐的】


    神壕係統沒錢?不是,逐夢係統,智能管家小壹沒錢?


    罷了。


    “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就給你點好了。”


    【謝謝宿主謝謝宿主】


    小壹興奮若狂。


    真的要到了!網上教的很有用!


    “從我餘額裏給你轉五萬塊錢,別一時上頭全給主播刷了。”


    【好的宿主,小壹知道啦,保證不會的】


    怎麽分配,每個人分配多少比例,它都想好了的!


    楚涵君見鍾黎在鏡子麵前自言自語,端穩洗幹淨的草莓,女孩的聲音輕柔細軟:“姐姐,打擾啦,王奶奶專門給你買的草莓,叫我端出來給你嚐嚐。”


    在外麵磨蹭了一會,她怕是讓那位王奶奶多等了。


    捏了一個咬一口,看起來紅豔豔的,吃起來一點都不酸。


    聞起來甜香悅人……這味道不管聞多少次都讓她上癮。


    “這一斤不便宜吧。”從來沒見賣草莓的降價過,這麽甜的肯定更貴。


    楚涵君發饞,但堅決不看這一盤草莓。


    “王奶奶買的,我也不知道。”


    鍾黎給她嘴巴塞了一顆,又給她手裏塞了一把。


    “那這盤我端走啦,很好吃,我去當麵謝謝這位奶奶。”


    楚涵君看著手心裏存在感極強的昂貴草莓,最終隻吃了嘴裏那顆。


    這位鍾黎姐姐實在是世界上最心善的人了。


    姐姐是吃了很多次,才會知道草莓的價格不便宜,還大方的分她這麽多的吧!


    嗅一口……好香好香。


    路上鍾黎沒忍住又吃了點。真好吃啊,比自己在村上買那點好吃多了,上一次吃草莓還是討好葉瑜那會,咦……


    堂屋,王錦繡嘖嘖稱奇,“年年,這屋裏真暖和,你確定家裏沒弄暖氣啥的嗎?”


    楚安年給王奶奶添了點茶水,“沒弄的,多虧了鍾黎姐姐,不然家裏還像以前一樣,這個時候冷的人下不來床。”


    王錦繡聽了,把楚安年的手攥在自己手心。


    這孩子也真是可憐,唉。


    王錦繡現年花甲,年輕時是鎮上的教師,一生為教育事業奉獻,老了回到了生養自己的村子,退休金一個月好幾千,即使時不時捐一些也能過的很舒心。


    鄰居楚家孩子多,老來幫她跑腿什麽,她一身的病,來來去去的就熟絡了。


    楚家經濟條件不好,所以她買了什麽吃的用的都會送上一些,愛人死的早,也沒給王靳兩家留個後,看著學習刻苦的小孩子總覺得分外親切,到楚家來的也勤。


    鍾黎想睡覺睡多久都行,隻是王奶奶一直等著,真心想見她一麵,楚安年隻好讓妹妹去問一聲,看看鍾黎姐姐來不來。


    楚涵君說鍾黎要來,王錦繡高興的很,隻是略等一會沒來,她想著年輕人不愛吃早點,就讓楚丫頭把專門買的草莓給鍾黎送去,別耽誤了早飯。


    村子裏沒有早上不能吃水果的說法,楚涵君開開心心的洗草莓去了。


    王錦繡忍不住又把背往直些一挺,這樣誰看見,她都精神抖擻,沒有老態。


    木門外朝陽升起,風景正好,一雙普通的手端著半盤鮮豔欲滴的草莓,歡喜喜邁進來。


    女孩麵目素淨,發絲柔順,身著簡單的黑色衣服,濃眉厲眼少了冷淡,瞧著心情很不錯。


    王錦繡扶著楚安年的手起身,那老板凳安安靜靜,不聞搖晃之聲。


    “這位就是,鍾黎,鍾小姐了吧。”


    她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鍾黎這麽想著。


    “王奶奶,早上好。”


    見王錦繡要來拉她的手,鍾黎將草莓盤子放桌上,主動伸手。


    “這丫頭,麵相就好,怪不得心善呢。”


    被這麽一誇,鍾黎頗高興,可是臉上還要裝著矜持:“哪有哪有……”


    或許是臉盲,也或許老年人都長得很像,鍾黎看著王錦繡,腦子裏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


    “丫頭,年年都跟我說了,真是積了八輩子福,才讓年年遇到你。”


    王錦繡一身書卷氣,老了也有種歲月沉澱的美。


    拋去麵貌不談,這種氣質,很讓人安心。


    “謝謝王奶奶。”


    這又一聲王奶奶可給王錦繡嚇得不輕。


    “乖乖啊,我姓王的怕是擔不起你這聲王奶奶。”


    小姑娘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更或者錢權兼備,她一個普通老人哪裏敢應呢。


    楚安年低聲笑起來。


    “又謙遜又善良,丫頭,你以後要是沒有大出息,老婆子我可不信。”


    “那就借您吉言啦。”


    王錦繡又拉著她話了會家常,還說了點女性之間的體己話,楚安年沒反應過來,就被王奶奶趕走了。


    下麵的交流證明王奶奶是一位知識淵博但細心的女性。


    不過她單純想著,這孩子年輕又有錢,但從沒提到過父母,那種事應該沒有人教,她多提點一些,別被別有用心之人隨隨便便騙了。


    鍾黎不覺得別扭,也不覺得害臊,都是正常的知識,奶奶也是鋪墊完了才說,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


    “王奶奶,剛剛你說的話我都懂,您放心,我不是那種非男人不可的人。”


