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穹之晨,紫電橫空。雷獄玄門第二組於清晨時分自幽穹冥宗出發,六人隨南宮何遙領命,乘雷舟啟航,直赴“魂源異潮”。


    此處,乃靈穹大界最古老的魂域之一,常年被九重魂潮環繞,千年一異動,萬年方開啟。傳聞其中封印著堪比“仙古魂典”碎頁的神獸——【冥璃魂鸞】,乃“萬音歸溟”之皇,能以靈音掌控魂識,曲動寰界之識海。


    ——


    當雷舟破入魂源天幕,六人登舟而立,首入視野者,乃一幕震撼心魂的景象。


    那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魂潮天域——


    九重魂波層疊如海,每一層皆是億萬魂音凝聚而成的靈海,深處鏡影幻現,似有魂影浮遊於其中,又似虛無之音倒映寰宇。雷舟行過,每一寸虛空皆有音律輕鳴,如有萬靈低語,悄然勾魂。


    姚碗清立於舟首,眉心魂印微顫:“這……是魂源異潮……竟如此浩溟靈駭。”


    南宮何遙沉聲道:“記住,這裏每一道魂波都是‘識界’與‘虛境’交錯的混音體。自入內,每人識海皆有被‘幻曲’滲透之危,一念失守,永墮幻淵。”


    雷舟緩緩降落至魂潮邊緣的“溟音之淵”前,一道由魂石築就的古老石門靜立波潮前方,上刻“鏡羽幻界”四字,筆意似天外來臨,每一筆皆在魂識中震蕩回響,仿佛遠古魂主留下的叩魂之咒。


    “魂門……已開啟。”染皓軒目光深沉。


    六人整裝肅立,周雨最後轉身望了一眼雷舟上的雷紋,輕拍腰間魂印,蒼霆雷狩與冥魂淵蝰的虛影於身後浮現,雷狩如虎嘯天魂,淵蝰則幽黑盤繞,目光冷冽如蛇。


    “進。”南宮何遙一聲令下,六人步入魂門。


    ——


    刹那間,天地寂音萬裏,六人如墜魂海。


    腳下大地如鏡,頭頂蒼穹亦似鏡,一道道羽翼虛影自四方浮現,竟似千萬靈魂以“音形”組成了此界。虛空回響出悠悠古音,每一字、每一節、每一段,皆直擊魂識之核。


    銀炫熙喃喃:“這是……魂音譜構的界域……連神識都不敢妄動。”


    而就在眾人踏入界域的那一刻,一道輕柔卻攝魂的音律,從鏡羽幻界最深處響起。


    “魂音初鳴者,可聽‘識溟之曲’。若汝心不淨,魂可墮、識可亂、魄可潰。”


    這聲音如來自魂之母體,無喜無悲,蒼茫古遠。


    周雨與姚碗清對視一眼,皆覺眉心魂印隱隱作痛——“魂門初鳴”真正的壓迫,才剛剛開始。


    魂潮未退,幻鳴已臨。


    那片浮光凝海的深淵虛空中,忽有一道微不可察的震鳴自四麵八方同時傳來。它既非風聲,也非雷聲,而是一種仿佛刺入魂魄、攪動記憶的“回響”——如同嬰孩初啼,又似母親的呢喃,又像是少年夢中的離歌。那聲音不是音波,而是“記憶”的具現,它由無數殘魂哀嚎、舊夢回響、沉溺執念重構而成。


    姚碗清忽然皺眉,一道冰冷的白芒自她眉心炸開。


    “這是……魂識外滲的第一劫,”南宮何遙冷聲開口,手中雷印浮現,“冥璃魂鸞正以‘幻音初鳴’擾亂我們靈識根基。”


    周雨驟然側目,隻見銀炫熙的身軀微微一震,臉色漸漸蒼白。她眼中失去了神采,雙唇喃喃,仿佛沉浸在某種未曾經曆的記憶中。


    “她的魂識……被喚醒了最深的夢魘。”


    幻鳴所及,不再是普通幻覺,而是以“命魂因果”重構的識海深夢。


    ——江離然亦是忽地身形一晃,識海外溢,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自其體內走出,竟是他已故的師兄。


    “別看他!”姚碗清怒喝,音波激蕩,釋放“清明識訣”,一道紫芒瞬間擊在江離然額心。


    “咳——我……差點就……”江離然冷汗淋漓,狠狠跪地。


    銀炫熙卻未能躲開。她體內命魂之輪轟然一沉,識海之中無數“鏡羽”陡然綻放,她整個人仿佛墜入無盡琉璃鏡海,無數個“她”在掙紮、哭泣、質問、沉溺……


    “炫熙!”周雨怒吼一聲,雷狩魂影頓時轟鳴而出,一聲雷震穿破幻層,如雷光破鏡!


