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村的村民得到去年的教訓,今年大太陽的時候,除了打水都盡量不出門。


    邊月這裏的病人,隻有一些實在不耐熱的小朋友和老人。


    “邊醫生,我家子涵沒事吧?”長得嬌嫩明豔的女人有些蔫。


    手上的美甲也掉了兩顆鑽,眼下還帶著黑眼圈。


    邊月給這位·沒有神獸血脈·不是純陽之體的小朋友看了一下。


    “問題不大,有些稍微中暑,吃點兒解暑藥就好了。”


    藥架上的解暑藥已經不多了,邊月手機裏的那個電話號碼還是怎麽打都打不通。


    嘖~估計是全家都死絕了吧?


    白清音當年在那場華夏大劫難中,曾經創下過一人屠滅一座城的戰績。


    心狠手辣之程度,不是邊月這個生在和平年代的人能比的。


    邊月頂多給人下毒,白清音卻是給人下咒的。


    隻要那家人還有一條血脈存在,都得像狗一樣爬過來,聽從白清音驅策。


    如果那家人真的死絕了,她的藥材怎麽辦?


    給小孩子們看完,那些新來的村民們開始陸陸續續的來邊月這邊的診所。


    “傷到肺了,開藥121,下一位。”


    帶著眼鏡的幹瘦老頭兒有些拘謹道:“不好意思啊醫生,我沒有錢,您看能不能用吃的跟您換?”


    扶著幹瘦老頭兒的中年人向邊月鞠躬。


    “我們這些人遠道而來,身上都沒什麽積蓄,也去不了鎮上,所以隻能用一些金銀財物跟村民換了一些生活物資。”


    “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中年男人局促道。


    山桃村沒有通公路,隻有村民們自己集資修的一條鄉村水泥路。


    這些人遠道而來,又沒有車,的確去不了鎮上。


    邊月朝後麵喊了一聲:“趙盼娣!”


    “來了,邊月姐姐!”趙盼娣穿著圍裙就出來了。


    邊月指了指在她診所排隊的人群:“一會兒有人以物資抵債,你就在一邊兒看著估一下價格。”


    趙盼娣“哎”了一聲。


    邊月在這邊看診:“水裏時間泡太久了,寒氣進了骨頭,需要驅寒,開藥215,下一位。”


    “骨頭沒接好,得打斷了重來,躺床上去,一會兒我再來醫,下一位!”


    “心脈損了,需要針灸,你也去那邊兒躺著。”


    “肺損傷,拿藥121,下一位!”


    “感冒拖嚴重了,拿藥198,下一位!”


    “餓得狠了,胃粘膜損傷,拿藥132,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


    趙盼娣也在那邊忙得不亦樂乎。


    “唉,大哥,你這奶粉都臨期了,不能抵這麽多了。”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我再加二十個雞蛋吧?”


    “肉臭了,我們不要!”


    “那……那換成這個雞吧?才殺沒一會兒,新鮮的。土雞呢~”


    “咱們村裏都是土雞,土雞在城裏有噱頭,在咱們農村可不是稀罕東西。”


    “蔬菜我們不要,自家種的白菜還吃不完呢。”


    趙盼娣一陣挑挑揀揀,等邊月忙完的時候,診所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吃食,甚至還有幾隻活雞、活鴨。


    這些都需要趙盼娣來處理,她有些煩惱:“這冰箱裏也擱不下啊,怎麽處理?”


    “拿去給隔壁李相源,他自己不種莊稼,還養著李二順這懶漢,會需要的。”邊月扯下口罩,給自己消毒之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今天來的病人身上都有比較重的傷,比平時看村裏人累一些。


    趙盼娣忙忙碌碌的收拾起來:“邊月姐姐,咱們養一條狗吧?要是有個人來,有條狗叫一叫也是好的,還可以吃家裏的剩飯。”


    邊月閉著眼睛道:“你決定吧。”


    “那行,大發叔家裏的大黑生了幾條狗崽,我去抱一條回來。大發叔以前是獵戶,他家的狗特別有靈性。”


    趙盼娣收拾完,樂顛顛的又去廚房做飯了。


    “邊醫生,在不?”李二順在門口探頭探腦。


    邊月隨意撿起桌上的鋼筆蓋兒扔過去,李二順被打得叫了一聲,跳著腳進來,後麵牽著一串嘎嘎亂叫的鴨子。


    “邊醫生,我李哥讓我過來問你,要換鴨子不?”


    邊月:“……”


    邊月生意好,李二順那邊生意也不差,就算隻收個辛苦費,他還是被新來的村民以物換物到整個院子都是鴨子叫聲。


    他嫌煩,就給邊月送過來了。


    邊月:“不換,滾!”


    李二順脖子一縮,就要溜。


    想到什麽似的,又倒轉回來:“邊醫生,楠楠奶奶昨天去了,村長讓人幫著準備了棺材,您家去隨份子嗎?”


    邊月睜開了眼:“怎麽死的?”


    她不是還有四個月的時間麽?


    怎麽可能不到一個月就死了?


    “王麻子那跛子,大太陽的在外麵曬什麽東西的皮子,結果一下子從他家的壩子上摔下去了。”


    “他家那個壩子高得很,他爬不起來。”


    “楠楠奶奶從那裏過,把他背上來了。結果她被太陽曬得太久,一腦門磕在王麻子家門口的石墩上了。”


    “都沒來得及給您送過來,當場就沒氣了。”


    邊月隨口問了一句:“那她的楠楠呢?”


