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聲巨響,趙莊明家門前的樹被劈斷了,趙大發罵了一聲:“這天兒真是越來越邪門兒了。”


    趙莊明:“大旱之後的暴雨,那雷不得大一些?爸,你接著講,那些水裏出來的人究竟哪裏有問題?”


    “我哪兒知道?你爺爺日記裏沒寫!”趙大發道:“他在那山裏天天挖土,比打獵都累,哪有時間注意這個?”


    趙天柱他們一行人在第五天的時候,挖好了道士指定的坑位,然後又被指揮著在懸崖上做了一個滑輪,從下麵吊上來幾隻巨大的石烏龜。


    這些烏龜通體漆黑,臉很猙獰,背上還背著一塊石碑。


    這些石碑上都刻著字,可惜趙天柱不認識,他就纏著趙金,想知道石碑上的字是什麽內容。


    可他們這一組的人看到這個石碑都臉色大變,誰都不肯多說一個字,趙金更是罵他:“天天就你話多,當心有一天你死在這上頭!”


    趙金是出去打過仗,又活著回來的好漢。在村裏年輕人裏很有威望,趙天柱並不敢明著跟他強。


    但最近他靠著做的幾個陷阱,打了幾隻野雞,跟黃泥村的那個悶漢打好了關係,金哥不肯說,他找這個問一問,總可以吧?


    趙天柱追著他問,那個悶漢實在沒辦法:“其實你如果隻是為了滿足一時的好奇心,我勸你不知道的好。”


    趙天柱沉著臉:“連你也這麽說?”


    “我隻是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麽都這麽忌諱?”


    “我是沒文化,但一個人知道他自己正在幹什麽,他做的事有什麽意義,這也不行嗎?”


    也不知是趙天柱哪句話觸動了那人,他突然說道:“永生不死,永鎮於此。”


    趙天柱沒反應過來:“什麽?”


    “石碑上寫的字。”說完,那漢子就悶不吭聲的去湖邊洗他自己的碗去了,留下趙天柱一個人在原地反應這句話。


    “永生不死,永鎮於此?”


    臥槽,這個詛咒也是夠惡毒的。


    他很好奇,那些鐵皮棺材裏的是什麽人?


    白醫生竟然這麽搞他們?


    自從知道了那幾塊石碑上刻著的字是什麽,趙天柱幹活兒的時候都小心了很多,生怕那些石碑會咬手一樣。


    趙金一下子看出了他的異樣,瞪了那個黃泥村的悶漢一眼,教訓趙天柱:“有些事情,知道的少才是好事。”


    “那幾個字兒曉得了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要幹活兒?幹活兒的時候還多了忌諱,不如你不知道的時候自在。”


    趙天柱梗著脖子:“金哥,不能這麽說。知道了是什麽,至少出了意外,我能做個明白鬼。”


    “我現在就想知道,棺材裏的那位是個什麽人?白醫生能下這種狠手?”


    趙金瞪了他一眼:“怎麽?你還打算可憐人家不成?”


    “什麽人?把我我們從東北攆到山桃村的人,我們出去打的什麽人!”


    趙天柱一下子懂了,罵了一聲:“臥槽,是倭寇!”


    給倭寇們埋上“永鎮於此”的石碑後,趙天柱他們又開始幹別的活兒。


    這處營地,不止這一處懸崖被埋了鐵皮棺材,趙天柱大概看了一下,沿著這個大湖,周圍的山上,林子裏,都有這種東西。


    趙天柱每天挖土挖得痛不欲生,隻能靠想象白醫生承諾的300個銀元度日。


    這一天,白醫生罕見的出現在營地。


    不過並沒有人上去跟她打招呼,趙鐵柱也不敢。


    他看到白醫生進了那些下水的人住的木房子,那種木房子比他們的高級得多,營地上也有人專門負責給他們做飯。


    趙鐵柱疑心那些下水的人很有身份,但又覺得不太可能。有身份的人,怎麽會來這深山老林裏吃苦受罪?


    這天晚上,趙鐵柱起來放水,突然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柔聲細語:“konnichiwa……”


    “shinde kudasai……”


    那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像是羽毛在你耳邊輕輕吹拂一樣,就是說的不知是哪一方的鳥語,完全聽不懂。


    趙鐵柱順著聲音望去,然後看到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白色衣服,就那麽飄在半空中。


    那些頭發……她那些頭發,被風扯著飄在半空中,像是蛇一樣。


    趙天柱隻覺得眼前一花,一撮頭發就那麽從天上遊到他麵前,然後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救命,這他媽是什麽?!


    這一幕太詭異,趙天柱覺得,自己或許是在做夢!


    在趙天柱快要窒息的時候,一支火把從趙天柱的身後冒出來,燒斷了那些頭發。


    趙天柱聽到了那些頭發的慘叫聲,細微的,尖利的,刺得趙天柱耳朵疼。


    還沒等趙天柱喘上一口氣,他就被一腳踢進了木屋。


    木屋中趙金在把他扶起來,神色關心:“你沒事兒吧?”


    趙天柱搖頭,看到剛剛踢他那人的背影,是黃泥村的那個悶漢。除了他之前,他們屋裏其他幾個也都拿著火把出去了。


    營地上不止趙天柱一個人被這些頭發纏上,其他在外麵活動的也一樣。


    那些頭發像蛇一樣,遇見活人就開始纏脖子,但是懼怕火。那些黃泥村的人就舉著火把燒那些頭發,在營地上四處救人。


    可是有些人,已經被頭發給勒死了,就這麽被吊在半空中。


    那些頭發從屍體的嘴裏,皮膚裏紮進屍體的體內,吸食幹淨血肉,然後把骨頭和衣物“吐”出來,扔在地上。


    趙天柱看著飄在夜空中甜美微笑的女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哥……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是怪物嗎?!”