    蒼霆雷狩猛然躍入幻鏡海中,以雷紋爪痕撕裂層層幻境,將銀炫熙魂識硬生生拖出幻海。


    “咳……我……”銀炫熙猛然蘇醒,雙目赤紅,淚水沿著麵頰滑落。她看著周雨,欲言又止。


    “你回來了就好。”周雨輕輕點頭。


    但就在他們短暫回神之間,整片鏡羽幻界轟然一震——


    ——【鏡羽幻鳴】!


    整個界域竟在轟鳴中浮現出數萬道魂影,那是無數未契之獸魂、死於幻溺者的“魂之遺像”,它們如同水母般自虛空漂浮而出,聲聲嗚鳴,仿佛在哀求,又似在呐喊。


    冥魂淵蝰也隨之浮現,嘶鳴低伏,護在周雨周圍,一雙蛇瞳在黑霧中洞察幻境波動。


    “大家小心,這些魂影不是實體,但若被‘幻觸’所纏,將會被引入下一重‘夢境牢籠’。”南宮何遙沉聲道。


    “你們守住心識,由我來破這幻鳴!”南宮何遙口吐雷訣,一道“魂雷破虛陣”以他為中心迅速擴張。


    與此同時,姚碗清雙掌合攏,真魂波動湧動而出,布下“九息固識陣”,穩固全隊魂域波動。


    “第二節點,幻鳴初劫,記下。”南宮何遙冷聲開口。


    幻鳴雖破,但真正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魂源異潮,鏡羽幻界,才露出它最初的一角。


    幻鳴剛息,一片奇異的魂霧便如潮般,自四麵八方幽靜溢出。


    這不是普通的霧氣,而是由殘魂碎念、識波餘息、滅界遺痕凝聚而成的“魂霧淵息”。它無聲而至,卻帶著一股仿佛能滲透骨髓、蠶食神識的冷意。


    “這些魂霧,會吸附我們體內的命魂氣息。”姚碗清眉頭緊蹙,掌心凝起一道紫印,抵禦不斷侵蝕而來的魂息。


    “它在篩選……弱者的意誌。”染皓軒忽然抬眸望向天穹。


    魂霧中央,一座淡銀色的魂塔漸漸浮現,如鬼魅般豎立於界域之巔。那是魂源異潮深處的【鏡羽溯淵塔】,唯有心魂堅定者,方能靠近。


    “所有人,圍繞魂塔方向推進!”南宮何遙低喝,雷霆之力震蕩魂霧,開辟前路。


    五人緊隨其後,周雨帶著冥魂淵蝰、蒼霆雷狩貼地前行,魂獸左右遊弋,以雷霆驅霧,以毒息斷魂。


    但魂霧中漸漸浮現出異象。


    第一道魂影,來自姚碗清。


    那是一尊身著羽衣的黑影女子,眼神冰冷、麵容蒼白,正是她真魂曾經壓製過的“鏡月幻魄”——她未能斬盡的心魔,竟在魂霧中被鏡羽幻界具現!


    “她來找我了……”姚碗清聲音低沉,魂息動蕩。


    “閉目!不看、不聽、不應!”周雨大喝,將一道雷光打入她識海中央,為其封心歸一。


    下一瞬,銀炫熙也忽然僵住。


    “我……看見……母親?”


    她喃喃低語,眼中淚光浮現,但那身影卻在不斷崩碎、重組、幻滅!


    “不對,這是魂霧衍象!”江離然怒吼,“這不是你的母親,是你從未擁有過的執念!”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自霧中閃出,如刃斬落!


    【魂霧凝刃】,幻象殺術!


