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把那些分辨不出究竟誰是誰的屍骨收撿了一下,找了個地方埋了。又到村裏各家搜了一下,把剩下的糧食給張芳林搜過來。


    “你有什麽打算?”邊月用自己拙劣的廚藝給張芳林熬了一鍋粥,不小心糊了。


    張芳林不得不自己撐起身子來,試圖挽救一下這鍋糊了的粥:現在的糧食多金貴啊?怎麽能這麽浪費?


    “我跟族人約好,半個月後,如果我們平安無事,會在離村五裏外的那棵鬆樹上係上紅綢帶。”


    “如果他們沒看到紅綢帶,就會走得遠遠的,等特異局的人去找他們,才會再回來。”


    黃泥村的人還肩負著養魂珠的任務,他們還沒忘。


    “特異局的人,短時間內可能不會來了。”邊月不看好特異局。


    特異局的力量,大多數來自民間。


    民間的能人異士,脾氣比本事大的多得是,各個都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地球離了自己不會轉。


    到了關鍵的時刻,也總是自保居多。


    就像是邊月,不也隨時想著讓別人頂雷,自己站幹岸麽?


    如薑攀那樣,關鍵時刻敢賭上自己性命,換一個人間太平的老油條,反而沒多少。


    “我去係吧。”邊月歎氣一聲:“讓黃泥村的人都回來。”


    都回來給她種魂珠。


    “九陰鬼臉花在哪裏?”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托付的。


    她現在有些理解白清音了,世人太脆弱,真正的強者,少之又少。能托付大事的強者,鳳毛麟角。


    她在人間一定很孤獨,所以走的時候,才這麽幹淨利落。


    張芳林如今還站不起來,她指了指祖宅的方向:“那邊,不知道還在不在。”


    九陰鬼臉花被安置在張家祖宅,一個背陰的房間裏。


    邊月尋著九陰鬼臉花的氣息找到了這裏,房間中掛著幾具陰森的白骨。這幾具白骨骨架矮小纖細像女人,但骨盆同樣窄小。


    應該是身材矮小的男人。


    白清音活著的時候,好像非常熱衷於人體手工藝作品。如果邊月沒猜錯,這幾具骨架應該是以櫻花國忍者為原料做成的。


    那些忍者,她也打過交道,差不多就是這種大號老鼠一樣的體型。


    穿過這幾具骨架,就是那盆九陰鬼臉花。


    這盆花被種在深淵下特有的冥土中,裝冥土的盆,是一具人頭蓋骨。


    “老太太這麽熱衷於人體工藝製作,她的案底可能比我的身高還高吧?”老太太是邊月給白清音的專屬稱謂。


    當著白清音的麵兒也叫過,老太太並未反駁。


    可能到了她那個地步,人家叫她白清音還是老太太,她都無所謂了。


    所以邊月當初改名的時候,白清音才會覺得邊月花裏胡哨的。


    畢竟在她眼裏,天下蒼生如螻蟻,亦如蜉蝣,早不值得她看在眼裏。


    九陰鬼臉花有些蔫,想來是這些時日沒有吃到靈魂的緣故。


    白族的守護者是注定沒辦法培育靈珠,《涅盤聖法》越修到後麵,對妖邪鬼魅的壓製就會越大。


    偏偏魂珠需要陰魂養育,而那些陰魂恨不得躲著修《涅盤聖法》的人走。


    如今顯形的厲鬼還能在邊月眼前出現,等她到了白清音那個地步,連厲鬼都得躲著她走。


    所以,她需要張家人來替她養育魂珠。


    看完魂珠之後,邊月又去了一趟地下。


    這裏陰氣還是很濃重,但已經沒有陰屍再爬上來了。


    那些起屍歡迎特異局的千家人和倭寇們顯然不待見白清音的弟子,沒一個睜眼來看過邊月一眼的。


    邊月動用木靈力將深淵上架著的那座藤橋再加固一遍,當年白清音搭的藤橋早就不能用了,這一座都還是她下來時搭的。


    不過那扇骨門,邊月沒推開。


    經過上次,邊月隱約猜到,骨門需要擁有修煉《涅盤聖法》靈力的人才能打開。


    如今她被自己的靈力反推回去,又加了一個猜疑:這扇門不是隨時都能打開的,它還需要一個條件。


    是什麽?


    特定的時間麽?