    “據說死的時候交代,把她家裏那一堆破爛兒都給王麻子,讓王麻子給她養孫子。”


    “王麻子答應了,但要求楠楠以後跟他姓,給他養老,村長那裏已經說好了,就等埋了楠楠奶奶,就正式給楠楠改姓。”


    “知道了,我隨1000,你們隨意。”邊月心裏一歎:這磕得倒是巧。


    不過用三個月的時間,給她孫子換一條活路,估計那老太太覺得值吧?


    楠楠奶奶的喪事辦得簡樸,她家本來就窮,兒子還在監獄裏坐牢,媳婦兒也早就跑了,根本沒什麽親戚。


    邊月帶著趙盼娣過去的時候,就看著王麻子在忙前忙後,強忍著歡喜,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在那兒招待賓客。


    楠楠還沒到明白生死的年紀,坐在他奶奶的棺材前有些犯困:“奶,今天來了好多人,你不起來做飯嗎?”


    “這麽多人的飯,楠楠做不出來的。”


    邊月給的份子錢,是王麻子收著的,他眼裏都是笑意,偏要嘴角朝下,唉聲歎氣:“邊醫生,您來就來,送什麽禮啊?”


    邊月:“……”


    醒醒,這是人家的喪禮,不是你認孫子的喜宴。


    “對了,您的那幾塊狼皮,我給您做好了,過幾天晚上給您悄悄的送過去。”王麻子說完,又去招待其他人去了。


    吃了楠楠奶奶的席,村裏的日子越發難過起來。


    村裏大多數水井都斷水了。


    趙盼娣好不容易在井裏打上來半桶水,唉聲歎氣道:“這點兒水連煮飯都不夠,更別說洗菜拖地了。”


    邊月剛看完診,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嗯”了一聲:“你不是準備了很多桶水嗎?”


    “可是隻出不入,我覺得心裏發慌。”趙盼娣誠實說道。


    “水放了24個小時以上就不新鮮了,正好趁這次機會把你存的水消耗幹淨。”邊月難得多說了幾句:“放心,咱們這一帶水資源豐富,就算井裏的水幹了,往山上走一走,也能找到水。”


    趙盼娣沒再吭聲,山桃村後麵就是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中多危險啊?一般人哪敢進去找水?


    不過邊姐姐不一樣,這是一個能一斧頭剁了吃人魚腦殼的猛人。


    趙盼娣覺得自己跟這種人住在一起,特別有安全感。


    山桃村的平靜,在一群仿佛流浪漢一樣的人回來後被打破。


    這群人都是山桃村出去打工的年輕人,他們不知道跑到村長那裏說了什麽,村長家的幾個兄弟又拿著大喇叭滿村的吼起來。


    全體山桃村的村民,每家派一個人到村招待所開會!


    開會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那時候太陽落山,天完全漆黑了,才稍微有一絲絲涼風。


    邊月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個的年輕男人正圍著村長痛哭流涕。


    “叔,這些日子我們過的真不是人的日子啊!”


    “原本因為極端高溫,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每天限水限電,屋裏熱得死人。沒關係,好歹能趁著有電的時候凍一點兒冰,不至於活不下去。”


    “可那吃的,當真隻有那麽一點兒。”


    “我們根本買不到吃的,那麽熱的天,人敢出門就被曬死。晚上出去,結果奸商哄抬物價,一斤大米能賣到兩三百!政府晚上不上班,根本沒人管!”


    “我媽為了給我兒子省一口吃的,結果被活活餓死了,結果我兒子也沒活得了!”


    說完,那個男人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


    李相源坐在邊月的邊兒上,他示意邊月去看這個男人,用微小的聲音笑著跟邊月說:“這男人身後跟著東西。”


    “他脖子上背著一個女人,快要化成厲鬼了。”


    “那女鬼罵他,吃了她的血,又吃了她兒子的血,才留下一條命逃回來,問他怎麽有臉哭的?”


    邊月掃了那個男人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打算管這個閑事。


    那個男人哭完,又有人哭起來。


    “後來很多地方都發生地震,隻有咱們山海市和隔壁的青省,盛省,還有慶市、湘省沒事兒。”


    “因為很多城市被地震弄得核泄漏,不能再住人,就往咱們這邊擠。”


    “咱們能分到的東西就更少了。”


    “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我們隻能集體包了個車趕回山桃村。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開車。”


    “我們在路上餓了吃能吃樹皮草根,渴了隻能喝自己的尿。”


    “叔,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李相源笑著與邊月小聲嘀咕:“騙你們呢,他們在路上吃了兩個人,那兩個人的魂兒正跟著他們呢。”


    “你們山桃村的人,各個都挺有才的。這場哭戲,一點兒表演痕跡都沒有,天王巨星來了都得給他們讓路。”


    邊月:“……”


    村長敲了敲自己煙鬥裏的煙灰,掃了在場的村民一眼:“你們怎麽看?”


    這些男人,其實很多都是已經在外麵定居了的,甚至戶口都遷到了大城市裏。


    村裏已經沒有他們的宅基地和土地了。


    村長這麽問,就是在問有沒有人肯收留這些人,或者把當年種他們家的土地再還回去的。


    這時候,村裏一個個的開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村長。


    宅基地也就算了,反正荒著也是荒著,還給他們沒什麽。可土地這東西,他們種了這麽多年,都種熟了,哪裏還能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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