    “還是妖精?!”


    趙天柱把聲音壓得最低,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還好來的不是他爹。


    他爹這把年紀了,看到這一幕得被嚇瘋!


    “那是式神,倭寇的東西!你躲在房間裏,把門窗都關好,我不叫你,你千萬別出來!”


    趙金撕下自己的衣服裹了一個火把,然後給用他們房間中煤油燈的油淋在衣服上,點燃了火也跟著衝了出去。


    倭寇的東西?


    “媽的,都把你們趕跑了,還留這惡心玩兒在華夏害人?”


    “老子燒死你!”


    趙天柱臉色猙獰,也撕下自己的衣服裹成火把衝出去。


    他的哥哥們都死在戰場上,他決不能丟他們老趙家的臉!


    “你爺爺來了!”趙天柱衝出去,卻看到那個女人已經被打下來了,她的頭發被燒得亂七八糟,白醫生手持短劍,一劍紮穿了她的身體。


    “啊!”女人發出尖銳的慘叫,但她的傷口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她幾次想往天上飛,都被白醫生拉下來。


    那是趙天柱沒見過的白醫生,凶殘、狠辣,那個女人的頭發被白醫生拽在手裏,向後一拉,女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醫生反手將短劍插進女人的嘴裏,當場把女人的腦袋都捅穿了。


    “ぶっころしてやる(我要殺了你!)”


    那個女人掙紮得很厲害,像是過年殺豬一樣。


    白醫生半個字兒都沒多說,隻是按著那個女人。


    突然,白醫生手下燃出一片火焰,一瞬間把那個女人燒成灰燼。


    營地上還飄蕩著那個女人的慘叫聲,趙金走過來踢了他一腳:“不是讓你在屋裏好好的躲著嗎?出來幹什麽?!”


    趙天柱不服氣:“我今年都二十了,憑什麽老躲著啊?你十六就跟著白醫生走了!”


    “剛剛白醫生是怎麽把那個女人從天上弄下來的?”趙天柱興奮道。


    轉頭去找白醫生的身影,卻哪裏還有白醫生的影子?原地隻有一團灰罷了。


    趙金把他拉回去,哼了一聲:“怎麽弄下來?拽著她的頭發把她拉下來唄?”


    “倭寇的這種邪門兒東西,都能控製一些風啊~水的,不小心就著了道,幾千人的部隊都能給全部弄死。”


    趙金像是想起了什麽,心有餘悸道:“今天咱們運氣不錯,白醫生剛好來了,不然咱們死無葬身之地。”


    有了那個倭寇的式神來鬧過一場,趙天柱發現整個營地的節奏更快了。


    特別是那些下水的人和道士,但他們這些人卻全部閑了下來,跟他們一屋的那幾個黃泥村漢子,甚至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了書在看。


    趙天柱問那個跟他關係處得不錯的悶漢:“你在看什麽?”


    那悶漢頭也不抬:“俄語。”


    趙天柱摸不著頭腦:“咱們這兒離老毛子那邊挺遠的,你學俄語做什麽?”


    悶漢又吐出兩個字:“高考。”


    趙天柱頓時不說話了:這還是個讀書先生?


    他們那個年代,讀書人可是相當高貴的。


    趙天柱就是想不通,這麽一個讀書人,怎麽就能和他在這深山老林裏遇上呢?


    就這麽無所事事的過了兩天,那些下水的人不知道發現了什麽,從水裏出來後,就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千慶,快給族裏發消息,就說咱們找到神器了!”


    那些人是真的很高興,趙天柱這個從他們旁邊路過的人,都被他們發了一小瓶酒。


    趙天柱打開酒瓶,悄悄聞了一下,那酒香勾得他肚子裏的饞蟲都動了。這要是拿回去給他爸喝,他爸不得美死啊?


    趙天柱抿了一小口,就把那酒藏在自己隨身的小包裏,晚上枕著睡覺了。


    那天半夜,趙天柱被人粗暴的推醒,趙金在用腳踢他,手上在不停的穿衣服:“快起來,白醫生有吩咐!”


    那幾個黃泥村的也在穿衣服,趙天柱不敢怠慢,趕緊穿著衣服跟著趙金他們往外走。


    “哥,什麽事兒啊?這大半夜的。”


    那個時候,天已經很冷了,趙天柱就算是個大小夥,半夜被折騰起來,也冷得夠嗆,忍不住小聲跟趙金抱怨。


    趙金瞪他:“不該問的別問!”


    “一會兒見到白醫生,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其餘的,你連氣兒都別多出一口!”


    趙天柱以為又是什麽挖土看守棺材的事,等被趙金領到了地方,他才知道這個哥給他的忠告是什麽意思。


    死人!


    滿地的死人!


    滿地新鮮的死人!!


    白天遞酒給他的那個叫千慶的人也在,他被剖開成了兩半,這兩半身體之間,隔了三四米的距離。


    白醫生愛穿的白衣被鮮血染紅,正在這堆屍體上站著,用樹葉吹曲子。


    那曲子聽起來十分憂傷,讓趙天柱想到被他鎖在家裏的爸媽。


    也不知道他就這麽跑了,家裏兩個老人要氣成啥樣?


    白醫生吹完曲子後,從屍體堆上跳下來:“張成柏,這些屍體你知道該怎麽處理。按照老規矩吧。”


    跟著他們一起來的那個黃泥村悶漢出來,小聲道:“是,老祖放心,不會耽擱您接下來的事。”


    白醫生穿著血衣很快消失,趙金撿起了被白醫生扔掉的那枚吹曲子的樹葉,歎氣一聲:“這世道,仙人都得下凡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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