    還是特定的血脈?


    邊月沒有白家的血脈,卻打開過這扇門兩次,特定血脈排除。


    她下來的那兩次也沒有掐算良辰吉日,特定時間也排除。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它需要等某種能量耗完之後,才能再次打開。


    它就像一個不太好用的程序,不等到電力耗空,不會停下來。


    邊月把電筒放在一邊,自己盤腿坐在骨門前,點燃了一根煙。


    如果她的猜想成立,那麽她將麵臨一個問題,一個比較麻煩的問題。


    按照白清音的說法,魂珠產於冥土,蘊含少量冥土道意碎片,骨門中的鎮獄獸吃了魂珠,可以延長其存活在這片陰陽交界之地的時間。


    並適應地下陰寒的環境,甚至能提升暗屬性的修為。


    魂珠這種東西,普通正常人或者像白綾那種偏陰屬性的人吃下去,可能當場被吞噬,又或者淪為鬼怪,神誌不清。


    唯有陽氣充盈的身體才能壓製魂珠的陰屬性,真正吸收其藥力。


    隻是白家人生機和陽氣太重,魂珠給他們食用,如同吃砒霜,這也是當初邊月看到白清音留下的紙條,決定找替死鬼的原因。


    魂珠是好東西,但她消受不起。


    並且又在心裏給白清音記了一筆,覺得她還是想讓自己死。


    但是現在想想,這個想法有一個漏洞。那就是魂珠和九陰鬼臉花的交接問題。


    鎮獄獸需要吃魂珠,但魂珠需要從冥土采摘,並放在陽世用陰魂灌溉培育,來減弱其陰屬性。


    但門又需要等裏麵的鎮獄獸消耗掉一定的能量,處於虛弱狀態之後才能從外麵用修煉《涅盤聖法》的靈力打開。


    那哪兒來的時間下去尋找九陰鬼臉花?還要帶到地麵上培育兩年?


    她有分身之術麽?


    白家那一牆壁的屍體可以解釋得通來源了。


    實力強大的白家人,甘願住在這個黑暗不見天日的地下,並不是為了看守被他們鎖得死緊的山君,而是為了下到冥土去尋找九陰鬼臉花。


    等到石室中的山君消耗掉一顆魂珠後,骨門會被白家人從外麵打開,裏麵的人將九陰鬼臉花交給外麵的人,外麵的人將魂珠交給裏麵的人。


    這個石室是一個巨大的囚籠,囚住石室中的山君,所以一定要從外麵打開。


    並且一定需要山君處於虛弱狀態才能打。


    山君這種神獸,哪怕放在現代,依舊有人覬覦。


    如果有人處心積慮的得到了《涅盤聖法》,並修煉成功,想將山君解救出去呢?


    這扇骨門就成了屏障之一,山君魂珠力量強盛時,就算有《涅盤聖法》也打不開們。


    山君力量虛弱時,白族比誰都清楚這個時間點,早守在門外呢,誰敢來闖啊?


    理清楚白族為什麽要這麽設計這扇門之後,問題就來了。


    白清音當年同族死絕,石室中並沒有與她交接的同族,她是怎麽同時下冥土取花,又將魂珠喂給被囚禁的山君的?


    難道山君飽兩年,餓兩年,每次都要等白清音把去冥土取了花,種兩年養出魂珠了,祂才能開飯?


    怪不得白族養了幾千年都沒事兒的山君,白清音養了幾十年就死了,原來是被餓死的!


    那個惡毒的女人!


    她沒有山君那種神獸可以造啊!她隻有不斷找純陽之體的人類來坐牢,人類別說兩年不吃,就是兩天不吃,都得餓得頭暈眼花。


    白清音把她的路給走絕了!


    邊月坐在骨門前,憂愁的再抽上一根煙。


    已經逃走的張家人一路不停歇,跑到了鎮上。


    張家隻剩下老弱婦孺,留在縣城中麵對形形色色的鬼物,比在山裏麵對會吃人的山貓、飛蛇、山魈等野獸要好一些。


    “不……不……別殺我!我把吃的都給你們,別殺我!”


    “開門……開門啊……爸爸媽媽,我會吃得很少,別把我關在外麵,我快要被曬死了。”


    “老公,老公!我同意跟她平起平坐,不要趕我和女兒走,外麵這麽冷,女兒會凍死的。”


    “畜生!畜生啊!我真是養了一個白眼兒狼啊!竟然要餓死自己的親爹!”


