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村長終於送來了那份“校規”。


    有些破舊的筆記本,上麵用鋼筆寫著漂亮的小字,筆鋒處帶著俏麗的花卷。


    寫的校規也很明確,除了將邊月的那三條規定細化之外,還補充了一些規定。


    例如不能對普通人動手,不能仗技壓人,不能收受普通人的糧食金銀,承諾庇佑等等。


    邊月看了一下,覺得沒什麽問題,就在末尾簽上了字。


    徐貞的“隨風踏浪”在這半個月中練習得不錯,至少走得不像高位截癱了。


    徐貞一臉虛弱的笑:“多謝老板的誇獎。”


    每天被丟在厲鬼堆裏,要是沒有進步,都對不起她每天受到的驚嚇。


    邊月將自己藏在床底下的一個木匣子拿出來,擺在徐貞麵前:“靈力為命,劍器禦敵。我要你做的事,光學會怎麽逃命,是不夠的。”


    “我有昆侖劍,求趨夫子庭。白虹時切玉,紫氣夜幹星。鍔上芙蓉動,匣中霜雪明。倚天持報國,畫地取雄名。”


    “白家的劍法,傳自人族蒙昧時期,與妖獸的搏殺中悟出。揮劍是為求生,是為守護。”


    “皇城司的建立,也是為守護。”


    “劍本凶器,因持劍之人心慈而仁,因持劍之人殺戮而凶。”


    “皇城司揮劍為守護,殺人為止殺,永遠別忘了你拿劍的目的。”


    徐貞:“是!我一定記住老板您的言傳身教!”


    雖然老板救她和女兒狗命,但如此光偉正的話,真不像是老板這種看著就陰濕晦暗的人說出來的。


    邊月示意徐貞打開她拿出來的盒子。


    徐貞打開這個長方形的木盒子,裏麵是一把鐵劍。鐵劍被打造得很華麗,劍刃寒光鋥亮,劍身雖不鏤空,但花紋精美。


    “好漂亮的劍。”徐貞感歎一聲,隨即又有些疑惑:“看著像很多年前某景區賣的工藝劍同款?”


    邊月麵無表情看過來:“沒錯,這就是一件工藝品,喊價一萬,後來被講價到了八千。”


    “不過質量不錯,開了刃之後比李家溝的屠鐵匠打的劍用起來好。”


    “你可以先用著。等你有能力了,自己去換一把好的吧。”


    徐貞:“……”


    自費辦公器材麽?


    好吧,如果是邊總這樣的老板,她也能接受。


    “劍有靈性,學劍的最初,你要學會控製劍,而不是被劍控製。以後每天早上揮劍五千,下午練習“隨風踏浪”。”


    徐貞:“那文化課……”


    “修行最重要的是悟,你這個階段的修行口訣和靈力運用,能使出來的法術,我都已經講完了。接下來,要看你自己的。”


    “去吧。”


    徐貞抱著劍,又去了後山竹林。


    那把劍雖然是工藝劍,但很重,徐貞抱著都有些費勁,何況要揮動五千次?


    到了竹林,徐貞深吸一口氣,運用上靈力,把劍拿起來,朝著一棵竹子砍過去。


    邊月則是回到房間,開始打坐修行。


    剛剛她說的那些話,隻是重複多年前白清音教她劍法時說的話而已。


    明明是聽了很多遍的話,她卻有了不同的新的領悟。


    白家的劍法,據說是人族蒙昧時期與妖族混戰創立的,又經過這些年白家人的修改和增減,逐漸形成了如今的劍法。


    她練習劍法的時候,總是因為體悟不到守護和要以殺止殺的信念,將白家劍法使得亂七八糟。


    白清音曾經評價過她的劍法:沒有慧根。


    但其實白清音自己的劍法比她還亂七八糟。


    白清音的前幾十年,為了活命,為了報仇,將白家劍法化繁為簡,最終劍法隻為殺人。


    可又在教邊月時,她又按照白家人的那套守護與仁慈來教導,導致邊月學了一個四不像。


    但現在想想,她可以追溯白家最早創立這套《太虛劍典》的用意——它的主人想用它求生。


    所以,殺敵為求生,也為守護,它最初的劍意,應該是抽劍互砍,勝者存活,死了的進對方肚子。


    嗯~


    這好像比仁慈和守護更適合她。


    她不該被白清音教的那套她自己都不信的理念影響。


    劍也好,道也罷,都應該以自己的“悟”來開路,所有的理論知識,在實踐的時候,都隻起指引作用。


    真實的情況,需要自己來判斷。


    念頭通達之後,邊月周身聚集過來無數靈氣,青色的木靈氣與紅色的火靈力源源不斷的進入邊月的身體。


    丹田中的靈液越來越濃鬱,過了不知多久,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才開始淡去。


    竟然已經天黑了?