    一道魂刃幾乎瞬間貫穿了江離然左肩,鮮血噴湧而出,意識一陣恍惚。他不退反進,劍勢旋斬,強行震碎那幻象魂影。


    “我們正逐步進入【魂識切層】,每個人的魂念都會被逼現。”姚碗清大口喘息,“此為幻界‘凝淵第二劫’。”


    “繼續前進!魂塔不遠!”南宮何遙雷印震蕩,蒼雷披體,強行引導眾人穿越魂霧。


    此刻遠處鏡羽溯淵塔的頂部,似有一道羽影微動。


    一聲清鳴,如落雪掠空般輕柔,又似萬羽歸巢,悄然響起。


    【冥璃魂鸞】之音初現,未見身影,卻震魂先至。


    在魂霧與幻影的邊界,他們即將踏入魂鸞真域。


    霧盡之後,前路豁然開朗。


    魂霧突然停止流動,四周一片空寂。沒有風,沒有光,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仿佛天地都在此刻暫停了轉動。


    雷獄玄門眾人穿過魂霧淵息,步入的——已是另一重世界。


    前方,是一座由浮空鏡羽構築的廣域虛境,羽翼如塔,一層層延展入高空;下方地麵,卻是鏡光碎層,步履其上,便如行走於自己的倒影之間。


    “這……是魂鸞幻域。”南宮何遙語氣沉重。


    姚碗清點頭:“‘幻鏡三界’,首界【映識原境】。”


    她手指前方浮空鏡羽,靈識一動,一道鏡羽輕顫,竟映照出她年幼時在寒域山村獨自修煉的場景——那是她內心深埋的記憶。


    銀炫熙屏息凝神,麵前鏡羽也同樣浮現舊景。


    “這裏……在讀我們每個人的‘識海回憶’?”江離然握緊手中劍,臉色不善。


    “不——”周雨眼神驟然一凝,低聲道:“它不隻是讀取,更是操控。”


    鏡羽震顫,空氣隨之浮動。


    下一刻,所有人腳下的鏡光裂碎。


    轟隆——!


    他們被強行帶入各自的幻識界域中!


    每人都在自己的意識中,被隔離、困鎖,仿佛一個個封閉的世界——沒有敵人,卻有最真實的自己。


    銀炫熙站在一片魂林之中,周圍浮現她曾經失敗的戰鬥、被遺忘的痛苦、最深的羞辱。


    “你,不值得成為魂修。”幻象中,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冷漠地望著她——是她的親姐,銀月心。


    銀炫熙眼神顫抖,想要否認,卻發不出聲。


    江離然的幻境則是一片燃燒的長河,他看著過去自己一次次在戰鬥中猶豫、失敗的自己——“你不是將軍的子嗣,你不過是個連死都不配的廢人。”聲音冷得刺骨。


    姚碗清走在一條無盡長階之上,每走一步,魂識便碎裂一次;鏡羽在空中回蕩著一句話:“你的堅持,不過是為自身設下的囚籠。”


    而周雨——


    他被困在一片雷霆逆流之中,腳下雷魂河潰不成形,身後則是蒼霆雷狩與冥魂淵蝰雙雙嘶鳴狂嘯,卻始終無法靠近他一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漠、斷絕:


    “你沒有資格承載魂獸,你……不配契魂。”


    ……【幻境初現】,是一場沒有敵人的斬殺。


    敵人是過去,是執念,是無法放下的“自己”。


    ——這就是魂鸞第一重鏡境的真意:


    “映識斬我”。


    而在他們各自掙紮之際,遠方那魂羽塔最頂端,一道琉璃般通透的魂影正靜靜佇立,鏡羽隨風浮動,靈音如潮,正是冥璃魂鸞本體的一縷初念分身,注視著所有入侵者的魂識掙紮。


    它,等待他們墜落……


    亦或……蛻變。


    幻界之內,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那些被困於識海幻鏡中的身影,正在經曆著一場場靈魂的洗禮與碾壓。


    但若注定要隕落於鏡中,那魂鸞也無需設下如此精密的“映識三重幻鏡”……


    這——便是“臨魂”。


    當幻境之刃逼近魂核最深處,便會觸及識海的“抗魂本能”——能跨過此關者,便有機會步入真正的契魂路徑。


    ……


    第一位掙脫幻境的是姚碗清。


    她身處的“輪階斷夢”中,每一步都在失去一段記憶,每次靈識反擊,都會痛得魂裂——


    “你若繼續走,就再也記不起你為何戰鬥。”


    她緩緩停下了腳步。


    那些聲音輕蔑而嘲弄:


    “你這副疲弱的意誌,不配稱作執念魂者。”


    但姚碗清卻閉上了眼,片刻後,輕聲道:


    “若我連執念都放不下,我如何為‘雷獄玄門’執劍赴死?”


