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在診所中燃起了兩側的壁爐,有些來看病的人需要脫衣服檢查。


    但是這種天氣脫衣服,一不小心就會失溫。


    燃著爐子,算給來看病的人小命上一層保障。


    開門第一天就收了好幾個凍傷手腳的,有的紮了針還能好,有的拖得太久,隻能截肢。


    這種手術,邊月能做,但是不想做,太容易惹麻煩招怨了。


    隻開了藥回去保養著,讓他們等雪化了去大醫院截肢。


    再之後就是一些被凍感冒,被凍傷肺之類的毛病。


    把那些體質差的看完之後,邊月就沒什麽事兒了。


    後來收了幾個受外傷的,有的是村長組的那個巡邏隊的人,有的是村裏那幾個愛偷雞摸狗的小混混。


    那些據點兒裏,果然發生了械鬥,村長新找的腦子有兩把刷子。


    李二順這個混混這次不在裏麵,他現在跟著李相源混。


    李相源家是破產了,可他在桃源村絕對算巨富。


    他的屋子裏,暖氣、壁爐、發電機保證電力都充足,進去了得脫衣服。


    糧食、蔬菜、水果、零食,甚至各種家庭常備藥,應有盡有。


    李二順為了舔上去,天天在李相源家鞍前馬後,洗衣做飯,勤快得像李相源找的農村小保姆。


    也是,李相源能給他吃飽穿暖,他還當什麽混子?


    當混子不僅吃不飽穿不暖,被人逮到偷雞摸狗後還要挨打。


    邊月的診所重新開門,村裏被凍死人的數量急劇減少。


    除了幾個實在連門都出不了的老人,其餘沒誰再死了。


    第二年的春二月,天上終於不再飄著鵝毛大的雪片子了。


    又過了幾日,太陽冷冰冰的出現在天際,好像它也被這場大雪凍得出不了門一樣。


    不過村民還是很高興,整整四個月啊!


    不是大雪漫天就是小雪飛揚,他們真是被這場雪折磨得快沒個人形了。


    又過七天,很久沒信號的手機終於出現了微弱的信號。


    大家這才知道,哦,原來被這場雪災淹沒的不止他們山海市,其他的地方也被大雪影響。


    東北那邊溫度直接下到零下70°,還落馬了不少官員,據說是貪了東北的供暖費,導致那邊有很多工人被凍死。


    邊月看著新聞中隱晦的用詞,還有大篇大篇受災群眾與軍隊救災的消息,一目十行的掃過之後又翻了下一頁。


    等看完新聞,點開綠泡泡上的信息,元創生物的宋晗和他手底下的幾個人給他發了一些信息。


    一開始是給她傳輸文件數據問問題,之後就是關心雪災是不是影響到了她,要不要幫忙等。


    再後來就沒有消息了,估計他們自己也嚐到了今年這場雪的厲害。


    邊月一一將他們的問題回複之後就關了綠泡泡,拿錢辦事兒,至於多餘的關心,她不想回應。


    等到門前的雪開始化了,邊月開始著手準備出門的東西。


    順便讓李二順去通知李相源,他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李相源沒過幾分鍾就來了邊月的家,邊月正在寫暫停營業的通知,李相源還裹得像個棉球。


    如今雖然不下雪了,可化雪時的氣溫比下雪時還冷,村裏那些據點兒還沒散呢。


    “邊醫生,我們究竟要去哪裏?我需要準備些什麽?您總得提前跟我說一聲吧?”李相源說道。


    邊月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按照我寫的準備,這些裝備的質量,按照你能找到的最好的準備。卡號給我,費用我給你報銷。”


    李相源沒想到這次邊月竟然大方起來,送到手邊的錢沒有不收的道理。


    李相源利索的將卡號發過去,才開始看邊月給的清單。


    “桃木、朱砂、噴火槍、強光手電筒、行軍帳篷、多功能工兵鏟、斧頭、登山繩、聚脂薄膜……”


    如果這些還算正常,那之後的一些,李相源就不太敢念出來了。


    大口徑的槍,甚至是火藥,還有一些其他的禁品。


    邊月寫完通知,把牌子立在門後:“給你十天時間準備,我看你之前綁架業務幹得很熟,想來弄到這些東西不是問題。”


    邊月說的是裏麵的禁品。


    李相源:“……我試試。”


    “不過邊醫生,你是要去金三角嗎?”這都一個小型軍火庫的需量了。


    “離這裏不遠,不會把你拉出國境線賣腰子的,放心。”


    其餘的,邊月不想說了。


    李相源點頭:“好,我盡快去辦。”


    接下來的幾天,又有人陸陸續續過來看病。


    那些凍壞了手腳需要截肢的,陸陸續續都被拖死了。


    他們的家人哭天搶地,邊月沉默的聽著這些哭聲,其實哭得再慘也跟她沒什麽關係。


    她這裏的條件,村裏人都認可不能做手術。


    她若是充大頭把手術做了,缺胳膊少腿兒的村民不會感激她,說不定還會罵她是庸醫。


    殘疾人在農村活著不容易。


    他們會認為自己可以不用截肢也能活下來,是邊月瞎治,才害苦了他們的下半生。


    醫者是應該有仁心,但這世上眼盲心瞎,自欺欺人的蠢貨車載鬥量都數不完。


    不做超出人們眼界認知的事,保護自己也是保護他人。


    十天一過,李相源拿到東西之後,留下李二順看屋子,他們二人即刻出發。


    李相源大包小包的背著食物和飲用水,看著旁邊隻帶了個小包,好像去踏青的邊月,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具憑空出現的僵屍。


    “邊醫生,那些東西你都放哪裏了?”李相源像是真好奇。


    目光在邊月四周逡巡了好幾圈兒,笑著問:“邊醫生,會有第三個人背著行李出現嗎?”