    王錦繡深感欣慰,“你們年輕人愛在感情上犯錯,奶奶看你年紀小,不忍心你變成我姊妹那樣,才說這些。


    當然,奶奶說這些不是說不讓你處對象,你要找人本來就好的談戀愛,別找那種願意為你變好的,一個人的改變很難。


    可千萬不能找那種愛說‘天上地下隻心悅你一個’的酸話但什麽都不做的愛人,還有那種‘隻對你一個人好,別人我都不在乎’的,這樣說的男人啊,沒有家庭責任感、沒有擔當,能愛你多深就能害你多深……”


    鍾黎把王奶奶的話都聽了進去,見她起身要走,鍾黎離了板凳,半蹲在她麵前,便她能用舒服的角度看她:“奶奶,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王奶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時隔多年,自愛人走後,她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好好地問她名字,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不那麽令人舒服的語氣。


    幾個調皮的男孩打聽她名字為了取樂,還會喊她名字要錢,去買零食玩具。


    同輩的人喊她閨閣小名,為了讓她再嫁。自己有退休金,在他人看來她是一個不錯的人情。


    年老的她沒有年輕時上課的那般激情,但她還是清清嗓子,神情威嚴。


    牽扯到祖國的,無論大事小事,絕不能輕率處之。


    “王錦繡,取山河錦繡之義,祝願祖國大好河山,繁榮昌盛。”


    說完,王錦繡的心,借著年輕女孩的眼睛,看到了過去。


    “同學們,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老師,我名王錦繡。”


    那個年代正是華夏全民奮進的時代,她被母親寄托殷切的希望,後如願成為了人民教師。所謂的父親不知道是誰,是母親把她和妹妹拉扯大,吃穿住行無一樣不操心。


    妹妹遇到了惡人,比母親走的早些。她那時沉浸在愛情的甜蜜,忘了多關心家裏。


    愛人要入贅她家,她便帶他見過母親。


    雖失了一個女兒,但她還是衷心祝願自己與愛人幸福美滿,後來結婚後,母親對她說了妹妹去世的實情,她把這些牢牢記在心裏,以她妹妹的經曆提醒每一個即將擁有愛情的女孩。


    有人覺得她說這些是純粹想毀了女人們的腦子,把她們往邪路引,讓她們離婚不顧家庭孩子公婆自己出去敗壞道德和名譽。


    但她已經做了,就不會後悔。


    更何況,她隻是把那些沒那麽美麗的真相揭開,沒做錯什麽。


    鍾黎大聲鼓掌:“好名字!”


    王錦繡臉上適時浮現少女般的羞怯。


    “乖丫頭,你的名字也很好。”


    擔心說的太多惹人嫌棄,王錦繡這次是誰留都要走了。


    臨走前,她看著鍾黎和楚家小子高高大大的樣子,欣慰的露出了笑。


    楚安年低聲道:“王奶奶人真好。”


    鍾黎點頭,“錦繡奶奶算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正常人了,還博愛又心軟。”


    “那我呢鍾黎姐姐?”


    她頭也不回,被一連問了幾遍,這才道:“追問的答案參考性不強,先別操心這些,這兩天給姐姐做點有助於長高的飯,我還能往上竄點。”


    楚安年疑惑:“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嫌棄你矮。”


    反正相處了幾天,鍾黎覺得已經是時候暴露本來麵目了。


    “別叫我姐姐了,楚安年,我才19。”


    “可你比我大三歲。”


    “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而且沒有血緣關係!”


    她才不想照顧弟弟啊喂。


    “好吧,那我叫你鍾黎。


    鍾黎,你生日幾號呀?”


    我的生日快要到了,你能陪我過完生日再走嘛?


    這句話,楚安年不敢說出口,求來的已經太多,他不能再貪婪。


    鍾黎趕在上床前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是八月十九的生日,不會過的,別操心了。”


    那你能來過我的生日嗎?


    嘴裏輾轉幾番,還是沒有說出口。


    楚安年悶悶不樂,按鍾黎的要求給她做長身體的飯,盡心盡力。


    少年太過懦弱,少女思念情深。


    心裏記掛的事,不說出來,就隻有自己知道。


    鍾黎,你在想著誰?


    堂屋。


    飯菜擺了滿滿一大桌子,陸風震驚:“這也不用天天過年啊,又是牛奶甜點又是大骨頭的,安年,真的不用這麽費心。”


    解釋的事交給楚安年,鍾黎盡可能的多吃點。


    夥食好,帶著倆孩子都長個。


    楚家的日子肉眼可見的紅火。


    臨走這天,鍾黎和陸風沒有看到楚湘怡和楚國強回來,難免遺憾。


    索性現金沒花完,鍾黎說她在路上給大家分分,要是來拿錢的是地痞無賴,就讓楚安年幫忙指一指。


    女孩的褲子蓋不住腳腕,陸風把自己的風衣脫給她。


    “還真長高了?”


    鍾黎得意的“嗯”了一聲。


    “小人得誌。”陸風伸手揉她腦袋。


    鍾黎一個眼神,狸王獎勵陸風一個整齊的爪痕。


    “這貓可真厲害,像你。”


    鮮紅的票子,來個人抽一張,來個人抽一張,看到懵懵懂懂邋裏邋遢但眼神純淨的小孩,她還會多抽幾張。


    村子裏路上的人沒那麽多,也可能是大家不知道有個傻姑娘在這裏發錢,最後沒給完,隻好把剩下的都給楚安年的妹妹和弟弟。


    至於楚安年的,線上給過了,這次沒再忸怩著說他不要,安安分分收下了。


    鍾黎不讓他們送,因為……


    有緣自會相見。


    沒有緣分,她就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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