    她猛然睜眼,掌中真魂一閃!


    真魂燃魂技·雷燭魂焰!


    一朵雷焰綻放在她識海之巔,將幻鏡連根焚燒。


    ——哢。


    如鏡破裂。


    姚碗清睜眼重返現實,雙眼血紅,氣息虛弱到了極點,但仍堅定不移。


    而她脫困的瞬間,其餘五人所困幻境隨之劇烈動蕩,仿佛一道“反擊漣漪”正在擴散。


    第二個破鏡而出者,是周雨。


    他站在雷魂亂海之中,蒼霆雷狩與冥魂淵蝰都已崩碎成虛影,唯有他孤身沉入雷渦之心。


    那是他從小畏懼的命魂源——


    **“魂識枯竭症”**的命判印記。


    他注定魂識低微,注定走不長遠。


    幻境之中,他聽見宗門的長老低語:


    “他連魂獸都馭不住,隻是靠著一身莽撞衝勁撐著而已。”


    “終究不過廢體,怕連真魂都撐不過三境。”


    “雷霆之魂?笑話。”


    他咬緊牙關,雷力翻騰卻遲遲無法爆發。


    而當他再次看見姚碗清的身影在現實中掙紮著為他阻擋幻音侵襲,體內某種沉睡的魂印——轟然崩碎!


    “我不信命。”他低語。


    “更不信廢命。”


    ——刹那間,蒼霆雷狩與冥魂淵蝰在他識海之中重塑雷身,兩獸齊嘯!


    周雨體內雷魂之力瘋漲!


    他怒吼出聲,雙手結印,強行燃燒識魂!


    “給我破!!”


    一聲如雷驚九淵!


    他以自身意誌,將整個幻界……劈開!


    ……


    轟!!


    雷音滾滾,震碎現實魂境之壁!


    周雨披著魂光雷焰,從幻鏡中踏出,魂息紊亂,氣血倒灌,識海幾乎寸斷,卻仍筆直立於幻羽塔下!


    這刻——魂鸞微動。


    祂看見了。


    一個不信命的魂者。


    一個點燃了自己魂魄的少年——


    此為“魂契初識”。


    也是祂選擇之刻。


    ……


    至此,銀炫熙、江離然、染皓軒三人尚困魂界,已被魂鸞之識完全鎖定,將步入“幻鏡二重”。


    ——而姚碗清、周雨破鏡歸來,卻已身魂俱疲,難再戰一時。


    幻淵深處,音潮已至極致之顫。


    當那一縷魂音由遠及近,化作億萬靈音交疊激蕩的鏡羽長鳴時,第二組眾人仿佛墜入了魂識失序的亂流之中——識海波紋扭曲、記憶交錯逆溯、連魂靈契印也隱隱失去回應。


    “這是……魂潮疊溟?!”


    南宮何遙猛然側眸,指尖雷芒怒綻,卻見姚碗清身形一震,七竅滲血,魂息劇烈動蕩!


    “姚師妹!”周雨驚呼,欲衝過去相援,但數道音浪於他腳下扭曲地脈卷起,如夢幻波紋將他鎖定在原地。


    那一刻,鏡羽鸞鳴赫然降臨。


    【冥璃魂鸞·幻魂技:鏡羽幻鳴】


    九重鏡羽展開,如雲如環,羽間溢出千萬幻象,將所有人映照入各自命魂最深處的“幻影真識”中。


    銀炫熙眼中驟現血痕:“我看到了我師父死去的那一日……”


    江離然怒吼狂嘯:“我的道心為何開始動搖!?”