    “作為人質,我勸你少問、少聽、少看。”


    邊月已經取了口罩,臉上皮肉翻卷的劃痕隻剩下肉色的淡疤,再過幾天就要消除了。


    李相源把威脅當忠告,笑道:“好,我記住了。”


    二人一路上沿著崎嶇的山路往秦嶺深處走去,有的地方甚至沒有路。


    邊月在前麵拿著多功能軍用刀開路,李相源覺得有些丟人。


    他好歹是男人,卻讓一個女人開路。


    可他當真沒有力氣了,軍靴上沾滿了泥膏,每走一步都艱難,身上還背著十五公斤重的背包。


    在這中原始森林裏走了四個小時,中途沒有停下來休息過一次。


    “邊……邊醫生,要到中午了,我們停下來吃點兒東西再走吧。”


    李相源喘著粗氣申請休息。


    邊月一刀砍斷了阻攔在前方手臂粗的藤蔓,回頭一看,李相源已經找了一根枯倒的樹木坐了下來,撐著膝蓋在大喘氣。


    “你不是綁匪出身麽?體能怎麽這麽差?”邊月皺了皺眉。


    “按照我的腳程,到達我們的目的地需要三天,你有點兒拖後腿了。”


    “我謝謝……邊醫生不拐彎抹角的批評。”


    李相源幹嘔了兩聲,取下脖子上的保溫杯喝了好幾口才壓下想吐的欲望。


    “不過我得糾正一下,首先,我不是綁匪出身。我是京都李家的二少爺,如果我家沒破產,隻需要拿家族分紅就能躺平一輩子,你們口中經常調侃的富n代。”


    “其次,我的體能在普通人中算好的。邊醫生,你不能拿你的體能來衡量我。”


    走了這麽長的路,眼前這個女人還要負責開路,但他卻沒感受到她消耗了多少體能?


    李相源覺得這個女人比職業的女橄欖運動員體能都好。


    “行吧,休息半個小時。”邊月也坐下來。


    “今天必須趕到野豬嶺,那裏有我之前找到的一個庇護所。”


    李相源比了個“ok”的手勢,趕緊拿出折疊椅和煤氣灶。


    煮了兩包方便麵,李相源問邊月:“邊醫生,吃嗎?”


    邊月搖頭,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幹麵包和礦泉水,一邊吃麵包,一邊灌礦泉水。


    李相源把整個麵鍋都端到自己麵前,一頓風卷殘雲吃幹淨。


    然後看邊月嚼了半塊麵包,喝了半瓶水,就好像飽了一樣,不再進食。


    李相源大學的時候看過一些心理學的書籍,他發現眼前這個變態的醫生似乎有一些心理疾病


    ——她比較喜歡虐待自己。


    她好像從來沒讓自己吃飽過?


    簡單解決完午飯,二人又開始在原始森林中悶頭趕路。


    等到天已經黑完了,邊月手裏拿著強光手電筒,依舊在前麵領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李相源堅持不住了,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滿是泥土和落葉的地方。


    “我……我實在是……走……走不動了。”


    邊月無奈道:“不遠了,走過這片林子就到了。”


    李相源:“我是……我隻真的站不起來了。我……我沒開玩笑。”


    邊月無奈,回頭架著李相源的胳膊,硬生生把人拎著往前走。


    李相源:“???”


    他一米八七,體重166,竟然被一個女人一隻手拎著往前走?


    並且,這個女人不帶大喘氣的,拎著他走了至少一公裏?!


    等到了邊月說的庇護所,李相源都還沒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來。


    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等邊月把幾個掛燈都分別掛在了庇護所的兩個方向,將整個庇護所照亮。


    李相源這才看清楚,這個所謂的庇護所,似乎是一間廢棄的廟宇,建在一個巨大的懸崖下麵,嵌在山石當中。


    廟宇裏供奉的是什麽神仙早就看不清了,隻依稀看到幾個很淺的字。


    “x生萬物x人間。”


    “xx蒼生福澤長。”


    李相源看了一眼,問邊月:“這是什麽廟?野廟淫祀比外麵森林裏的野獸更可怕,要不咱們還是出去搭帳篷吧。”


    “現在剛剛化雪,冬眠的猛獸應該還沒醒,咱們相對是安全的。”


    “地生萬物養人間,神佑蒼生福澤長。橫批:恩澤廣被。”


    邊月隨意掃幹淨了一個地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鋪墊上去靠牆坐著閉目養神。


    “這裏是一間土地廟,淫祀不至於,孤魂野鬼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李相源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偏偏在他的視線中,一個賣相淒慘的女人從外麵“飄”過來。


    她幽幽的坐在門口,望著土地廟裏麵長籲短歎。


    這個女人半邊臉是爛的,有一條腿被截斷了一半,手指被切掉很多,兩隻手加起來三根手指頭。


    偏偏她身上穿著的衣服竟然還不錯,蕾絲的蓬蓬裙,十多年前很受小女孩兒們的歡迎。


    “邊醫生……不介意我擠你一下吧?”


    李相源把睡袋放在邊月裏側,一個大男人愣是擠進那個小角落裏縮成一團。


    邊月眼都沒睜,問:“又看到了什麽?”


    李相源:“……一個像是被折磨死的女人。她穿得不錯,可能是哪家被撕票的千金小姐。”


    邊月:“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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