    “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找回來更多食物的,求你開開門啊~我要凍死了。”


    “鬼啊!鬼啊!!”


    白綾不斷的尖叫,把自己縮成一團,可是,這縣城中的惡意實在太大了,到處都是衝天的怨氣和恨。


    她不能幹活兒,不能安靜的吃飯,不能正常的交流,尖叫的聲音甚至會引來很多危險。


    她在這裏,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


    把她帶出來的張家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這個累贅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她是特異局的人,等特異局的人來接她之後,讓他們給補償吧。”一個儒雅的男人疲憊道。


    張家人在鎮上一座空了的居民樓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他們跑的時候,各自都帶了一些糧食,如今支著鍋就能做一碗熱粥喝。


    “咚咚咚”外麵傳來粗魯的敲門聲,儒雅男人皺了皺眉,叫張昭去開門。


    張昭這個天賦好,原本是要留在村子裏跟著張芳林一起戰鬥的,有了白綾,他才被張芳林踢走了。


    原本他該陪著族人同生同死的,結果灰溜溜的跑了。


    中二少年的熱血之魂燃燒,讓他對白綾沒有一點兒好臉色。


    如今白綾又在屋裏不斷的尖叫,他更煩躁了,踢了一腳旁邊的前主人留下的破石頭,不情不願的去開門。


    外麵是幾個膘肥體壯的大漢,他們見來開門的是個小孩兒,就不客氣的往屋裏探頭:“喲,玩兒得挺花。”


    “你們屋裏那個小妞兒叫得挺帶勁,今晚準備通宵麽?”


    “哥兒幾個都是附近的,能不能進去跟你們一起玩兒?就當交個朋友。”


    張昭一時沒反應過來:“玩兒什麽?”


    “雞啊。”那幾個大漢不懷好意的盯著張昭,看他那張還算幹淨稚嫩的臉,頓時露出下流的笑意:“你要是願意陪哥兒幾個玩兒一玩兒,咱們也樂意奉陪。”


    張昭隻是年紀小,見識少,又不是傻子,當即明白了這幾個的來意。


    “找死!”張昭一拳打在一個大漢的肚子上,那大漢瞬間吐出一口血來,被打得跪下。


    隨即雙腿絞上第二個大漢的脖子,在空中旋轉,扭斷第三個大漢的脖子。


    等他停下來的時候,第二個大漢的脖子已經被他的腿給絞斷了。


    而他則是半跪在地上,連大喘氣都沒有,目光陰冷的盯著唯一還站著的那個大漢。


    那個大漢沒想到一個孩子,竟然有這麽厲害的身手,頓時被嚇尿了。


    原本以為是些老弱婦孺,還有沒長大的孩子,想上門來捏一下軟柿子,沒想到捏到刺蝟了。


    “不……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那個大漢能屈能伸,當即給張昭跪下。


    張昭一時之間沒了動作,在他的中二思想裏,男人殺已經跪下的弱者,這很掉價。


    “咚!”大漢的身後,一個比張昭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抱著一塊石頭,砸在大漢的腦袋上。


    那大漢當場倒地,渾身抽搐幾下死了。


    女孩兒又麵無表情的用石頭砸死張昭第一個打趴下的大漢,這才把染血的石頭給扔了。


    “蠢貨!”


    “別人給你跪下,你就放下戒心?”


    “你這樣的,在外麵活不過三天!”


    張昭委屈壞了:“姐!”


    女孩兒叫張敏,張敏哼了一聲,蹲下身在那四個大漢的身上一陣翻找,在其中兩個身上翻出了兩把手槍,另外兩個身上,翻出了水果刀。


    “跟我來。”張敏叫起弟弟,走到安置白綾的房間:“你控製住她,我來堵她的嘴。”


    “她再這麽叫下去,還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張昭從白綾的身後,控製住不斷尖叫的她。張敏找了一塊兒自己好好收著的手帕塞進白綾的嘴裏,再把她的手腳用柔軟的布捆住。


    她見過那個叫舟寶和千靈的特異局女隊員怎麽安撫白綾,可他們這些人實在太累了,沒誰有精力再來安撫白綾。


    太累了,累得同情心與同理心生出來之後,卻沒力氣再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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