    染皓軒披發而起,雙拳捶地,掙紮欲醒:“不!那不是我!”


    而姚碗清,神魂卻如薄冰碎落,她的幻境中,浮現的是曾親手斬斷的一段執念——她一度放棄靈魂修行,背叛信仰的過往。


    “我已……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她喃喃低語。


    正當幻音欲崩神識之際——


    一道雷霆貫虹,瞬閃破鏡——


    “姚師姐——醒來!!”


    周雨撕裂幻網而出,掌中雷光如龍,咆哮之間,將姚碗清從幻境強行帶出!


    姚碗清猛然噴出一口黑血,識海恢複片刻清明,淚水交雜血痕:“……是你……”


    但下一刻,一道寒光劃破魂域——銀炫熙在幻境中魂根崩碎,最終未能掙脫而出。其身影倒地之時,殘魂如霧,消散於音潮盡頭……


    “銀兄!!!”


    雷霆爆怒,蒼霆雷狩自魂陣中震吼而出,轟然化作雷幕直衝鸞影而去,試圖破陣而入。


    “它……開始動真了。”南宮何遙凝聲,祭出雷印星輪,全力開啟【雷禦神魂盾】抵禦魂壓再臨。


    幻鳴未歇,鏖戰未止。


    音潮之下,魂界動蕩如濤。


    冥璃魂鸞依舊懸浮在幻鏡之淵中央,九重鏡羽緩緩旋轉,宛如神明之環,卻不灑光輝,隻映出夢魘、執念與魂死之軌。


    在它的俯視之下,銀炫熙魂崩形散的餘波尚未散盡,戰陣卻已重新演化。


    “不能再等。”


    南宮何遙額角青筋暴跳,左掌一翻,五指間雷紋湧動,赫然是他最強命魂技之一:


    【寂雷追魂·第四印】


    一道雷印凝聚於空,瞬間化作雷龍騰霄,轟擊向鸞影虛淵!


    但在雷龍落下的刹那,鸞羽輕旋,僅一擊——


    “曦羽回光!”


    音潮驟凝,鏡羽之間陡然回旋出萬道魂光漩渦,如漣漪滌空,將雷龍直接卷入羽間,化為虛鳴!


    “……怎麽可能!”


    南宮何遙吐血倒退,他是寂源境二階圓滿強者,魂印雷擊竟未能撼動分毫。


    與此同時,江離然怒嘯而出,他的戰意如炎,如刀,雖僅創序境,卻爆發出燃魂之光。


    “以我命魂,換破幻境!喝啊啊啊——!”


    他以識海為燃,血魂為刃,強行斬向鸞羽!


    “江兄,住手!!”姚碗清瞳孔一縮,但為時已晚。


    冥璃魂鸞並未避讓,僅以一聲:


    【寂音歸溟·一念】


    羽聲無痕,卻瞬貫魂識。江離然身體驟然一滯,雙目中的神采如被瞬間掠奪……


    下一刻,他的肉身緩緩倒下,麵色安然,仿佛回到了年少初修的寧靜,卻已無氣息。


    ——神魂寂眠,永墜幻溟。


    “江師兄……不!”


    周雨咬牙低吼,血脈反噬之力於體內爆裂,他痛苦咬唇,雷魂之息竟開始沸騰。


    冥魂淵蝰驟然震地而出,拖曳著漫天黑雷,嘶吼間將戰場劃分,保護周雨與姚碗清片刻喘息。


    “我不能……再看任何一人死去。”姚碗清緩緩站起,她眸中閃爍淚光,卻在下一瞬凝結為堅冰。


    她抬手,識海浮現一枚魂花殘瓣。


    “南宮前輩……我來助你!”


    她抬手,識海中浮現出一枚半碎魂花,那是她魂魄映鏡殘印所凝——亦是她最後的戰力信標。


    “鏡息寒淵。”


    話音未落,一輪寒鏡於她身前顯化,似雪月覆照,萬象皆冷。鏡麵一轉,竟反照敵方鏡羽幻獸的識海窺探之術!


    “窺我者,必受魂創。”


    敵魂術剛要侵襲而至,便被寒鏡驟然反射,那道幻音魂線直接倒卷而回,瞬間反噬敵識,令數頭鏡羽幻獸嘶鳴魂潰,魂火熄滅!