    邊月下樓,趙玉書正在給徐貞用正紅花油揉胳膊。


    徐貞疼得直吸氣,趙玉書就給她講村長家那段“投毒案”的後續。


    “玲玲姐那個嫂子原本有三個孩子,不是疫情的時候死了兩個嗎?現在就剩一個女兒了。”


    “她嫂子看得比眼珠子還重,但玲玲姐她爸媽好像都不怎麽喜歡這個孩子,嫌她是個女兒。”


    徐貞歎氣:“現在這麽個情況,男孩兒的確比女孩兒吃香。”


    一場地震,一場隕石雨,幾場瘟疫,幾場大旱,再加上幾場大雪,差點兒把人類打回石器時代。


    城市裏的普通人簡直活不下去,農村人還能勉強苟命。


    但地裏種莊稼,保護家園不被野獸、賊人侵害,甚至是修房子,修路這些重體力活兒。


    哪樣男人不比女人強?


    在農村,真的要養兒子才有可能防老。愛姑娘的父母,都生活在城市裏。農村也有父母愛女兒,可那必定是家裏有好幾個兒子撐著了,他們才分得出心力來喜歡乖巧聽話的女兒。


    看,形容女兒都是乖巧聽話,跟個寵物似的。


    唉~


    趙玉書撇了撇嘴:她媽要是靠她那個耀祖弟弟,遲早喝西北風。她這個女兒比耀祖弟弟吃香多了好吧?


    “你說得沒錯,玲玲姐她爸媽想她哥再生一個兒子。”


    “不過玲玲姐她嫂子這幾年被折磨得厲害,又死兒子又逃荒的,我看到她時,都不敢認了,才三十七八吧?”


    “頭發都快白完了。”


    “玲玲姐的爸媽都覺得她生不出來兒子了,打算給玲玲姐她哥再找一個。”


    “那不是白眼兒狼嗎?都生三個孩子了,還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把人給踢了?”徐貞認真聽八卦,兩條因為揮劍太多,腫得跟大蘿卜似的手臂被趙玉書使勁兒揉搓都沒注意到疼了。


    邊月也停在樓梯間,沒下去打擾趙玉書繼續說下去。


    趙玉書“嗨”了一聲:“哪兒啊,他們是準備從外麵再找一個年輕的回來,但玲玲姐的嫂子也不趕走,繼續讓她在家做活兒呢。”


    “玲玲姐的嫂子為了讓她那個女兒不被扔掉,跟頭老黃牛似的,沒日沒夜的幹活兒。”


    “那麽大的犁頭,她一個人扛著跑得飛快,比玲玲姐她哥那瘸子能幹多了。結果背後還打這種主意,真是一家子奇葩。”


    徐貞歎了口氣:“也是人之常情,女人幹男人的體力活兒,本來就是在透支生命,長久不了。”


    “倒不如趁著她沒有徹底被榨幹剩餘價值之前,利用她再給自己養一個兒子。那才是他們未來的依靠和希望。”


    趙玉書點頭:“沒錯,他們就是這個思維邏輯。”


    趙玉書成熟了很多,沒再因為這麽惡心的人性大吵大鬧了。


    反抗規則之前,要先了解規則。除了傻子,任何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行為邏輯,隻有看透這種邏輯,才能攻擊到他最痛的點。


    “嘶~”徐貞手臂被揉,疼得倒吸一口氣,又拚命忍下,繼續跟趙玉書八卦:“這不對啊~那她不該一包毒藥送走她全家嗎?怎麽給村長的孫子下藥呢?”


    “因為就像三嬸兒說的那樣,她想要“山桃書院”的入學名額。”


    山桃書院,就是村長準備開的那個學校,名字是宋晗給起的。


    宋晗因為帶村裏人找到了寬溫玻璃,讓大家大家的莊稼在大冬天裏活了下來,村裏人很尊敬他。


    趙玉書搖頭感歎:“她覺得,隻要軒軒沒了,三伯家沒有適齡的孩子,她的女兒就能憑借親戚的身份,占了軒軒的名額,從而被李家視為“有用之人”,不會被丟掉了。”


    徐貞:“邏輯上,倒也沒多大的問題。就是實施起來,難度有些大。村長家的孫子看護得好,每天見了什麽人,吃了什麽東西,人家心裏都有數。”


    “要是被抓到,她和她女兒都要被村長打死吧?”


    徐貞在圍牆外生活了一個冬天,太了解如今這世道“弱肉強食”的森林規則了。法律已經沒有太大的震懾效果了,人們更喜歡“快意恩仇”。


    她不也提著刀闖進席軍家裏,想跟人同歸於盡嗎?


    趙玉書:“那她也不虧,三伯把李家全家都趕到圍牆外了,給他們家種的那些地也收回來了。隻有那三百斤糧食,玲玲姐鬧死鬧活的,沒收回來。”


    “現在李家一起活不下去,這包毒藥跟喂進全家人嘴裏效果差不多。”


    徐貞點頭:“有道理,這姐妹憑一己之力,讓“連坐”在山桃村複興起了。”


    趙玉書撇嘴:“他們一家就是奇葩、極品!”


    “自家人的恩怨自家解決唄,關軒軒什麽事?軒軒才幾歲啊?就要被當成報複的工具?”


    “要不是有邊姐姐在,那孩子現在都到黃泉渡口了!”


    邊月:“……”


    喲,趙玉書小姑娘思想覺悟有進步啊~沒再同情行凶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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