    ——


    姚碗清步步向前,瞳光如冰,她左手一抬,第二式轟然綻放!


    “凝識斷界。”


    識海之中,六芒雪印飛速旋轉,宛若凍結時間之印。虛空陡然停滯,敵方魂術釋放一瞬延遲,竟在毫厘間被打斷。


    “控製先機……一線之間。”


    姚碗清橫掌斬落,鏡光倒映,一道敵將級鏡羽幻獸魂識徹底凍滯,未及掙脫,便被冥魂淵蝰雷尾貫穿心識而亡!


    ——


    “魄鏡映劫。”


    第三式悄然無聲,冷光無跡,卻更致命。


    姚碗清背後,一道道幻鏡浮現,其中倒映著敵方施展魂術的動作與起手印訣。


    “你的殺招……將斬你己身。”


    下一瞬,原本朝她襲來的【羽鳴索魂】在鏡中折返——那敵方鏡羽猛禽猛地一驚,卻已來不及撤回,竟被自己反映出的術法反傷,魂翼盡碎,淒厲長鳴中魂軀崩散!


    ——


    戰局已至最前鋒,姚碗清再不留手。


    雙手一合,一陣冰藍符紋盤繞,識海震蕩之際,她一掌重印虛空——


    “冰獄封魂陣!”


    六芒鏡印瞬間落地成陣,一座封魂寒陣拔地而起,凍結四方魂潮,強製將五頭幻影巨羽魂獸封鎖陣內!


    “鎮。”


    她輕聲吐字,陣心綻放雪芒,一道道寒鎖從空中垂落,如同魂鏈萬重,將敵魂壓至動彈不得!


    “斬。”


    ——她抬頭,已然鎖定陣中最強敵識。


    “鏡寒絕輝。”


    魄鏡終輝,一擊斷魂!


    姚碗清身後寒鏡再現,鏡光凝為一柄極寒冰刃,她一步踏出,虛空如瓷般碎裂,鏡刃橫斬。


    寒芒落下之處,敵將級鏡羽魂獸的識海層層崩潰,魂域、魂印、魂鎖,一並斬斷!


    轟!


    整座冰獄封魂陣在這斬魂一擊下徹底崩滅,而陣中敵魂再無存跡。


    ——


    姚碗清獨撐戰場,以【玄鏡冰魄】五技將敵陣核心攻破,令敵魂識瞬間崩潰,爭得喘息之機。


    她緩緩跪地,唇角染血,卻抬眸微笑。


    “……這才是,我的魂。”


    鏡息化雪,魂光照徹幻淵。


    鏡羽幻界深處,魂音未歇,幻淵再啟。隨著姚碗清魂技橫壓敵陣,戰場陷入短暫空寂。可這空寂不過數息。


    遠空忽然暴起一聲長鳴——那是冥璃魂鸞的真正意識蘇醒所帶起的幻淵魂嘯。


    鏡羽萬影頓時如潮湧至,數以千計的幻魂鏡像翎羽齊舞,重構戰陣,幻覺與識海再次交纏。


    姚碗清強撐未倒,識海依舊劇痛。但她的五式已全部釋放,此刻靈識幹枯,神念若絲。


    “我還能再擋……三息。”


    她低語,卻未露懼意。


    就在此刻,雷音破曉!


    一聲天霆震怒般的咆哮,從結界後方轟然掀起。


    那是一頭銀藍雷狩——


    “蒼霆雷狩!”


    它振翅而起,雷羽萬芒怒卷,一步踏出天地裂開,竟從雷霧幻界深層強行撕開通道,雷魂如浪砸下!


    與此同時,一道雷色身影緩步走出,滿身血痕,卻仍挺直身軀,雙瞳如裂雷燃燒——


    周雨。


    他的氣息如江河倒灌,識海如雷源沸騰。


    “魂音……我來斷。”


    “幻淵……我來斬!”


    周雨雙拳緊握,身後冥魂淵蝰翻卷而起,嘶鳴如冥獄驚雷,纏繞在他肩頭、識海之上。


    霎時,周雨腳踏虛空,雷陣凝成,識海之中,一顆雷魂核心徹底炸裂!


    “——斷象,開。”


    他仰天怒吼,萬雷崩動,識海浮現雷圖八重!


    從【界識境一階圓滿】直接突破!


    【斷象境 · 一階】!


    ——


    “雷魂燃祭!蒼霆,冥蝰——全魂歸一!”


    他雙手向天,魂力盡釋,蒼霆雷狩與冥魂淵蝰猛然化作兩道魂息,貫入他識海!


    兩頭魂獸,居然融合!


    雷狩主身、淵蝰為芯,雷魂毒息交融,形成一頭完全異化的雷蝰神狩!


    那一刻,虛空之中,一道前所未有的魂影從他體內升起:


    ——半狩半蛇,雷焰淵影,雙眸如雷煉殺淵!


    雷蝰神狩咆哮俯衝,鏡羽幻陣當場崩潰!


    轟——!


    五十餘頭幻獸識海爆碎,魂光殘片四溢。


    “碗清!”


    周雨一掌拍在她肩上,將一枚雷魂晶核強行灌入她識海。


    “別昏。你,還得看著我,如何斷滅這幻淵。”


    姚碗清強撐睜眼,下一刻,她識海竟出現共鳴!


    殘損魂識受雷魂晶核滋養,她識海魂源猛然湧動,竟從【真魂境五階圓滿】,連破數層!


    識海風雪,魂鏡再開!


    斷象境 · 二階初入!


    姚碗清愕然:“我……”


    “你還可以再戰。”


    ——周雨咧嘴,眸中如雷。


    兩人此刻一前一後站在戰陣之巔,一雷一冰,魂息交織如雙極恒淵!


    “契魂·逆合陣——開!”


    他們同時咬破手指,以血繪陣,身前鏡羽幻界開始扭曲震蕩!


    這不是普通的魂合儀式,而是【強製逆契】——隻在敵魂瀕死、契者魂識同步時才能觸發!


    此刻,冥璃魂鸞終於浮現本體虛影。


    鏡羽舒展,萬音歸溟,目光落向周雨與姚碗清,居然不再帶敵意,而是一種模糊而深邃的認同。


    它吟唱出一道幾乎聽不見的魂語:


    “……你們,能承我鳴。”


    魂印如火焰,從它羽翼灑落,落於周雨眉心,再落於姚碗清魂鏡之上!


    兩道契魂印記同時烙印!


    整個幻界驟然一顫!


    冥璃魂鸞收羽為輝,緩緩踏入識界法印之中,魂光一分為二:


    周雨主識為魂印者,姚碗清為輔魂相契,正式完成魂契雙承!


    ——


    至此,第二組雷獄玄門,於魂源異潮完成契魂!


    但此役損傷慘重:


    銀炫熙、江離然戰死,南宮何遙長老以命守護,遺骸無存。


    姚碗清、染皓軒重傷,周雨亦數次瀕死而歸。


    冥璃魂鸞徹底契合之後,化作一對鏡羽魂環,常隱周雨識海,可喚可息。


    當魂契印徹底融入周雨與姚碗清識海的那一刻,整個魂源異潮的上空,驟然浮現一道磅礴魂輪——


    那是冥璃魂鸞的契主魂界投影,代表著它已被真正降服,並甘願受兩人共同所引領。


    一刹那,天穹雷鳴與幻淵音浪同步寂滅,億萬識波歸於虛空。


    魂源異潮,重歸沉眠。


    兩人一同跪於虛空之上,魂識震蕩,體力幾近耗盡。


    但此刻,無人再敢低估這對“斷象新魂”的契主雙子。


    周雨緩緩抬起右手,鏡羽之輝纏繞其指,冥璃魂鸞化作一縷輕盈光輪,繞於他身側,如天魂守印。


    姚碗清則垂眉不語,雪發半披,玄鏡魂力在她身後形成一輪凍結虛空的冰鏡,她以魂鏡封印殘陣,代替所有犧牲者完成最後的收魂祭儀。


    而就在他們剛剛站起的一刻——


    一道熟悉的虛影自天際降臨。


    那是幽穹冥宗大陣傳送符印,幽藍法印化形,玄滄神影與冥虛大尊的意識印降臨異潮之巔!


    兩位高位大尊看到眼前景象,皆沉默半晌。


    身後,血跡未幹。


    陣前,僅存三人。


    冥虛大尊沉聲道:“南宮……銀炫熙……江離然……”


    他掌心一動,凝起三道魂燭,分別為三位英魂點燃。


    玄滄神影卻隻是看了周雨一眼,那目光中,無喜無怒,唯有——認可。


    “雷獄玄門,宗主周雨。”


    他喚其全名,語氣平淡,但言落之處,天地雷音回響,正式承認其宗主之位無可置疑。


    周雨低頭應命,麵色仍帶戰後未褪的蒼白,卻以雷誓回應:“此魂,不辱吾宗。”


    隨後,姚碗清緩步向前,雙膝跪地,對著冥虛與玄滄微微一叩:


    “婉清……未死,便願隨周雨,護此宗一生不息。”


    玄滄神影沒有說話,隻是抬手一指,那遙遙虛空中,一道魂界符印飄然而下。


    “返回幽穹,銘名魂碑。”


    那是對勝者的最高嘉獎,亦是對死者的最終送別。


    他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在離開魂源異潮前,周雨走到江離然與銀炫熙倒下之地,手指輕撫著已幾乎湮滅的法陣焦痕。


    他低聲呢喃:


    “你們走的……比我都更早一步。”


    他從懷中取出銀炫熙昔日所贈雷晶項墜,戴於手腕。


    然後取出江離然鍛器所用魂金殘渣,納入識海,將來為其重鑄紀念之兵。


    姚碗清走上前,輕聲道:“你已不是過去的那個周雨了。”


    周雨笑了笑,望著頭頂冥璃魂鸞輕鳴歸巢的魂影:


    “可我仍是他們的同門……這份犧牲,必須有人記得。”


    兩人同時回頭,看向染皓軒,他半昏半醒地坐於破陣角落。


    三人視線交匯,那一刻,他們明白:


    這一役——無論成敗,雷獄玄門,已換血重生。


    夜色沉沉,遠離魂源異潮後,雷獄玄門大陣重新開啟。


    三道身影悄然降臨於宗門高台之巔。此刻,幽星寂落,蒼雷如絲。


    周雨與姚碗清並肩佇立,望著這熟悉卻變得遙遠的山川宗閣,一切都在經曆過死與生後,顯得無比靜謐。


    “我們活下來了。”


    姚碗清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像是夢囈,卻又帶著不容動搖的真實。


    周雨側眸望她,隻見她長發微披、麵容清冷,卻藏著一種未曾言說的脆弱。


    “以後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他伸手,指尖略微顫抖,卻還是落在了她指背上,像是那場風暴過後,唯一尚存的溫度。


    姚碗清輕輕抬眸,兩人視線交匯,在那一瞬,沒有言語,唯有心魂共鳴。


    ——魂動,喚神。


    虛空震顫。


    冥璃魂鸞應兩人情魂共振,自識海騰空飛出!


    一聲清鳴劃破夜空,那道絢爛的鏡羽幻光衝天而起,映照整個雷獄玄門。


    霎時,整個雷獄玄門的山川大殿之上,驟現萬音浮影,千鏡流輝。


    冥璃魂鸞以光羽舒展之姿盤旋在宗門上空,鏡羽投映,萬雷伏斂,一時間,如王者臨界!


    其雙翼緩緩張開,億萬音界在虛空鋪展成輪,如有神靈之手繪出星圖。


    數萬雷獄門人紛紛震撼跪拜,仰望這一尊魂獸幻影懸於天穹,映魂九山,照耀魂石天碑!


    姚碗清抬頭望去,鏡羽之下,她的瞳中倒映的不隻是神獸,而是那個仍在她身邊、始終與她並肩而立的身影。


    周雨輕聲道:“從今往後,冥璃,不隻是我的魂獸……也是我們的守誓。”


    姚碗清點頭,冰色的眸光罕見地柔和了一分。


    “我會……永遠在。”


    這一刻,他們已不是過去的二人。


    他們是契魂者,是生死過後真正重鑄雷獄意誌的新脊梁。


    冥璃魂鸞再鳴,鏡羽遍天,雷獄玄門,徹底換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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